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清醒的時候只顧着羞辱和憂傷。其他的我倒是沒空想,可現在做了一個夢,我忽然就把一切串聯了起來。
爲什麼我飯局上出了那麼大的醜。黃老闆還要選中把我騙到北京來,真的是因爲我漂亮嗎?不。這世界上漂亮的女孩何其多!
爲什麼他們不惜霸王合同也要留住我。我只做侍應生也由着我,不就是怕我真的狗急跳牆了要走。所以穩住我嗎?
爲什麼我都濃妝豔抹把自己扮醜了還會被選中了,明明派對裡那麼多的漂亮姑娘?
爲什麼我都說我懷孕了。說我是霍黎希的女人,卻有一個男人拼命反駁,信誓旦旦的說我一定在造假?
爲什麼霍黎希會來救我,是不是那天那羣人有人去通風報信了?
這一切串聯起來。誰,是誰害我?
在這偌大的北京城。除了榮傾,還有誰,跟我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我哭啊。我放肆的哭啊,好像要把我這一輩子的眼淚都哭幹了。
我摟着他的脖子。我一遍一遍的問他,我是不是被陷害了,我說不應該是這樣的,我說我不應該這麼倒黴的,他卻始終緊緊抱着我,沒有多說一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他淡淡的嘆了一口氣,他說:“你想多了,那些都是意外,我敢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好,睡覺吧!”
他拍了拍我的臉,不等我安定下來,便關了牀頭燈,躺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再次睡過去了,只知道醒過來的時候,霍黎希不在了。
起先照顧我的婦人柳媽還安慰我,他說少爺很忙有很多事要做,叫我在別墅裡安心等等,可是直到深夜我要睡了,卻再也沒見到他。
這之後,我接連好幾天都沒有再見到他,起先柳媽還柔聲安慰我說少爺在忙,後來她再見到我的時候,除了安靜的給我做飯食督促我吃飯喝藥養身體,其他的絕口不提。
我就這樣被軟禁起來了,整個別墅裡我沒看到電腦,也沒有看到電話,甚至連報紙雜誌都沒看到一本。
我陷入了無窮無盡的等待中,每天,我都坐在我房間的窗前,一看一整天的盯着樓下的小道,那條道,是外人車輛的必經之道。可是,我一連等了那麼多天,卻再也沒有見過他回來。
後來的有一天,柳媽前天感冒起牀稍稍起晚了,趁着她急匆匆去買菜的時候,我終於逮着了個機會。
我想逃出去,可等我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才知道這別墅的鎖是密碼鎖,而我始終無能爲力。
我又一次失望,頹然的回到客廳,我無所事事的走來走去,希望這樣能讓自己不那麼無聊。不知怎麼的,我竟然胡亂的就走到了雜物間,透過還沒來得及關上的門,我看到了地上堆着一大堆的報紙。
軟禁的這些天我與世隔絕,已經淡出鳥來了,已經無聊到連零食的說明書都能拿着看幾遍的地步。我將這些報紙抱到自己的房間,準備拿來打發時間。
可是,等我在房間陽臺上支起桌子喝着奶茶攤開報紙的時候,首頁上一副巨大圖片的新聞,卻吸引了我的眼球。
碩大的標題“路過農民無意中發現五男子酒後被切掉小鳥丟在荒野”
儘管臉部打了馬賽克,可是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我清楚的記得,那日扇我耳光打我鼓動大家扇我的那個男人,胸口就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紋身。
我仔細想了想,哦,那天上樓的起先是有六個人,在我說了我是霍黎希的女人後,有一個人對我停手了。
既然這裡只有五個男人的話,想必就是那個男人出去通風報信救了我吧!
我摩挲着那報紙,忽然將他撿起來撕了個粉碎。
罷了,霍黎希不願爲難的事,我就別逼他了好嗎?既然他都替我報仇了,我就暫時放下心結,別再逼問他了好嗎?
想到這裡,我緊張了很久的心,終於鬆泛了下來。晚上柳媽來喊我吃飯的時候,我也認真的告訴他,我說麻煩你告訴霍少我想通了,我不會再煩着他逼問他了。
我這話說出來果然有效,第二天晚上,我就見到了霍黎希。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鬍子好幾天沒刮過了,看起來特別的憔悴。
一看到他,我一下子就摟住了他的脖子抱上他,他也沒有推開我。
他摟着我,我的腦袋擱在他的頸窩裡,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我的頭頂。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又嘆了口氣,說道:“小爾,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的語氣很輕,但聽起來還是很鄭重其事的,聞言我放開了他的脖子,從下而上看着他。
我看到他的眉頭皺了皺,他雙手捧着我的臉,額頭抵着我的額頭,像是說着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似的,淡淡道:“明天,咱們去把孩子打了吧!”
我覺得我整個人都震驚了,我艱難苦阻才重新回到他身邊,他千辛萬苦才救活了我,我終於想通了,不怨恨我的被算計了,然而他回來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叫我去打胎,這,叫我怎麼想得通。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他卻有些爲難的皺眉看看我,重新又摟緊了我,嘆氣道:“那天吃的那些藥,雖然後來及時救活了你,但是,終歸是傷了孩子。醫生說,孩子要是不做掉,即使生下來,或許不是個傻子,就是個呆子。”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無奈,而我,更是無奈。
在深圳的時候,他離我而去的時候,那麼艱難的時候,我都沒做好決定要狠心打掉這個孩子。
可是現在,我們重新走到一起,他終於重新開始憐惜我,我們的孩子,卻保不住了。
我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他的指腹溫柔的擦了我的眼淚,哽咽道:“別哭,別哭了好嗎?既然胎兒都這樣了,生下來也是遭罪,我們別那麼自私,不生了好嗎?我答應你,我不跟榮傾訂婚了,等解決了這裡的一切,我帶你回深圳好嗎?以後你好好養身體,等你想生,我還讓你生,聽話好嗎?”
想到這個在我肚子才存活了不到兩個月的胎兒,我心裡縱是捨不得,在他的哽咽裡,卻不由得只能點點頭。
我深知生下畸形兒的痛楚,我更知道,就他那樣的家庭,哪怕是個健康的孩子,能容下我有多難?
“好,我答應你。”我哭着點點頭,末了又喃喃道:“你告訴我,會疼嗎?”
“不疼。”他愛憐的撫了撫我的頭頂。
他的速度很快,前天晚上商量好,第二天他就帶我收拾東西上了醫院。
到了醫院,我們先去檢查了個身體,年輕的女醫生把我裡裡外外的都仔細了檢查了一遍,最後點了點頭,小聲道:“身上的毒素都清理乾淨了,看來身體也養得差不多了,就這樣吧,這手術早晚都得做。”
女醫生似乎與霍黎希挺熟,望向我的時候,眼裡有一絲幾不可見的嘆息。
檢查完後,女醫生當場就帶我們去婦產科那邊安排手術,我的手術約在下午,中午的時候,霍黎希陪我沒吃飯在事先安排的病房裡躺着,因爲醫生告訴我們,做流產手術前要戒飲戒食。
下午兩點鐘的時候,小睡一覺醒來的我,被送進了手術室。手術室的門即將關上的那一刻,他握了握的手,小聲道:“別怕。”
手術室的大門緩緩的關上,他的臉在我的視線裡漸漸的被擠壓成一條細縫,直至消失不見。
我被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帶上手術檯,他們給我打了藥,脫下了我的褲子,將我的腿分開到最大架起來。
打的麻藥漸漸起效,我的意識開始昏昏沉沉,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去。
再醒來的時候,我是在手術室裡的病牀上,一個小護士坐在我旁邊守着我,看到我醒來,拍了拍胸脯嘆道:“謝天謝地,終於醒了!”
強烈的燈光讓我有些睜不開眼睛來,我的手卻下意識第一反應往小腹摸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到那原本就沒有隆起過的小腹,現在空曠了很多。
“做掉了嗎?”我輕聲問道,嗓子有些沙啞。
“恩,很順利。”年輕的小護士點點頭。
我側過頭,我的眼淚無力的落了下來。
我想我永遠都記得這一天,這一天,是9月18,這一天,我還有兩個月才滿21歲,這一天,我失去了我此生的第一個孩子。
我又在病牀上躺了一會兒,模糊中又睡了一覺,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上覺得有點力氣。
護士給我拿來了吃的喝的,我沒什麼胃口,卻也勉強吃了幾口。她問我有沒有好一點,她說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
我又想笑,在我失去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後,他名字的後綴上,終於冠上了蘇爾的男朋友這個稱號。
護士攙扶着我出手術室,門剛打開,霍黎希一個箭步衝過來。他一把把我抱起來,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抱着我一步一步的下樓。
他抱着我一邊下樓,一邊絮絮叨叨的唸叨,他說:“小爾,回家,回家啊,回家好好休息就沒事啦!”
到了他的車子,他將我放在副駕駛上,給我綁好了安全帶,又打開了柔和的音樂。
一路上我正恍恍惚惚的正思索着,車子猛地一個急剎,我的身子慣性身體往前一傾,有什麼東西流到了褲子上墊着的姨媽巾上。
霍黎希心中壓了不少事,此刻也是個暴脾氣,他打開車窗,對外面喊道:“怎麼開車的?瞎眼了啊!”
一輛藍色跑車突然迎面衝來,兩輛車幾乎相撞時,霍黎希急剎車逼停,而我後背已經被驚出一身冷汗。
跑車走下來兩個人,他們體格魁梧,身着黑西裝,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緊接着,又下來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我認得,我在夢中,已經狠狠的凌遲了她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