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山脈,燕淮樓略帶顫抖與豪壯的聲音徘徊迴盪,久久不息。
看劍峰腳,一個簡單的墓園裡,大大小小的墳墓錯落有致地排列其中,青草蔥蔥,遍佈整個墓園。
墓園的一個角落,幾座新泥堆起的土包前,幾塊黑色大理石雕琢的墓碑豎立,其中一個墓碑上寫着“天玄宗李一昂之墓”。
李一昂墓前,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容顏如玉,身材修長,蠻腰纖細,雙腿筆直,一身淡綠色的衣裙自然飄動,有一股超塵脫俗的氣質。
這個年齡不大的美麗女子像仙子一般不染塵世氣息,有一股出世的美,如滾動着露珠的潔白蓮花,又如雪山上的一株清新雪蓮,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世間並不缺少極致美麗的女子,但是卻很難找到這樣一個帶着出塵氣質的麗人,好像是跳出了凡俗世界,與清新的自然世界融爲了一體。
這個清麗動人的少女便是前往仙武界的葉依痕,此刻的她非常平靜,平靜的有些冷意,凝視着身前一米處的黑色大理石墓碑,低聲說道:“師兄,你聽到了嗎?掌門師伯說了,這是最好的時代。我會趁着這個時代,努力修行,我不管什麼順天府,不管什麼天心意志,我要做的只是將炎龍神域以及棲霞聖地的那羣人殺光,一個不留!”
綠衣女子周圍,還有五六個神情嚴肅的年輕人,穿着鮮豔華麗的劍服,聽到葉依痕的低語中帶着殺意與執念,一個看似二十來歲的白衣女子丁小君走到葉依痕身邊,輕輕拍了拍葉依痕的肩膀,說道:“小師妹,一昂師兄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葉依痕依然平靜地看着李一昂的墓碑,周身淡淡綠光泛起,迷迷濛濛,閃爍着綠光的逸恆劍在一個綠色光圈中飛出。
“師姐,我知道了。”
平靜地留下一句簡單的話,葉依痕便踏上逸恆劍,向着看劍峰頂飛去。
仍在墓園前的幾個年輕人輕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神情複雜地看向天荒峰的方向。
兩忘峰,兩忘橋早已修復,棲霞神木霞光散散,落凰石傳出嚶嚶凰鳴。
楚暮朝青與一衆弟子站在兩忘上,呆呆地望向天荒峰,嘆息聲此起彼伏。
“楚暮,你說什麼叫做最好的時代?”
聽到身後幾聲嘆息,一身青色薄裙的朝青看向身旁的英武男子楚暮,淡淡地說道:“掌門師伯既然這麼說了,那麼最好的時代應該就到了,可是並沒有感受天地之間的任何變化。”
楚暮身高八尺,劍眉寬額,大眼薄脣,英武不凡,身着橙色與藍色搭配而成的華服,胸膛挺拔地站在兩忘橋上。
聽到朝青的話語之後,楚暮伸出右手對着天空舉起,一柄橙色的仙劍——孤鶩,憑空出現在手心。
“嗤!”
楚暮握着孤鶩對着前方的天空劈去,一道長百米寬十米的橙色劍芒飛出,在夜空中爆發出絢麗的光彩後就無聲無息地淡去了。
“是啊,根本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我相信,掌門師伯不會出錯的,既然是最好的時代,我們潛心修行即可。一些同門入了輪迴,既然有輪迴之說,那我們就該將他們從輪迴中拉回來。”
說完,楚暮飛上孤鶩,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橙色的光束,消失在夜空中。
看着遠處的楚暮,朝青對身後的一衆師弟師妹點了點頭,然後慢慢走向雲起峰。
洗劍閣,方圓百米的洗劍池中依舊乾涸,只有碎玉破石胡亂填在池底。
洗劍池旁,房君始與竹勁等人盤坐在周圍,低頭看着乾涸的池底,周身劍氣縱橫,向着洗劍池底飛去。
房君始身材修長,一身白色劍袍,披散着頭髮,眉宇之間都流露着絲絲劍氣,喃喃自語道:“最好的時代,指的是什麼呢?”
離房君始三米左右的房竹勁悠然站起,如翠竹般的青翠衣衫飄蕩隨意飄蕩空中,原本桀驁不馴的此刻面容平和,如沉思的老者般,思緒不定地望着天荒峰方向。
“師兄,你說,大師兄還會不會出現?”
沉默良久,竹勁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有些感傷地看了看通往天玄峰的那條泥濘小道。
“千年始有聖人出,大師兄既然爲千年一出的聖人,我想應該不會如此輕易入了輪迴。”
房君始說完,猛然站起,周身爆發出刺眼的淡藍光芒,如藍色火焰般將他籠罩。
天地之間的劍之靈氣滾滾而來,化作一柄三尺長淡藍仙劍,在淡藍光芒中急速旋轉,發出“嗡嗡”的劍鳴聲。
房君始右手捏劍訣,凌厲無比對着洗劍池底指去,只見淡藍仙劍“咻”的一聲劃過洗劍池,帶着一道淡藍光束在洗劍池中盤旋向下飛行。
可是,淡藍仙劍才飛到距洗劍池水平面不到百分之一的地方,便徹底黯淡,然後消失在螺旋狀的淡藍痕跡裡。
看着淡藍仙劍消失,房君始伸出右手,一柄晶瑩剔透的藍色水晶劍出現在他手心,那是他的本命仙劍——始君。
始君仙劍的三尺長,劍鋒泛着湛湛藍光,劍柄爲洛水楠木,看上去既絢麗又夯實。
“既然是最好的時代,那麼就應該對得起最好的自己!”
房君始擡頭看向天荒峰的方向,神情凝重,一步一步向着洗劍池邁去。
“君始!”竹勁看着房君始的動作,瞬間明白他要做什麼。
“師兄…”一衆盤坐的洗劍閣弟子紛紛震驚地站起來,目光帶着希冀與關切地看着房君始。
天玄宗洗劍閣中,一直有這麼一個傳說,洗劍池不僅能夠磨礪仙劍,更能夠磨礪劍心,常在洗劍池旁冥想,能夠使劍心堅定,一塵不染。
據傳,洗劍池是一位上古大能劍域所化,其中充滿了無數純淨無暇的劍意,因而才能淨劍身,刻劍心,明劍意。
如果能夠得到那位大能一絲劍意,將來的成就無可限量,哪怕相比當今劍聖唐九,也不妨多讓。
但是,那一切都只是傳說,天玄宗開山立派到至今,七萬年過去了,根本沒有人在洗劍池中尋得半縷劍意,反而因此喪命的人不在少數。
如今,房君始緩慢而堅定地走向洗劍池,深埋他們心中的那種火熱再次被點燃,同時擔憂無比。
走到洗劍池邊緣,看着約摸百丈的深坑,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身體與手中的始君劍一道,化作一柄十丈長,兩丈寬的淡藍仙劍,頓了一秒之後,便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向着池底飛去。
洗劍池旁,十多個洗劍閣弟子與竹勁目不轉睛地盯着淡藍仙劍,複雜的表情在臉上雜糅閃現。
“鏗!”
不多久,一道清脆的破裂聲傳出,藍色仙劍破碎,房君始修長的身體與三尺長的始君仙劍同時露出真容。
與此同時,洗劍池離池底十丈遠的虛空中,一個被始君劍刺破的裂縫出現,冒着一縷神聖的銀色光芒。
“最好的時代?原來是這樣。”
房君始捂着胸口,嘴角溢血,而後身體無力向下落去,很快便摔落在亂石遍佈的池底。
“咕咚、咕咚、咕咚……”
幾道咕咚聲,那道裂縫中冒出了一汩又一汩水花,很快將池底淹沒,接着連房君始一同淹沒。
“師兄!”洗劍閣弟子大驚,想要去救房君始。
“君始!”竹勁騰的飛起,腳下一柄翠綠仙劍出現,飛一般的向着池底飛去。
“嘭!”
一道巨響傳出,飛一般的竹勁很快與洗劍池中飛快向上瀰漫的池水碰撞,而後被狠狠彈飛。
由於他飛的太快,所以被彈的也厲害,直接跌落在洗劍池旁。
“怎麼回事?!”竹勁大驚,一咕嚕爬了起來,雙目泛着精光盯着洗劍池水。
“竹師兄,你還好吧?”洗劍閣弟子急忙走過來,與竹勁一道嚴陣以待。
竹勁擺了擺手,表示無妨,然後招呼一臉迷茫的洗劍閣衆弟子離開了洗劍池周圍。
九江閣,望江塔頂,一個白衣白髮的清秀女子揹着雙手,雙目出神地看着雲臺得閒居方向。
這個白髮女子是素天心,大湖之戰後,素天心承受的太多,一夜白頭。
“最好的時代,真的這麼簡單嗎?”
聽着燕淮樓激盪整個天玄山脈的話語,素天心喃喃自語,臉上浮現出一些落寞,有些無奈。
大湖之戰時,素天心獨自掌控四仙台,主導聚靈陣,洞悉了太多天機,同時承受了太多。
大湖之戰後,素月至今未醒,素天心便一直站在望江塔頂,沒有與九江閣中任何一人交流過。
“千年始有聖人出,大師兄,你如此犧牲,難道已經算出了他們必然不會讓你輕易入了輪迴的。”
素天心心中滋味難明,眼角竟出現了些許溼潤,迷濛地目光看着得閒居上空的夜色,長嘆了一口氣。
天玄峰腳,兩界橋上,柳鬆陵與錦瑟仙子相對而坐。
他們面前各有一個半米高的小木桌,木桌邊角擺着一些茶水與各色果實。
柳鬆陵拿着一枝褐色毛筆,低頭看着桌面,十分認真地畫着一幅畫。
對面,錦瑟仙子雙手撫琴,簡單地調了幾個音韻,然後一首輕妙的曲子在兩界橋上悠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