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颯爽,溫柔襲人。
明月當空懸掛,皎潔的月輝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而下,月華如水波一般柔和,整個農家小院附件的林地一片朦朧,像是披上了一層薄紗。
蒼天大樹之巔,蘇雲揹着手,迎風而立,站在一片上下搖曳的樹葉上,看着下方的曠野,說不出的寂寞涌上心頭,有些不捨,有些無奈。
清風扶動他的雪白長衫,撩動他的烏黑髮絲,撫摸他的俊朗面容,依舊無法引動蘇雲心底的舒暢之情。
翩翩美少年道無爲站在蘇雲身後,有些迷茫,看看蘇雲又看看老藥王,最後選擇了沉默,饒有興致地看着皎潔的明月,似曾相識。
老藥王一如既往,盤坐在樹葉上,波瀾不驚。
許久,蘇雲淡淡說了一句:“老夥計,明天我就得離開了。”
“嗯。”老藥王簡單地回了一句,而後繼續說道:“無爲還是個孩子,如果不行,就不要太過勉強。”
“知道。”
蘇雲點了點頭,而後陷入沉默,繼續看着被月光灑滿的曠野。
天玄宗雲臺,大部分潛心修行的弟子已經回到各自住處,只有少數熱血少年,依舊對着天玄聖碑揮拳踢腳,舞刀弄槍。
忽然,一個絢麗的巨大黑色火團在大湖西岸升起,帶着滾滾風雷直奔雲臺而來。
“什麼人?竟敢擅闖天玄宗!”
三道洪亮的喝聲響起,三柄泛着不同光芒的仙劍飛出,劍上站着天玄宗的守山長老,帶着凌厲氣勢前去攔截巨大黑色火團。
“轟!”
三柄仙劍與巨大黑色火團相撞,發出一聲巨響,三個守山長老直接被彈開,沒有一合之力!
“炎龍神域顧也只,奉聖龍尊諭,特此前來拜送請帖!”
黑色火團中,傳出一道無比狂暴,無比兇殘的能量波動,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直接傳出,來人自報身份,是十年前出現在大湖之戰中,主動挑起戰爭的黑大個子顧也只。
“放肆!”
雲臺第四層明心之上,一柄閃爍着璀璨光芒的大劍沖天而起,閃電一般射向黑色火團。
“就你,還不夠!”
黑色火團中,顧也只顯出身影,腳下踏着一個巨大玄鐵重錘,錘頭之上,黑色火焰呼呼作響。
顧也只右手握拳,黑色火焰隨之而起,毫不畏懼地轟向迎面而來的大劍。
“嘭!”
一聲巨響,火焰巨拳與巨大仙劍相撞,一股恐怖的氣浪在拳與劍尖接觸面震開,引得虛空微微抖動!
“滾出來,藏頭露尾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看着自己右手的血滴,顧也只悶哼一聲,很快穩住沸騰的氣血,然後大聲吼道:“這就是你們天玄宗的待客之道!”
還不待阻擋之人迴應,雲臺四層明心之上傳出了另一道低沉的冷喝之聲:“原來是你!”
接着,雲臺四層明心,悠悠傳來了幾句毫無煙火氣息的對話,可對話的內容卻沒有那麼平淡。
“長老,我能去殺了他嗎?”
“他可是渚澤中階的強者,你有把握殺死他?”
“沒有!但我想試一試。”
“君始啊,十年了,你還沒看透?”
“十年前我沒來得及救一昂,愧疚了許久,這頭畜生或多或少有些責任。所以我想,我總該做點什麼才行。”
聽到這裡,雲臺之上原本憤然的年輕弟子們紛紛大驚,雖然他們無法接觸到三峰兩閣核心弟子,但是關於他的故事聽得也不少。
他們知道,洗劍閣大弟子房君始在十年前,以身祭洗劍池,使原本乾涸的洗劍池重新被輕盈之水填滿,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想不到房君始竟然就在雲臺四層,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可是,既然他就在雲臺四層,爲何洗劍閣的諸多弟子門人卻並不知曉,這是他們難以解答的問題。
使那些年輕弟子振奮的是,房君始說要去殺那個氣焰囂張的送信人。
那個來自炎龍神域的送信人可是渚澤中階的強者,十年前,房君始不過巡野大圓滿,短短十年,是不可能連跨兩個境界。
想到此節,那些個年輕弟子臉上露出一些擔憂與沮喪。
天玄宗不是沒有可以制止顧也只的大修者,可是顧也只無論怎麼看,也只是一個修行不到三百年的年輕修者。
如果那些老輩強者出手,即便贏了也光彩,只能落得個以大欺小的名聲,若是一不小心輸了,那可就更難看了。
而令人尷尬的事情是,十年前那場大戰,使得天玄宗年輕一代人才凋零,最有希望抵擋顧也只的素天心早已神秘失蹤。
此刻,房君始說要殺顧也只,確實給雲臺之上的年輕弟子帶去了一些希望,可更多的是悲觀。
就在雲臺那些年輕弟子十分悲觀的時候,明心之上再次傳出聲音,依舊沒有絲毫煙火氣息:“去吧,有些事總歸要試試的,出了什麼事,你後面還有洗劍閣。”
話音才落,雲臺第四層明心上空,憑空出現一道石門。
石門被緩緩推開,磅礴的滄桑氣息噴薄而出,讓人真切感受到莫名的悲涼。
一道淡藍光芒閃過,石門關閉,帶着無盡荒涼氣息緩緩隱去,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石門關閉的瞬間,一柄散發着淡藍光芒的水晶劍——始君劍沖天而起,彷彿刺破虛無而來,直指顧也只。
與此同時,之前阻擋顧也只的仙劍掉頭,飛向雲臺深處。
“嘿嘿!”
顧也只嘿嘿一笑,掄起玄鐵重錘毫無花哨地砸向始君劍。
“嘭!”
一聲沉悶的撞擊,黑色火焰藍色劍光猛然驟起,照亮了半邊雲臺上空。
“不愧是神龍淵的來人,有兩下子!”
隨着房君始淡淡的話語,始君劍藍寶石鑲嵌的劍柄之上,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掌出現,接着就是一身淡藍戰甲的房君始氣勢磅礴地站在虛空,嘴角微揚,冷冷地看着顧也只。
“不可能!”顧也只一愣,他真切地感受到房君始不過巡野大圓滿,怎麼可能擋住他的一擊。
“不可能!”顧也只低頭一看,房君始手握始君仙劍,雙腳沒有任何憑藉,就那麼御風而立,讓本就迷惑的顧也只大爲吃驚,深受打擊。
要知道,如今他已是渚澤中階的強者,也不可能御風而行,如今這個還沒突破渚澤境的小子竟然能做到,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房君始有些嘲諷地看着顧也只,冷聲說道:“不可能?如果不是你這畜生皮糙肉粗,今天我就結果了你。”
說完,房君始揮動藍色始君劍,無數冰冷的劍光閃過,而後虛空之中數不清劍意出現,劍鋒紛紛對着顧也只。
“斬!”
房君始冷喝一聲,那些劍意如劃過天際的流星般,從四面八方射向顧也只。
“吼!聖象護體!”
顧也只大吼一聲,一隻巨大的黑色長毛象顯化,長鼻一甩,發出低緩沉悶的吼聲。
隨着這聲低吼聲,顧也只周圍十米之內的空間,彷彿陷入了泥沼之中。
無論是房君始手中的劍,還是那漫天射向顧也只的劍意,都如泥沼中的游魚,只能緩緩前進。
“哼!”
房君始冷哼一聲,動作緩慢地向後退去,直到十米之外才恢復自由。
身處長毛巨象之下的顧也只,看着退去的房君始,極爲尷尬地說道:“好一個天玄宗!本尊此次前來,送來戰帖一張。一年後,天樞神城封神臺,羣英聚會,共商天下大事!”
“知道了,你可以滾了!”
聞言,房君始撤劍,然後頭也不回地朝着洗劍閣飛去,留下一臉茫然的顧也只,片刻之後怒髮衝冠,準備再次發作。
當房君始消失在天際時,雲臺三層御劍之上,飛出三柄仙劍,三位守山長老出現,神情凝重,直勾勾地看着顧也只,等待着他的再次發怒。
“呃、呃…你們…”
顧也只被三個長老那麼直勾勾地盯着,即將爆發的怒氣,也變成了羞惱,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只是冷冷地遞給一位長老一張玉牒,也不管他們接不接,直接化作一道黑光,直接消失在大湖的夜色裡。
“去通知大長老吧。”
三個守山長老相互看了一眼,朝着雲臺四層明心看了一眼,又朝洗劍閣方向看了看,然後一臉羨慕地向天荒峰方向飛去。
雲臺與天荒峰中間地帶,有一片低矮的山峰。
這片山峰中,有五座山頭極爲突出。
這五座山頭不高,海拔不到三百米,山頭面積卻極大,無數宮殿樓閣矗立其上。最高的一座居中,另外四座分佈四方,如衆星拱月般將居中的山頭圍住。
如果有人天空向下看,這五座山頭連成一片,像一口倒扣的大青銅鐘,被埋在連綿不斷的青山之中。
長老堂以及其下四大分堂,便坐落在這五大山頭。
長老堂居中,位於鐘頂。
幻月堂、殘仙堂、冷鋒堂以及寒霜堂分居四方,落於鍾檐,與九江閣,洗劍閣,看劍峰以及兩忘峰遙遙相對。
三位守山長老直接飛到長老堂所在的山頭,相互對視一眼,沉默不語地走向一座簡單的竹殿中。
竹殿大廳中,天玄宗大長老竹間棋左手夾着一枚黑色棋子,微笑地看着落滿黑白玉石棋子的棋盤。
棋盤另一端,是他的孫子竹勁,眉頭緊皺,彷彿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