“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只是微塵子爲你付出的還真不少,倘若有一天,你有幸踏足仙道,千萬不能忘了他。”
江流兒沒有在微塵子孤身大鬧終南山那件事上過多糾纏,只是很平靜地提醒着蕭若水:飲水莫忘掘井人。
蕭若水本對微塵子的指引感恩在心,如今又聽聞師父暗中還做了這麼多,心中甚是感激,於是對江流兒說道:“仙道?聖僧認爲若水能踏足仙道?如若真有那麼一天,若水怎麼可能忘了師父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只是仙道虛幻無蹤,如夢如幻,哪能說踏入就踏入的。”
“踏入中土靈域空間之前,和尚我也同你一樣,認爲仙道只是個笑話與愚弄人的陷阱。不過現在看來,你與那裝睡的小子都是有可能涉足仙道之人。”
江流兒說道這裡,輕輕一笑,側了側身體看向夏小虎,悠悠說道:“小子,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真的不起來與長公主說幾句?”
雖然江流兒這麼赤裸裸的指名道姓了,夏小虎仍舊沒有絲毫動靜,安安靜靜地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腹部微微起伏的衣衫,彷彿在告訴另外兩人,他真的睡着了。
此刻,一陣柔風緩緩飄過,江流兒灰色的僧衣下襬微微搖動,蕭若水轉身迎風而立,秀髮輕撫她潔白的臉頰,然後溫柔地向身後飛起。
夏小虎身邊的青草感受到了風的來臨,紛紛迎風搖動它們那柔弱的稍頭,綿綿地打向沉睡中的人,撩動他平靜的面容。
蕭若水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靜靜地看着碧波盪漾的湖面,柳眉微翹,淡淡地聲音從她口中傳出:“聖僧,此話怎講?是因爲天外來客口中所說的萬靈真體?到底萬靈真體是什麼呢,聖僧可曾聽說過?”
“萬靈真體?沒聽說過,不過聽天外來客的意思,應該是他們所在世界的一種特殊體質,並且還是相當厲害的那種。後來,那死小子與崑崙的季儀容展現出的《仙引》,很明顯她們都掌握了一種我們不知道的力量,應該有別於我們修煉的內力與真氣之流。”
江流兒說着說着又默默地盤坐下去,不過眼睛依然盯着湖面,半時半刻都沒有離開過。
“你與那死小子都是他們口中的萬靈真體,如果你們有幸修煉崑崙完整版的《仙引》,定然會有一番不同的境遇,說不定與當年的玄清真人一般,當世無敵,踏入無人可知的境界,掀開上古甚至遠古之迷霧。”
“雖然聖僧說得如此動聽,可若水不以爲然,還記得幽族前輩最後的話嗎?他說赤縣神州的幾位猛人是生是死都不確定,若果歷史斷層的形成與那幾位猛人有關,聖僧認爲他們會放任若水不管嗎?”蕭若水此刻空靈無比,周身散發着智慧的微光,猶如變回到了之前那個冷靜無比的大梁長公主。
“哦?長公主真是細心,可是你只留意到了天外來客的外,卻沒有注意我們身邊那幾位的態度。”
江流兒眼中閃着湖面的倒影,黑白分明的眼眸明亮無比,慢慢說道:“剛纔那幾位一直在示弱,他們對天外來客的話雖然震驚,卻並不那麼上心,他們更關心的是中土靈域,以及夏小虎口中所說的九脈傳承,和尚我說的對嗎?神秘的小書童……”
“和尚啊,和尚,你既然知道那麼多,爲何還有一再打擾我休息呢?難得可以好好睡一覺,你卻一再叨擾,這樣有意思嗎?”
夏小虎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使得蕭若水帶着意味深長地笑容看向他,可是令蕭若水好奇的是,夏小虎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眼睛微閉,連嘴巴都沒有動一下,不過那聲音的的確確是從他那裡傳出的。
迷茫的蕭若水看向一臉淡然的江流兒,希望從他那裡得到一些解釋。
盤坐在湖邊紋絲不動的江流兒似乎很明白蕭若水,淡淡說道:“是空語!”
“空語?若水只聽說過腹語,可剛纔我仔細觀察過,夏公子方纔用的並不是腹語。只是這空語,又有什麼說法呢?”
“腹語只是空語的一種衍化,真正的邪道高人,爲了掩人耳目,做到天衣無縫,都曾試着修行過空語,可空語流傳至今,世間只留有殘缺心法,並無完整的修煉體系,因此漸漸被人淡忘。
和尚我也是在二十年前,遇見這小子才知道有空語一說。空語之法,即利用自身內力,劇烈摩擦周圍的氣流,摸索到一定的規律之後,才能發出聲音。這聲音可以多變萬化,可男可女,可高可低,可遠可近,神奇至極。”
說到這裡,江流兒眼中露出一種神往之色,頓了頓之後,才繼續講到:“可惜了,這空語之術,修煉起來異常複雜。當年那小子被和尚的誠意打動,最終願意將空語之法傳授給和尚,只是短短一個月,和尚我並無所獲,就發生了一件大事,讓我們不得不放開手上的事情,各奔東西,之後和尚也就沒有心思再去修煉空語了,畢竟只是一種雞肋之法。”
“是麼?雞肋之法,當年你可不是這麼說得,哈哈哈。”
當江流兒的話語才落下,他的聲音卻立即從他身後傳來,不過此次卻帶着戲謔的味道。讓蕭若水產生了一種錯覺,這是江流兒自己在嘲笑自己。
不過瞬間她就明白了,這是夏小虎在調侃江流兒,於是說道:“夏公子既然醒了,何必如此,故意躲避若水,不願接受若水一拜呢?”
這時夏小虎的聲音從她身後的空氣傳來:“長公主誤會了,小虎並沒有逃避,只是這些年一直跟着先生,過着驚心動魄提心吊膽的日子,此時難免有一刻清閒,只想好好休息休息,而那和尚知道的並不比我少,故而才如此行事,還請長公主切勿介懷。
至於之前無意中給你的造化,也是那和尚的意思,所以你要感謝就感謝那和尚,或者說感謝你師父微塵子與那教書先生吧。”
“原來其中還是有我師父與那教書先生的身影,真是難爲他們了。”蕭若水有些感慨地說道。
“長公主,別聽那小子胡說。你師父雖然囑咐過我讓我好好關照你,那教書先生也特意爲你聯繫過水墨齋主。可我們真的不知道你的特殊之處,至於我那八面念珠與魔君山越正的黑色小劍,爲何能使你擺脫生死二氣,重新成爲正常人,看來只有那小子知道了。”
江流兒聽到夏小虎試圖擺脫他對蕭若水的關心,還未等蕭若水有所反應,立刻在後面補上一句,讓夏小虎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悠悠睜開雙眼,有些幽怨地看着江流兒,悠悠說道:“你這和尚,一天不拆我的臺,你就不開心了,是吧?”
“你也別誤會,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誰,就這簡單。”江流兒淡淡地迴應道。
“我是誰,真的那麼重要?”夏小虎無可奈何地回答着。
“是的。剛纔長公主提到赤縣神州上的猛人,和尚我無法解釋,當我相信你應該能夠給長公主一個滿意的答案。”
江流兒想了想,雙眼冒出一道金光,帶着一些肯定的語氣說道:“或者換句話說,你就是那些猛人之一!”
“什麼?!這怎麼可能。”一旁原本古井無波的蕭若水聽到江流兒話語之後,大吃一驚,霍然轉身死死盯着夏小虎,因爲在她的理解中,無論是天外來客,還是江流兒口中的猛人,定然都是與上古有關的人,甚至就是上古之人,怎能讓她不感到吃驚呢。
“哈哈哈哈,和尚,我還以爲你會說我是伴讀人呢?爲什麼我不會是伴讀人呢?”夏小虎躺着青色草地上哈哈一笑,沒有立刻回答江流兒,而是頗爲驚訝地看着他。
“如果你是伴讀人,或者與伴讀人有關,我想此刻的我定然記不起與你之前的點滴,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句玩笑話也不能留下,因爲伴讀人從始至終都不曾出現過!”
“原來如此,你不是說二十年前,是因爲阿彌陀佛的智慧舍利才讓你不會忘掉我嗎?這個怎麼解釋?”
“阿彌陀佛的智慧舍利蘊含着佛性,是我那不着調的師父——法明老和尚爲了彌補奪我八面念珠的愧疚之心,補償給和尚我的。可能是法明老和尚悟性不夠,或者阿彌陀佛嫌棄他,所以他並沒有那智慧舍利的妙處。
阿彌陀佛的智慧舍利來源不明,可是對於靈魂的變化感知能力十分特殊。當智慧舍利與擁有者產生聯繫之後,只要那個的靈魂上有一點點波動,智慧舍利都會反饋給擁有者知道。
二十年前,我開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忘卻一些事情的時候,智慧舍利就散發出佛光,將我忘記的點滴展現在我腦海中,和尚我纔想方設法阻止了那些事情的丟失。
話說回來,如果你是伴讀人,或者與伴讀人有關,我相信我根本無法阻止,你說對嗎?”
夏小虎聽到這裡,便很隨意地坐起身來,雙手耷拉在膝蓋上,淡淡說道:“和尚啊,枉你智慧一生,卻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