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飄紅院雅間內,一道低沉的轟鳴聲無由響起,驚得衆人紛紛扭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莫離看了看遠處光幕上泛起的漣漪,皺了皺眉頭,平靜說道:“有修者神念窺探我們,不過一觸即退。如煙姑娘,現在酒也喝了,火鍋也吃了,我想我們散了吧?”
“嗯。”
臉色有些複雜的楚如煙點了點頭,有些爲難地看了看長廊盡頭的幾個妙齡女子,然後對莫離幾人說道:“仙師,她們幾位無意間知道了各位的秘密,還請高擡貴手。”
“呵呵…”
莫離淡淡一笑,然後看向吳醉,說道:“吳長老,麻煩你了。”
“呃…”
聞言,吳醉擡頭看了看籠罩着他們的大陣,說道:“這個迷陣,能遮住曲徑境的能量外泄?”
“可以,吳長老請放心大展神通。”
莫離話畢,吳醉對着長廊盡頭的幾個女子揮了揮手,一片黃色光雨射出,將那幾個女子籠罩。
點點閃爍之後,黃色光雨消失,那幾個妙齡女子彷彿陷入迷茫之中。
“啊?”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楚如煙還是被吳醉這一手震驚到了,但很快恢復了平靜,與莫離幾人一一告辭。
蘇雲入住飄紅院,時間如水,三天一晃而過。
這三天裡,大老闆如常向蘇雲請安,同時訴苦,說事情有多難辦,他花了多少多少心力才堪堪湊齊十壇窖藏五十年的美酒,那三大山莊始終閉門謝客,完全不給蘇雲一行人面子。
至於尋找那個簡單道士的事情,更是一問三不知,一直在尋找着。
楊窮幾次要發脾氣揭穿飄花容的謊言,但都被蘇雲淡淡的眼神制止了。
另外,因爲蘇雲的原因,飄紅院閉門不再接待外客,惹得三莊鎮無數風流之人破口大罵,恨不能將蘇雲一行人扒皮抽筋,生吞活剝。
時至正午,蘇雲帶着莫離,十分愜意地躺在飄紅院臨街的二樓上,笑嘻嘻地與樓下憤憤不平的諸多漢子對視,擺出一副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姿勢。
“小子,有本事你下來,看老子不抽死你!”
樓下,一個二三十歲的翩翩公子哥,挽起袖子,指着樓上的蘇雲大聲喝罵道:“小白臉,看你細胳膊細腿的,行不行啊,還敢學人包了飄紅院,不想活了是不?”
“好!好!”
周圍,一大羣跟那公子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在一旁大聲喝彩,也跟着大聲喝罵着。
……
“哈哈哈…”
躺在軟椅上的蘇雲聽着下方的叫罵聲,放肆地大笑着,根本不將那些難聽的罵聲當一回事。
“嗯?”
突然,蘇雲眉頭一挑,臉上露出一些不快的神情,對莫離說道:“終於來了,真是掃興,去將慕容恭與高展叫過來,他們的事情來了。”
“聽到蘇公子的話了嗎?”
躺在另一邊的莫離點了點頭,對在一旁伺候着的小廝說道:“去雅苑將慕容大爺與高老太爺叫到這裡來。”
那小廝聞言,對莫離行了一禮,然後一溜煙地跑開了。
“讓開!讓開!天諭殿辦事,擋路者死!”
就在小廝離開沒多久,樓下圍觀的人羣中發生了一陣騷動,一羣青衣青褲,手握明晃晃鋼刀的漢子粗魯地推開了圍觀的人羣。
剛纔那些義憤填膺對蘇雲罵得興起的年輕人,準備對那羣青衣人開罵時,看不不遠處煙塵四起,人喧馬嘶,立刻將嘴巴閉上,灰溜溜地退到了一邊。
很快,飄紅院大門口,兩百多人青衣青褲,手握鋼刀的兇狠漢子,沉默地站着。
兩百漢子之前,有十多匹色澤鮮豔戰馬,爲首三人披着光芒閃閃的銀袍,氣勢逼人。
緊跟着是十多個披着寒光四射的鐵袍,面色凝重的漢子。十多個漢子一言不發,冷冷地環視了周圍一圈,然後盯着二樓。
其中一人大聲喊道:“樓上的人聽着,天諭殿銀袍使大人辦事,讓你們的大老闆出來說話!”
那人氣焰囂張,中氣十足,喊出的聲音足以傳出半條街,可是迴應他的是一聲冷笑與無言的沉默。
片刻之後,沒有得到令他滿意的迴應,那人怒吼一聲,然後再次冷喝道:“再給你們半炷香時間,如果還沒有人迴應,那就踏平這青樓園子!”
飄紅院臨街二樓,大老闆飄花容面色難看地站在蘇雲身邊,小聲說道:“公子,您看我是不是該回應一下。飄紅院雖然養着些打手,但在下面那些人面前,根本上不了檯面啊。”
“去吧,小心點說話。”
蘇雲擺了擺手,然後帶着一些揶揄說道:“如果你自己說錯話了,讓下面的大爺們發飆拆了這院子,可不關本公子什麼事啊。”
“那是,那是……”
說完,飄花容走到樓欄邊,氣勢瞬間升起,彷彿天生的上位者,居高臨下地看着下方兩百多人,冷喝道:“我就是飄紅院大老闆飄花容,諸位有何要事,圍了我這院子,毀了我這一整天的生意。”
“這老小子還有那麼點意思。”
飄花容背後,蘇雲笑了笑,對莫離說道:“你看這氣勢,與那兩個皇帝的還要強勢半分。”
“哈哈,師兄慢慢看吧。”
莫離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些異樣光彩,神色飄忽不定地說道:“還真有點看不透此人啊,總感覺他遠沒有如煙姑娘說的那麼簡單。”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先前喊話漢子的聲音:“飄花容,天諭殿尊者得上天諭示,說你飄紅院暗藏修者,你最好老老實實將那些喪盡天良的修者交出來,不然不要說你這天的生意,以後的生意你也別想做了!”
“呵!好大的口氣!”
飄花容冷喝一聲,不卑不亢地說道:“燕國天諭殿入我趙國辦事,還如此氣焰囂張。且不說我這裡沒有修者,即便有也不會交給你們,我飄花容豈會做那膽小怕事之人!”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個滿臉漲紅,然後舉起右手,狠狠一揮,冷喝道:“動手,一個不留!”
“殺!”
後面兩百青衣漢子舉起手中的鋼刀,齊聲吼道:“護天諭,行天旨,殺!”
“放肆!”
就在那兩百漢子準備動手的時候,飄花容一聲爆喝:“我看誰敢!護衛!護衛!”
隨着飄花容的爆喝,飄紅院所在的大街四周,突然冒出了一百多個握着紅纓槍,身着紅大褂的漢子,十分緊張地向那兩百多漢子圍去。
當那一個多身着紅大褂的漢子出現,周圍看熱鬧的人羣一鬨而散,將飄紅院門口的大片空地讓給了那兩撥殺氣騰騰的漢子們。
“哼!”
突然,兩百青衣漢子最前方,一個身披銀袍的中年人冷哼一聲,雙眼冒出精光,冷冷地看着樓上的飄花容,說道:“好膽!”
說完,那銀袍人右手朝天一握,手中憑空出現一隻銀槍,泛着深寒光芒,令人不寒而慄。
“修者?!”
看着那銀袍人這一手,飄花容有些動容,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退,但很快穩住了身形,氣勢不減地喊道:“你們既爲修者,還大言不慚,真是可笑!”
“不用跟他廢話,我等行天諭之事,凡人豈能明白,無須解釋太多,殺!”
那銀袍人平靜地說着,然後左手輕拍馬背,身體便輕飄飄地飛向了二樓,銀槍帶着滾滾殺意,直奔飄花容而去。
“錚!”
一道金黃光芒閃過,慕容恭握着一柄金黃寶劍,從飄花容身後閃出,將那柄銀槍抵住。
與此同時,樓下噪聲大作,叮叮噹噹的碰撞聲響起,大戰隨即而起。
同時,飄紅院前方大門突開,幾十個舉着刀槍棍棒的小廝,口中大聲喊着不知名的吼聲,面目猙獰地衝了出去。
“找死!”
那十多個披着鐵袍的漢子一提馬繮,抽出掛在戰馬身邊的武器,毫不客氣地衝向那羣小廝。
瞬間,十多個小廝倒在馬蹄下,血泊中,失去了生機。
另一邊,四百多人開始拼命廝殺,血光四濺,殘肢斷臂亂飛,猶如一個修羅地獄般。
“師兄,這…”
看着下方血肉橫飛的場景,莫離無法保持淡定,皺着眉頭看向依舊風輕雲淡的蘇雲,說道:“他們都是無辜,要不我們出去走一圈?”
“莫離啊莫離,有句話你可聽說過,雪崩之前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這齣好戲纔剛剛開場,靜靜看着吧。”
蘇雲淡淡回了一句,然後對趕過來的高展說道:“依你看,師兄我說的可有錯?”
“師兄說得當然沒錯。”
高展平靜地看着下方廝殺的戰場,彷彿回到了六十年前那個風雲激盪的歲月,體內的熱血重新燃燒起來。
十年前,高展初到天玄宗,遇到了中土大陸萬年不遇的大混戰。
可是,當年的他除了感受到令人絕望的威壓以及光怪陸離的光芒,還有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之外,他並沒有親眼看到大湖之上那慘烈的場面。
那時的他,有得只有恐懼與敬畏。而如今,他站在臨街二樓,彷彿六十年前那個立於戰車之上,馳騁數十萬大軍的高將軍。
“哎,終究是老了。”
片刻,高展幽幽嘆了一氣,轉身看向蘇雲,說道:“師兄,要不您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