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是寄生蟲

往事是寄生蟲

劉一揚開始帶着吳玲出入“夢巴黎”了。鋼琴手仍然在彈着那曲李娜很喜歡聽的《致愛麗絲》。只是,物是人非,那個能夠聽得懂它的女主人卻很久沒有跟他一起來這裡聽過了。無奈,他只有退而求其次,總之,有野花陪總比沒有野花陪的好。在他還沒有找到更好的選擇前,先遷就一下吧。

“這洋咖啡,就是洋咖啡,你說不出它的好,但也說不出它的壞來。只是,當你習慣了它的味道時,你卻戒不掉它了。於是,飲它,便也成了你一種戒不掉的習慣。”

劉一揚轉動着手裡的咖啡杯,看着:它不純淨,不像牛奶一樣白皙,也不像茶一樣清澈見底,更不像酒一樣閃爍着各種誘人的光澤。只是,他習慣了與她——李娜一起,一邊喝着咖啡,一邊談着“文化”。吳玲心裡也酸起來。

“服務員,給我拿杯酒來!”

“對不起,先生,本櫃檯只賣咖啡。”

“你不能給我到賣酒的地方去買一瓶過來嗎?怕我不給錢咋的?”劉一揚把桌子一拍,嚇得那服務生連連後退。

“OK、OK、OK……我馬上去代辦。”服務生也認得他是這裡的常客,不敢得罪他,趕緊轉身欲替他買酒去了。

“回來,我還沒說要買什麼酒呢?去,替我要一杯雞尾酒,???作‘藍色多瑙河’的那種。”

吳玲連忙也大叫道:“我也要一杯。”

服務生下去了,劉一揚直視着吳玲:“爲什麼?”

吳玲裝蒜:“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你也要學樣?”

“喂!你有點風度好不好?你帶女士來這裡喝咖啡,難道你可以點酒,就捨不得爲女士也點一杯?”

劉一揚嘆了口氣,沒再爭執。今天的他很爲反常,他不是一個吝嗇一杯雞尾酒的男人,在吳玲身上也投資了不少錢,這一杯小小的雞尾酒算得了什麼?可他就是不習慣她這種趨富的媚態。要是李娜,就大不一樣了。

一會兒,服務生果然拿來了兩杯名叫“藍色多瑙河”的雞尾酒,放在劉一揚與吳玲的面前。劉一揚卻還不滿意,又沖服務生招招手。看來,他今天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

“服務生,去,叫那個鋼琴手停下。我、我、我要點唱一首歌。”

“對不起,先生,這裡是只彈琴,不點歌的。點歌要到歌舞廳去。”

“我、我花錢還不行?”劉一揚放肆地將一疊鈔票放在桌子上,用力一拍。服務生看了看,估計大約有幾千元吧?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着錢去找經理商量去了。

過了好一會,服務生笑盈盈地走了過來:“先生,請問你想點什麼歌?”

劉一揚正端着那杯雞尾酒往咖啡裡倒,一邊倒一邊頭也不擡地說:“我要聽那首《美酒加咖啡》。”

“好的。先生,請稍等。我到下面去問一下,看有沒有歌手會唱這首歌。”

服務生剛走,劉一揚就在那裡失態地自己搖頭晃腦地唱了起來:“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接一杯……”

吳玲看他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樣子,猜他想聽這首歌一定跟李娜有關:“這死李娜,人都不在了,還勾走了他的魂……”

一會兒,一個穿着很暴露的女歌手,就站在了彈鋼琴的地方。一個吉它手,在給她伴奏。一會兒,就聽見了她唱這首歌:“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接一杯……”

“小娜乖乖,過來,讓我香一個。”

然而,“小娜”的臉湊過來的時候,他卻又不親了,因爲那張臉突然間兇惡起來,扭成了一個“麻花”,在對他惡狠狠地說着:“劉一揚,你給姑奶奶看清楚:我是吳玲,不是什麼李娜!”

劉一揚一驚:果然是吳玲,不是李娜!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患了相思病了。

白了吳玲一眼,他就沒說話了。把酒倒進咖啡杯裡,混合着喝下去,一邊喝,一邊在幻覺裡與李娜糾纏。

“我中學時記憶最深刻的有兩件大事。一件就是找人K了那個不知死活敢去追求小雨的臭丫頭一頓,還讓她不敢向任何人告狀,從此,那個中學再也沒女生敢追求小雨了,誰都知道那是自尋死路。還有一件,就是英語考試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我帶着全班的同學翹課到南島最大的西餐廳去吃西餐,還開了party。班主任找來時,竟然也被我說服和賄賂了,和我們一起轟,後來還替我們向學校解釋,說是英語老師不該言而無信,盡出了超出他自己講的試題大綱以外的內容,況且法不責衆……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太有趣了,也太好玩了!”

“呵呵呵呵……”蘭蘭也只好陪着尷尬地輕笑着,口裡苦苦的:殺雞給猴看,醉翁之意不在酒,姍姍,我能聽不出來嗎?你的心意無非是叫我主動離夏雨遠一點,不要再纏着夏雨了,否則你也會對我不客氣的。你在炫耀有錢就有勢……我再傻也聽得出來啊。

當夏雨聽到蘭蘭房間裡傳出姍姍毫無顧忌的大笑聲,還夾雜着蘭蘭的輕笑而來到蘭蘭的房門口時,坐在牀上正對着門的姍姍又一次在心裡樂得飛到天上去了。

“Sorry,我、蘭蘭想聽我的故事,所以,我就陪她說會話。”姍姍趕緊下牀,一面責備蘭蘭,“蘭蘭,我說了你作業沒做完,呆會小雨要怪罪的嘛!可你偏要說沒事沒事。看,現在小雨來了,你自己好好對付吧。”

蘭蘭的眼睛瞪得有銅鈴大:夏雨來了?天,明明是你陳姍姍硬賴在這裡不走,非要鬧着給我講什麼你和夏雨中學時的故事,現在你怎麼怪罪起我來了?暈!我又中圈套了。

果然,姍姍走了,房間裡卻響起一聲“霹靂”:“作業想必都完成了吧?還硬拉着人家聊天。”

蘭蘭的嘴脣動了動,想要解釋,然而,卻倔強地沒有作聲。她知道她說什麼可能夏雨都不會相信的,因爲姍姍不會承認。姍姍已經把她賣了,她也就不說了。

愛人之間,是需要信任的,夏雨,如果你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我還有必要向你解釋嗎?罷,罷,罷,誰叫我那麼倒黴呢?

姍姍目的達到,睡了嗎?NO!

她又走進了夏雨的房間裡:“小雨,對不起,我以爲她作業已經做完了……”

看着夏雨無限痛楚樣,姍姍覺得只要自己再推波助瀾一下,取而代之的那個日子就不再遙遠了。

“小雨,你答應了我不再爲難蘭蘭了的,說話可要算數啊!”

“姍姍,你真善良,我答應你,但以後她再這樣,就沒這麼幸運了。”

姍姍這才裝作不放心的樣子,一步一回頭地走出夏雨的房間,帶着勝利者的微笑做她的下一件事去了——看電視啊!

我可憐的蘭蘭啊,你怎麼會是姍姍的對手呢?看着姍姍的背影消失了,夏雨這纔在內心裡嘆息了一聲。

不過,別怕,有你未來的老公,一切的風風雨雨,就都讓我來替你阻擋吧!

蘭蘭倒也沒多想什麼,只是夏雨不分青紅皁白的一頓訓斥,是讓人倍覺委屈。她不恨姍姍的小心眼,真的,她只是覺得夏雨對自己的太不信任讓她難過。

“陳明,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主持人含笑問道。

“大家還記得臧克家的一首詩嗎?《有的人》,裡面有句名言:有的人活着,他卻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卻活着……”主持人趕緊接了過去。

“原諒我,有點私心,想即使有一天我沒能獲救而離開了大家,但我仍然希望能夠活在大家的心中!”

譁!嘉賓們把手都拍疼了!!!太精彩了!!!

“在這裡,我要重點感謝一下爲陳明捐款最多的幾家大型企業。其中,捐得最多的是廣東南島霸王布業公司,他們捐的是兩百萬,並且,據說總經理陳姍姍小姐還將親自探望陳明的身體,表示慰問,並給陳明捐獻骨髓,希望能夠幫得到陳明的忙;本臺將派記者現場採訪,時間待定,請大家注意收看……”電視臺的現場採訪已接近尾聲,主持人開始作採訪總結。

姍姍趕到樓下的時候,剛好聽見了這段結束語,不過,她可沒心去聽主持人去感謝其他單位,她只關心自己和自己的公司。

主持人最後說:“各位觀衆,陳明的行爲,讓我不由地想代那些即將得到‘陳明白血病基金協會’救助的病人口頭感謝一下陳明和他的媽媽。兩個極其普通的人,他們就用自己的所作所爲,給我們闡釋了一個大大的‘人’字,也爲他們製作了一張特殊的名片,讓我們大家都認識了他們。在此,讓我們繼續用熱烈的掌聲歡送他們,也祝願陳明能夠早日找到合適的骨髓,能夠順利闖過這一關。讓我們用《渴望》裡的一首主題歌來爲他們送行吧:好人一生平安!”

接着,電視裡就想起了《好人一生平安》的歌:“有過多少往事,彷彿就在昨天;有過多少朋友,彷彿還在身邊……”

陳姍姍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原來,她真的是捐款最多的一個!也原來,她也是那麼多捐款捐得多的富豪裡面唯一爲陳明捐獻骨髓的一個!更原來,今天下午她爲了能夠引起中央臺的重視,製造轟動效應特意又追加了一百萬真的很值得!否則,捐得最多的,就不是霸王布業了!

陳雲龍與李蘭芝也滿意地笑了。

“雲龍,你聽,裡面講到我們霸王布業與姍姍了呢!姍姍真了不起,一舉幾得。”

“是啊。這個女兒,真不一般。”陳雲龍盯着熒屏一眨不眨地說。

“姍姍,真是我們的開心果,貼心小棉襖。”

那當然!血濃於水嘛,她血管裡流着的是我的血液啊!能不親我嗎?

琳達坐上柳青的車子,柳青把她送到了她的住房下面的樓梯口。

“好了,柳總,謝謝你了。”

“玩得還愉快嗎?今天?”

“還可以。謝謝你了。”

“琳達,我想……”

“你想什麼?”

“我想送你上去,可以嗎?”

“這,下次吧。下次,好嗎?我上面很亂,沒有整理,怕你笑話我。”

琳達委婉地拒絕了柳青的要求,其實,是她心裡還沒做好準備。過去,她只帶藍天來自己的家裡過。現在,藍天還沒從她的心裡徹底走出去,她也就拿不準自己究竟愛不愛柳青。

“好吧,下次就下次。”柳青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託詞罷了。這就表明,他還沒有拿到“通行證”。

“我走了,拜!”

柳青站在那裡,看着琳達走進去,消失不見了,這才轉身回到他的“寶馬”上,又開車走了。

“你……?”

“Isee,sir!”

也許,這丫頭是真的長大了吧?看來所有的解釋都是畫蛇添足了。

陳雲龍也在牀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眠。因爲他的翻來翻去,弄得李蘭芝也睡不着。

“雲龍,你今天是怎麼了?”

“哦,沒什麼。蘭芝,我起來一下,你先休息吧。”

“是不是還在爲姍姍要上電視臺的事啊?用得着這麼激動嗎?”

“沒什麼。蘭芝,我想再抽根菸,然後上來。”

李蘭芝搖了搖頭,知道無法阻止陳雲龍,也就不阻止了。讓他去吧,反正是在自己家裡,又不用上班了。

陳雲龍來到客廳裡,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根菸,夾在指間,開始噴雲吐霧。

雲霧裡,出現了一張年輕漂亮的女孩的臉蛋,卻不是李蘭芝!

往事,如同寄生在人的大腦裡的寄生蟲,趕也趕不走。隨着時間的流逝,它們反而會越來越清晰,也會越來越頑固地駐守在人的大腦裡面,趁着你不忙碌的時候,就會出來咬着你的記憶。

(SORRY,延誤了更新,祝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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