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石武酒樓內早已點上各種花燈,各個廳堂以及走廊上面燈火通明,銀花火樹,煞是好看,讓人以爲彷彿元宵節到了。
楚靈兒常年深居皇宮大院,雖然時常見到這些,但是趙國民間與楚國皇宮內的風格差異還是很大的,所以覺得異常新鮮,帶着從未見過這些的小無爲在酒樓內的各個廳堂內竄來竄去。
莫離三人聊着一些各國風情,其實主要是莫離在講,兩個角色女子在一旁聽着,楚如煙流露出一種崇拜與嚮往,而葉依痕則有些嫌棄地看着自己這爲愛遊歷凡間的師兄。
不知是有意還是真的忘了時辰,他們這頓飯吃了整整兩個時辰,然後莫離才結了飯錢,帶着幾人慢慢悠悠地朝着橫八街的石八客棧。
石八客棧前,圍觀的百姓早已散去,蘇雲鑽進馬車後就沒再出來,童樓恭敬地站在馬車旁,呂九魔與吳醉則在遠處的茶寮下坐了下來,自在悠閒地聊着一些趣事。
被四堵土牆圍住,顯得有些孤零零的馬車旁,多了一個小老頭。
小老頭五十來歲,微胖身材,臉蛋有點圓圓的,小眼睛厚嘴脣,留着一小撮山羊鬍子,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即便在黃昏的夜色裡也能看到亮光閃過。
穿着十分講究,從頭到腳都是精心設計與搭配過的,臉上始終掛着真誠的笑容,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親近感。
小老頭站在馬車旁,身體微躬,很有禮貌地對童樓說道:“小的橫八尺,是這家簡陋客棧的老闆,鎮上老百姓擡愛,都叫我一聲八老闆。
小的在客棧內親眼看見之前那位仙師大發神威,將這輛馬車困在仙牆之中。小的們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那位仙師回來。
於是備上了鏟鍬,斗膽出來問問仙師,如果有需要,小的們定然會竭盡全力小心地挖開仙牆,好讓馬車內的公子進店休息。”
童樓對那八老闆回了一禮,有些歉然地說道:“抱歉,老闆。我知道我們這樣堵在貴店的門口,確實影響了貴店的生意,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仙師法力高強,脾氣古怪,設下的這道牆我等無能爲力,只好等他回來再行定奪。”
“我呸,法力高強個屁……”
馬車內的蘇雲聽到童樓的話語,頓時坐不住了,雖然沒有現身,但十分不爽地在馬車內喊道:“若不是本師兄,他就是個廢人,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呸。那個八老闆,是吧,讓你手下人儘管動手,能挖開這道破牆,本師兄重重有賞。
還有,小樓你跟八老闆進去,安排一下今晚睡覺的地方,不要給那白眼狼房間,讓他滾到馬房去睡,哼!”
“呃…”
童樓與八老闆聽到馬車內那位的憤怒發聲,相視尷尬苦笑一下,然後相互點了點頭,朝着客棧內走去。
兩人進去沒多久,又一個小胖子帶着一大羣大漢,扛着鐵鍬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讓那些不明所以的客人大驚失色,以爲要發生什麼大規模的械鬥了,紛紛向遠處躲避,然後開始議論紛紛。
遠處茶寮下,吳醉與呂九魔相視一笑,只聽見呂九魔說道:“吳長老,以前我們這位師兄就是這麼不靠譜嗎?他到底有何過人之處,讓你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那你是爲了什麼要跟着他呢?”
因爲呂九魔來自炎龍神域,怎麼說也是天玄宗的敵人,不管如何,吳醉心中都保持着一些戒意,並沒有直接回答呂九魔。
聽到吳醉的反問,呂九魔心中瞭然,並沒有太在意,坦然說道:“那是族中與他有些淵源,後輩子孫必須得履行祖訓。至於到底有什麼淵源,九魔就不知道了,只是等族中子弟進入曲徑境後,族中傳法長老就會告知祖訓中那極爲怪異的一條,如果將來遇到一個與衆不同的鴻蒙境,並且他能說出我們真正的來歷,那麼我們就得保護他十年,十年之後去留自便。
可是祖訓傳了一代又一代,據族中老人說數萬年來,他們始終沒有見到那個傳說中的鴻蒙境,只是偶爾聽說天玄宗出現過那麼一個人。
在過去的數萬年裡,炎龍神域與天玄宗關係異常緊張,因此我們也無法確認,只是十分好奇,不知是哪一代祖上立下這條奇怪祖訓,難道那個鴻蒙境這麼多年還沒死去嗎?
直到十年前,那場曠世大戰中,第一次見到李一昂等人口中的師兄時,衆人都以爲他是天玄宗那個令人敬佩的大師兄,而我卻清楚地知道,他可能就是族中先祖所提到那個鴻蒙境,只是不敢確定,因爲當時的他對我彷彿根本一無所知。
後來,也就是一個月前,在三莊鎮的時候,我們算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他直接說出了我的真正來歷,我才能確認,因此謹遵祖訓竭盡全力保護他十年。
現在看來,這個鴻蒙境確實有些不凡,可是他僅僅只是個鴻蒙境罷了。”
吳醉活了幾百年,而且晚年爲了尋找突破的契機,時常下山到凡間遊歷,眼睫毛都是空的,自然可以聽出最後那句話呂九魔的疑惑與不甘,當然也知道呂九魔不願意透露自己真正身份的本意,不由心生一陣感慨。
如今的東淵,雖說天玄宗在明面上壓制得各方勢力喘不過氣,爲東淵最強,但只有短短七萬年曆史,底蘊不夠深厚。
而炎龍神域是神龍淵在東淵的代言人,神龍淵與中土大陸共同經歷了百萬年的風雨,依然屹立不倒,足以說明其中底蘊之深厚與恐怖。
吳醉對神龍淵那樣的禁區瞭解不多,但對炎龍神域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
炎龍神域目前掌權者是三大種族:龍族、浮族、晚族。
三大種族在炎龍神域中分庭抗禮,各不相讓,明面上雖然和和氣氣,暗地裡不知較了多少勁,甚至相互殘殺。
直到天玄宗異軍突起,最終將炎龍神域的霸主地位奪走,三大種族才真正意義上連成一條心,一致對抗天玄宗。
至於呂九魔所在的呂族,在炎龍神域中的名聲以及地位並不看麼顯赫,但沒有人敢小瞧那一族。
因爲呂族雖然人數不多,單人戰鬥力卻非常強悍,是炎龍神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在吳醉的認知範圍內,炎龍神域中除了少量來自神龍淵的嫡系外,後來所有人都是神龍淵與人族交合而出的後代,久而久之都是被同化成人族,只殘留了少量神龍淵強大的原始血脈。
所以,呂九魔來自哪一種,吳醉並不清楚,可以隱約猜測到與神龍淵強大的原始血脈有關。
“師兄就是師兄,是天玄宗所有人的師兄。”
吳醉呆呆望着那輛馬車,眼中盡是羨慕與崇拜,偶爾還會閃過一些迷茫,最終眼神堅定下來,有些激動地說道:“你可知道,師兄活了多少年?”
“看不出來,師兄雖然只是鴻蒙境,我卻感知不到他任何生命跡象,體內只是一片鴻蒙,根本看不透徹。”
呂九魔也看着那羣已經動手挖牆,卻掰斷幾根鐵鍬的大漢們,一陣神往,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難不成他與我族那個先祖是同一時代的人?不可能,那至少是三十萬年以前的事情。”
說道這裡,呂九魔搖了搖頭,然後猛然站起,屁股下的長凳直接化作齏粉,散落一地,雙目射出精光,扭頭看向吳醉,正色說道:“他入了輪迴?如今帶着記憶成功復活,是這樣嗎?”
吳醉笑而不語,摸了摸自己的鬍鬚,神秘地搖了搖頭,久久不再言語,急的呂九魔想要動手猛揍面前這個故作神秘的老梆子。
“天玄宗一直有這麼一個傳說,一千年前,天玄世尊離開天玄宗,是爲了尋找一個人。
至於那個人與天玄世尊關係到底如何,我們所知不詳,可大家都在說是那個人辜負天玄世尊的一番情義,纔有了天玄宗一千年前的大變。
有一次,我爲了尋找突破桎梏的方法,闖入了天玄宗的一處險地,九死一生的情況下,讓我發現了一個天大秘密,就是天玄世尊要找的人,或者說傾心的對象就是我們面前的師兄,你們祖上那個神秘的鴻蒙境。”
看到呂九魔鐵色鐵青地盯着自己,一副要殺了自己的樣子,吳醉老臉一紅,有些尷尬地說出了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
吳醉之所以願意說出來,一來他覺得這件事遲早會被大家知曉,二來他認爲呂九魔的種族定然強大無比,現在與呂九魔打好關係,將來說不定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天玄世尊?你確定是天玄世尊,那個驚豔了三千年,壓得東淵乃至整個中土大陸人傑無法透氣的天玄世尊?她會傾心於一個鴻蒙境,從而導致了天玄宗的大變?”
呂九魔吶吶自語,失魂落魄地看着石八客棧前那兩孤零零的馬車,還有換了鐵鍬繼續奮力挖牆腳,卻連一點土灰都沒剷掉的大漢們,心中翻江倒海,茫然向着馬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