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低賤至此,更重要是這一切還是自找的,我忽然覺得酸楚。早在從北京派對回來的時候,我就應該果斷的跟霍黎希分開。那時候就不要再仰仗着愛情希冀他的回頭,不要再扯上關係,也就沒現在這些事了,不是嗎?
而現在。遲了,除了給自己自找羞辱和煩惱,再沒有別的辦法。
我不想哭,眼淚卻怎麼忍也忍不住。我的手掌用力的蓋住自己的臉,大大的眼中,盈滿了淚水。
我頭髮散亂,徒勞地扯住撕爛的半邊的裙子。仰躺在房間的牀上。
霍黎希是在三天之後回來的,他回來的時候是凌晨,我還在睡覺。
早晨起來,我走出房間。一眼就看到站在客廳陽臺那兒抽菸的他。
客廳裡,落地窗是緊閉的,一個人影卻站在陽臺外面,高挑修長的身體。穿了一件素縐緞的白色襯衫,披了件寬大的紅色流蘇外套,正倚在陽臺抽菸。
清晨的熹光照在他身上,他的身子影影綽綽的,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圈。
我一動不動的,就站在那兒看着,而他站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回過頭來。
他右手還夾着煙,青色的煙霧淡淡地升起,他朝我伸出左手,攏起來做了個擁抱的姿勢。
他站在玻璃窗裡面,我看了他一眼,立刻別過了頭。
我手裡緊捏着拳頭,頑固的看着他,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客廳裡面。
隔着一道玻璃窗,他在千山萬水之外。
他熄滅了手中的香菸,緩緩的向我走來,他張開雙臂擁抱了我,他想來親我,而我別過頭,嘟着嘴淡淡的說:“別,別這樣!”
以前還不覺得,而現在我忽然的有些害怕,害怕他即將要親我的那張嘴吻過榮傾的脣,我會不會覺得噁心。
我覺得自己也有些作,沒有守好情婦的本分,他是金主,他花了錢,要做什麼都是對的,那我呢?我在矯情什麼呀!
我的躲避他顯然沒料到,他折騰我的手懸在了半空,有些愣了,而我不想給他看出異樣,只咬了咬牙,鬆軟了口氣,淡淡的說:“煙味大,我不舒服。”
他鬆了一口氣,復又來親我,他滿是胡茬的嘴來蹭我的臉,溫存了夠了,才一把把我抱了起來,一邊向臥室走去,一邊說道:“走,帶你去看看我給你買的禮物。”
最後禮物自然是沒及時看成,我被按在牀上狠狠的折騰了一通,這一次的他似乎永遠也不知道饜足,我也不知道到底換了多少個姿勢,我只知道最後我的膝蓋和胯部都痠痛了。
結束的時候我滿頭大汗,他抱着我去洗澡,洗完回來他給我看禮物,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裙子,白色抹胸,裙襬上鑲滿了手工縫製的那種精緻繡花,美輪美奐。
我試穿了裙子站在鏡子前,恍惚的看着,忽然眼前出現了幻象,身上的白色裙子似乎幻化成了婚紗,而我身上也隱隱約約出現了新娘的模樣。
我知道是自己眼花了,還是沉溺在環境中不願醒來,我略顯消瘦的手掌摩挲着自己的臉,望着鏡子裡的自己傻笑了一聲:“婚紗,漂亮。”
不過是隨口一句話,他卻嚇傻了,他正在給我拍照的,丟下手上的手機慌慌張張的就要來拉我,他看似很緊張的問我怎麼了,我也被弄得從幻象中醒來。
我知道自己剛剛實在是想多了,也知道他到底在擔心什麼,我順手拉下拉鍊脫下身上的裙子,扯着嘴角笑道:“沒事,就是這裙子長得太像婚紗了,我感慨一下而已。”
“像嗎?”他自言自語。
我點了點頭,將裙子收起,再不搭話。
換了衣服我若無其事笑着去拿手機來看他給我拍的照片,照片裡忽然出現了一些雪白的花點,我定了定神,看了看照片又看窗外一眼,哦,原來竟是外面下起了雪粒子。
我覺得很奇怪,南方的冬天並沒有那麼冷,現在卻早早下起了雪子,是爲我們即將分手而來的鋪墊嗎?呵!
雪下得有點急,從窗戶裡望出去,洋洋灑灑棉絮一般地在空中漂浮。
霍黎希重新舉起手機,以雪爲背景,我爲畫面,按下了相機的拍攝按鈕。
數年來深圳冬天的第一場雪,撒鹽一般的飄灑,落在我的黑髮上。
我亭亭玉立站在那裡,時不時動手擦了擦鼻尖的雪花,霍黎希低頭看了一眼拍下的照片,正要關掉手機屏幕,忽然眼神頓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什麼。
他又打開了我手機的相冊。
他一瞬間有點發愣,我的腦袋也跟着湊了過去。
放大了仔細地看,哦,這張照片是一個匿名號碼發給我的。
照片裡的人卻是他——是他的背影,手臂上親密地挽着一個女人,照片背景是婚紗店。
照片上打了四個血紅的大字,趁早醒醒。
霍黎希的臉色有些難看,我想,他大概不知道,他處心積慮隱瞞的事實,他的哥哥,和他的未婚妻,都在不斷不斷的提醒我。
霍黎希一字未提,慢慢地擱下了我的手機。
“今晚是平安夜。”他摸了摸我的臉,寵溺笑道:“走,上街去,今晚你老大,要什麼我都給你買。”
我沒有拒絕,我們一起回臥室去換衣服,我特意換上了他給我買的這件裙子,外面套了件風衣,也算是保暖還美麗。
出門的時候他還有點僵硬,可能照片事件的餘韻還未散去,我主動牽了他的手,十分的親暱,我隱隱約約猜到,這,可能是我們的第一個聖誕節,也是最後一個了。
他側過頭,看了我一眼,看到了我眼中的笑意,用力回握住我,把我牽得更緊了。
深圳本來就是不夜城,聖誕節的深圳,更是熱鬧。外面人擠人的,牽着手都沒用,他不得不用力攬住我的肩膀,才能不讓我們被人羣衝散。
平安夜的羅湖區,燈火閃爍,聖誕新年佈景裝飾得流光溢彩,建築物晶瑩的幕牆在閃閃發亮,一顆一顆的大樹披上了新裝,馴鹿的雪橇上裝滿了彩色的禮物,整個世界如同一個繽紛多彩的發光城堡。
霍黎希攬着我在人羣裡走,沿着熱鬧的街道漫步的走,街道上臺階上熒光的彩燈,路邊擠滿了年輕的男男女女,我發現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看過這般的盛世盛景。
人潮擁擠,寒夜愈重,他將我裹在他的臂彎裡面。
夜深了,天空飄下零星的細雪,連我都開始覺得腳趾頭都凍得涼颼颼,看來,南方的冬天不是不冷,冷起來也真的是徹骨的冷。
我跑去了路邊的奶茶店買了兩杯熱奶茶,一人一杯捧着,才覺得舒爽了一點。
霍黎希臉色有點蒼白,也不知道是沒休息好還是怎樣,他閒閒地望了我一眼,摸了摸我頭頂的髮絲溫柔的問:“開心嗎?”
我在他瞳孔裡看到了我自己,我一張臉孔凍得紅撲撲的,卻一直陶陶然地傻笑,心滿意足地對着他點了點頭。
霍黎希看着我的眼睛,那一瞬間兩個人的目光都閃躲了一下。
在人流中擠來擠去之後,他終於不堪忍受,拉着我去了一旁的商場。
商場一樓是珠寶專櫃,明晃晃的珠寶在燈光下亮的刺眼,我不想看,轉頭就想走,他卻拉着我往裡走,一邊說:“來吧,既然來都來了,看看再走!”
他拽着我往最近的櫃檯走去,過去一看,這個櫃檯竟然是賣戒指的,全都是鑽戒。我一下子又想到他挑了婚紗,心都碎了,我當時就不想再看,扭頭掙扎就想走。
他不依,他一隻胳膊就輕而易舉的將我夾住,他扭頭指了指櫃檯裡的其中一隻戒指,對營業員說:“這個拿出來。”
那個戒指上的鑽石不小,價格自然也不便宜,營業員小姐當時就高興得不行了,趕緊將戒指拿出來。
我不想看,一看到戒指我心裡就燒得慌,又不能戴無名指,又不會光明正大嫁給那個人,我要了幹嘛啊!
我覺得我真的是太任性了,最後一次的任性,我尖叫着說我不要,我轉身就要走,他卻抱住我的腰摟住了我。
“小爾,我真的很喜歡你!”他這樣在我耳邊說道,聲音急促,而沙啞。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跟前說喜歡,我當場就愣住了,連腳下的腳步,都管不着了。
見我鎮靜下來,他強迫性的將我扭轉過來,他拿起那枚戒指,緩緩的戴在我的食指,很合適。
戒指很美,鑽石很美,我的心,同樣的很慌張。
食指,呵呵,他還知道分寸。
“小爾,我捨不得你。”他用力將我摟住,清淺的吻落在我的額頭上:“答應我,無論怎樣,都不要恨我,好嗎?”
最終,我們還是買下了這隻戒指。
夜深了,我們去吃了點夜宵,眼看着都轉鍾了,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家,打開了房門,我們卻頓時都愣住了。
客廳的燈光是亮的。
屋裡有人。
我今晚大約是開心過了頭,那一瞬間竟失去了警覺性,眼看霍黎希在玄關站住了,我還伸手推了他一下。
霍黎希側了側身,我一擡頭,這才留意到了屋裡的燈光和人影。
客廳裡燈光溫暖明亮,一個老太太坐在沙發上,一個年輕女孩子站在客廳,聽到門口的聲響,正朝着他們轉過身來。
栗色長卷發,燙得很漂亮,穿高跟鞋,淺駝色風衣,臉色有淺淺的笑。這是榮傾。
我跟在霍黎希身後,纔剛走上前,那坐在沙發上的老太太卻豁然起身,猛地衝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了我一巴掌。
這一巴掌,我敢斷定是用了她全部的力氣,把我打得臉都歪了,有鼻血,沿着我的鼻孔流了出來。
我慌忙擦去鼻血,退後一步剛要說話,那老太太卻走上前一步,衝我揚起了手,朝着霍黎希,咬牙切齒的說:“阿希,你真的要爲了這個殺母仇人的女兒迷得七暈八素嗎?”
什麼?殺母仇人?我按着自己的鼻子,我只覺得腦袋裡暈乎乎的,這鼻血流得更兇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