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由天定份在人爲(1)
半個月亮,爬上高天,靜靜地照着陽臺上的蘭蘭和那幾盆新來的蘭花,它是不是也在覺得奇怪:你們怎麼搬家了?
稀稀疏疏的星星,也好奇地觀望着夏雨家的陽臺,似乎在詢問現在站在陽臺上的這個男人:原來那個可愛的女孩子到哪裡去了呢?
一會兒,夏雨又回到了房間,他又一次拿起桌子上他們這個暑假拍的照片細細看着,看着他心愛的蘭蘭。蘭蘭那些天真無瑕的笑臉,總是能夠讓他的呼吸很快平靜下來,然而,從現在起,她的笑容,似乎已經不屬於他了!
他一遍一遍地用手,輕輕地從蘭蘭的照片上劃過,讀着她笑容上的詩歌。自從認識了她,他的藝術作品裡謳歌的唯美對象,便成了唯一的她!
蘭蘭,你這個小傻瓜,難道,你真的對我的愛一無所知嗎?
蘭蘭卻笑而不答,只用她大大的眼睛與他對視,似乎正在默默地訴說着“情深緣淺”這四個字。這四個字,是王琴告訴羅東,羅東又告訴了夏雨的,他說這四個字,是蘭蘭反覆向王琴闡述他們分手最根本的原因。
傻瓜,你既然承認情深,就說明其實你對我不是毫無感覺的,是不是?相反,你對我用情之深???一點也不亞於姍姍,更不亞於我對你,是不是?然而,你爲什麼又要選擇了撤退呢?我真想不透……
夏雨拿着一張蘭蘭的單人照,輕輕地用脣吻着,吻過蘭蘭的臉。多希望,《聊齋》裡的故事能夠復活,這張相片裡的蘭蘭能夠走下來,陪他度過漫漫長夜!
夜深了,蘭蘭已經睡了。她的懷裡,仍然臥着她最愛的玉兔兒……
夜深了,夏雨也趴在桌子上睡了。桌子上的電腦,還沒有關,上面,有夏雨剛剛製作的一幅圖畫:幽藍的天幕上,掛着一輪金黃的圓月;天底下,一對青年男女,執手相看,喜笑盈盈;細細去看,還會看到星星正好八顆,上面正好鑲嵌着八個字——緣由天定,分在人爲。
欲與天公試比高。看來,不信邪的他,又想和天鬥一鬥了。
星期六。約好了,蘭蘭和王琴一起去看周媽,一會兒後,夏雨會來接……
門開着,一位紳士走了進來,王琴一眼看出來了:是陳劍飛!
“找你的。”王琴轉身就又坐回到沙發上,有點鬱郁的。也許,是夏雨對她太仗義了吧?
蘭蘭驚訝地白了王琴一眼,不知道是誰惹她“晴轉多雲”了:“怎麼了?大小姐,一下子臉拉得那麼長。”
“你自己看吧,你的桃花運,真的是太讓人羨慕了。”
蘭蘭遲疑着站了起來,轉身,就看見那個王子從童話故事裡來到了她的森林裡,王子頭上的光輝,讓她都喘不過氣來了。這是除夏雨以外,另外一個讓她頭暈目眩的“王子”。
“陳劍飛?”
“你好,蘭蘭,沒想到吧?對不起,我沒打招呼,就貿然闖來了。”當陳劍飛伸出手來,蘭蘭也不自主地就把自己的右手伸出去,與他相握。
蘭蘭驚奇地感覺到,他的身上似乎也有一種像夏雨那樣驚人的力量,讓和他接近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就被他所吸引,並與他親近。
“沒、沒什麼。你這麼大老遠地趕來,還沒吃早點吧?”
“是啊,能陪我出去吃早點嗎?”
蘭蘭本是一句客氣話,卻沒想到陳劍飛真的提出要她陪他去吃早點。想後退都不可能了,她只好硬着頭皮對王琴說:“琴琴,那等會你代我問周媽好,並謝謝她對我的照顧了,好嗎?”
王琴的嘴都嘟起老高了:“不好!要說你自己去說。”
夏雨該多麼失望啊!王琴想。
“琴琴,豈不聞: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現在,我的朋友打那麼遠的地方特意來看我,而且不只一次了,我怎能拋下他不管呢?”蘭蘭拍了拍王琴的肩膀,“姐妹,幫個忙,我走了。”
“蘭蘭!”王琴着急地在那裡跳腳,卻眼睜睜地看着蘭蘭和陳劍飛走了。
“小師妹,都準備好了?”夏雨一邊從敞開着的門裡走進來,一邊問王琴。其實,他是想用大嗓門把蘭蘭引出來。他以爲,蘭蘭還在自己房間裡呢。
王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卻沒說話。
“給你,相片洗出來了。”夏雨把一個裝相片的袋子遞給王琴,又提着兩盆蘭花往陽臺上去。一邊走,一邊又大聲喊道:“蘭蘭,我又給你的蘭花送朋友來了。”
然而,沒有迴應。怎麼了?他放好蘭花,又看了看原來送來的幾盆。還好,不像生病的樣子。從葉片和盆裡的土上看得出有人還給它們澆了水。
“還不錯,這丫頭,看來還挺上心的。”
都說蘭花養眼,但養蘭,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夏雨感到很欣慰,認爲蘭蘭總有一天會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又回到客廳裡,想見蘭蘭的心情還是像初戀時那麼迫切,絲毫不曾因“分手”的風波而稍有褪色。
“蘭蘭,快來看相片啊!”王琴拿起相片,衝到蘭蘭房間門口,拍了拍門,忽然又裝作突然想起來的樣子,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大師兄,蘭蘭家裡突然來電話,讓她到外面取錢去了。”
“撒謊!”突然,美蘭從房間裡出來了。
見鬼!平時不見你的魂,今天不叫你出來時你偏出來了。真是妖精變的,專門害人!王琴的牙齒都打架了。
“哼!大師兄,實話告你吧,周春蘭和一個大帥哥約會去了。好帥好帥啊!除了個頭比你矮那麼一丁點兒,其他的地方可一點也不比你遜色。要不是我回來時在走廊上遇見了,你就又要被倆個臭丫頭給欺騙了。”
夏雨看了看美蘭,又去看王琴,似乎在求證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王琴尷尬着,不作聲。
“小師妹,是藍天來了嗎?”夏雨的神色越來越青,說是分手了不管了,可是心裡哪放得下?
王琴搖搖頭,故作輕鬆地吐出一串金魚泡泡:“不是。不過蘭蘭也只是盛情難卻,怪不了她的。”
某人的臉色更加黑了:不是藍天,還能有誰?
“是陳劍飛?”眉頭跳了跳,牙齒都打架了。
王琴卻咬着嘴脣,狠狠地瞪了周美蘭一眼,就去挽夏雨的胳膊:“大師兄,這裡好臭,空氣一點不新鮮。快走吧,我都想周媽想病了。”
“好吧。人各有志,不必相強。”夏雨的話裡明顯充滿了醋酸味。
“就是,我還以爲人家有多純潔呢,到頭來,還不是這山望見那山高,把你也給甩了、騙了?”周美蘭卻不肯放過這個詆譭蘭蘭的大好機會。
“哼!蘭蘭纔不是你那樣的人呢。周美蘭,我警告你,不要誹謗他人。”王琴氣不過,又和美蘭吵起來了。
“大師兄,你可要把眼睛睜大點,不要再……”
“周美蘭,我的事不要你操心。哪怕蘭蘭真跟陳劍飛結婚了,她也永遠是我心裡最美的那一朵蘭花。”夏雨卻冷冷地道。
“說得太對了!”王琴不覺叫起好來,爲了不讓周美蘭這張狗嘴裡繼續吐出不雅的臭屎來,她趕緊拽着夏雨出去了,一邊走還一邊說,“大師兄,你可真是佐羅,酷得沒邊了!”
“是嗎?真沒想到我還能耍酷。”夏雨略帶苦笑道。
“那當然,我們大師兄永遠是最帥遇酷的那個!”王琴誇張地叫着,希望能夠轉移夏雨的憂傷。
“只可惜,在某人眼裡不是。”
“大師兄,別灰心嘛!也許只是暫時的,我和羅東不就也有過那麼一段嗎?最後,還不是你和蘭蘭勸好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車旁。夏雨打開車門,王琴就鑽了進去。
“小師妹,你的意思是?”夏雨一邊開車,一邊繼續問王琴。
“反正還早嘛。蘭蘭在這南島,不是還有三年麼?放心,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你既然能夠追到她第一次,就能追到她第二次。何況,那條項鍊風波也停息了。”王琴暗示夏雨:蘭蘭並沒死心,你還有機會的,分手只是暫時的。
可是,由於陳劍飛的到來,夏雨的心情也大打折扣:“小師妹,我們跟你們不一樣。你心裡只有羅東一個人,羅東又沒有情敵。可是,蘭蘭的追求者太多了,而且條件都很優越。”
“大師兄,你把蘭蘭看作什麼人了?難道,周美蘭說的話你還真信了?”王琴也急了:我可不想看見蘭蘭和夏雨分道揚鑣,兩人都是我的好朋友啊。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現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你不相信啊。你說吧,那個藍天也是作家,而蘭蘭最崇拜的就是作家……”
那麼,蘭蘭和陳劍飛吃過早點上哪去了呢?上“大海之門”戲浪去了!
陳劍飛開着一輛白色的奔馳來的,所以,他們到哪裡去非常方便。不知怎麼的,蘭蘭還是沒有把他帶到與夏雨單獨去的那個海邊去。在她的內心裡,似乎那一片海,也是隻能留給“情人”去的“愛情海”,而陳劍飛,仍然不能代替夏雨的那個位置。
只見他們一會兒在海里踏浪,你追我趕的;一會兒又並肩坐在大礁石上上面,指着遠處天上的白雲,似乎在笑着說一些各自生活裡有趣的往事;一會兒,他們又牽着手兒,或在礁石上或在海水裡或在馬背上照着一些親密的合影……
“蘭蘭,你很上鏡。”陳劍飛拿着一大疊照片,指着上面的“蘭蘭”欣賞着。
“哪裡?那是你……”蘭蘭臉紅了,因爲她差點兒就把陳劍飛當作夏雨,那句“情人眼裡出西施”幾乎脫口而出了。
“蘭蘭,你不必拘束。真的,既然你說了我們之間只是假男女朋友,我就心中有數了。謝謝你肯選擇我來扮演這個假男朋友的角色。我也會耐心等待,等你和你的男朋友真正分手了,你會把我當作新男朋友來考慮。好嗎?”陳劍飛也是個生性豁達的男孩,看得出,他也很聰明。
“這……好吧。只是,好像對你有點不公平。我希望你還是回去另找。”蘭蘭仍然忐忑着,畢竟,她清楚自己不可能那麼容易忘記夏雨,哪怕夏雨真的和姍姍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可是,夏雨爲她做過的那麼多那麼多,點點滴滴都是她一生都無法償還的“債”啊!
“這個,蘭蘭,你不要操心。不管將來我們能不能成爲男女朋友,我都不會介意的。我只想既然來了,也認識了,就好好地像比一般朋友好一點的朋友一樣好好地玩,好嗎?”陳劍飛反比較自在。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朋友之間,過分地疏遠,反而是不敬重對方了,是不?
“蘭蘭,我們到沙灘上去建城堡吧?”陳劍飛提議道。
“好啊!我們小時候也經常在沙灘上玩堆城堡的遊戲呢。”蘭蘭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是嗎?走!比比看,誰的城堡建得好。”
“比就比,誰怕誰啊?”
“哈哈哈哈……”笑聲又轉移到了沙灘上。
看吧,長長的沙灘上,開始有一對大孩子,在建着各自的城堡。
“蘭蘭,你現在在建什麼?”陳劍飛一邊忙着自己的,一邊也不忘了問蘭蘭。
“在建花園呢。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幻想有一幢自己的大房子,在房子裡有一座花園,像魯迅筆下的百草園一樣,充滿着無限的樂趣。春天來了,我的花園裡就鳥語花香。”蘭蘭用手將那些沙子有的堆成堆,有的則劃出一條條道路。
“這是什麼?”陳劍飛指着一處拱起的長長的沙問。
“笨蛋,這都不知道,這是橋啊!一葦!”蘭蘭脫口而出後,陳劍飛也呆了:“蘭蘭,你的男朋友是一葦嗎?就是那個著名的詞作者與作家、詩人一葦?”
蘭蘭直後悔自己的嘴太快,怎麼就說出來了呢?
“蘭蘭,你還是忘不了他是吧?”
“別提他了。不管我有多難忘記,我都得想辦法把他忘記。”蘭蘭似在對陳劍飛說,又似在對大海說,但更像是在對自己說,“當然了,這也許需要一段較長的時間,但是我會努力的。”
“嗯。蘭蘭,我幫你。”陳劍飛咬了咬自己的嘴脣皮,“蘭蘭,也許,我不會有作家與詩人那樣多的甜言蜜語天天送給你,可是,我發誓我對你說過的話,我都會用一生去努力做到!”
“我第一次來看海,就是在這裡,當時他也在,我還是坐着他的車來的。他的車也是奔馳,只不過是黑色的……”蘭蘭望着起伏的大海,眼前又跳躍出那一次,自己不小心摔倒,夏雨伸出手扶她,卻一不小心奪去了她的初吻的情景,頓時,她又覺得呼吸急促起來。
看來,要想取代蘭蘭心目中的一葦,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陳劍飛也癡癡地望着蘭蘭想,不過,蘭蘭,只要你下決心和他分手,我就相信自己一定有機會,讓你接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