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個怪物一樣看我。淚流滿面的,“沒有,我沒有秘密”,她尖叫着。抱着腦袋走開。
我在凌晨六點的時候離開蔣家,堵在門口的那棵大樹還沒有挪開,但是,蔣東麒答應即使是走路也要親自護送我離開。
我出門的時候天還沒亮。我跟在蔣東麒身後走出蔣家大門,走到院子外面的馬路的時候,我突發奇想的,回頭看了一眼。
就這麼一眼。我看到了二樓窗戶那裡黑黝黝的一雙眼睛,觸及到我的目光的時候,迅速的縮回腦袋去。
這眼睛,是林晚月的。
我吸了吸鼻子。忽然有一種悵惋的感覺。
任何一件事,從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根本就不會知道有什麼結局。就比如當年蔣東麒帶着我走入胸模這一行的時候,我感激他他拉我出風塵。感激他給了我一口飯吃救了最初的我,可是誰又知道,從相遇的那一刻開始,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籌謀已久的陰謀呢。
清晨的馬路上很寧靜,小鳥嘰嘰喳喳的,在這個南方城市,雖然也有冬天和夏天的區別,可在綠化和生機上,環境一直都很美,並沒有季節的區別。
我倆走在馬路上的時候,蔣東麒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忽然說:“蘇爾,你別怪我。”
他的語氣聽起來挺誠懇,我不知道這個“你別怪我”,指的是他誘使我陷害我設計我,還是他爸差點強了我這事。
“沒事。”我搖了搖頭,目光迷茫的望着前方的方向。“看在林晚月的份上,我不會過多責怪,但是這蔣家,恕我心眼小,以後不會再過來了。”
蔣東麒頓了頓,沉默了片刻,卻又說:“昨晚是沈云溪給我爸喂多了藥,搞得我爸意亂情迷讓你受驚了,我會讓沈云溪得到應有的懲罰,你明白了嗎?”
蔣東麒這樣講倒是讓我吃了一驚,在我的記憶裡,一直是知道沈云溪對蔣東麒的癡戀的。講真,昨晚的那一幕讓我真的很意外,我覺得我無法理解沈云溪一頭喜歡着蔣東麒,一頭又用身體奉迎蔣德輝。
我疑惑的望了蔣東麒一眼,很快便把視線收回來,他的意思,我不是不懂的,他是想告訴我,昨晚的事我一定要忘掉,昨晚蔣德輝的失控跟他自己沒關係,一切都是沈云溪的錯,全都推給沈云溪,是嗎?
可是,這對沈云溪公平嗎?蔣德輝提起林晚月時候的不屑和羞辱,我至今還言猶在耳。
我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拳頭,我很想說我不服,蔣東麒卻早一步看破了我的思路似的,淡淡的說:“蘇爾我答應你,你與天歌的合同,從今天開始解除,從此以後,你想留就留,沒有人能左右得了你。”
蔣東麒拿我和天歌的合同來壓我倒是讓我吃了一驚,我狐疑的看了看他,冷漠的笑了。我說我不怕,我說天歌現在是霍黎希的天下,我說蔣東麒已經威脅不到我。
沒想蔣東麒卻笑得很陰險,他說,“蘇爾啊,你還真年輕又幼稚,霍黎希收購了天歌是沒錯,那是我沒時間打理才把天歌交給他的,他是最大持股人,天歌的所有權卻並不只是他,你現在就算調職了,你的合同也還是有效的。”
說着,他猛地扼住我的手腕,用力擡起我的下巴,迫使我迎承着他的目光,冷笑道:“更何況,霍黎希能罩你幾時你還不知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太囂張。”
蔣東麒講話的時候是咬着牙的,他說着便放開了我,我被他的力度弄得倒退了兩步,等我站穩了回過神來,卻不由得又開始回味他的話來。
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晚,昨晚看到的那些短信,昨晚的我一開始是痛哭失態的,然而後面蔣德輝弄出來慘痛記憶讓我暫時的忘記了那事,現在一風平浪靜下來,我馬上就想起那個人來了。
我總覺得蔣東麒那是話裡有話,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我死纏着要拉他的袖子問他霍黎希的事,他卻看都不看我一眼只說我該知道的時候自然知道,我再是多問,他被逼得沒辦法了,才說:“蘇爾,我早就跟你講了的,他對你不單純。”
丟下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他沒有再理我,很快我們就走到外面的馬路上,他幫我招了一輛出租車,將我送上車便離開了。
我回公寓的時候纔不過七點,家裡沒人,我開了房門打開門,無力的撐着門背。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孤獨了,還是早已依賴霍黎希的存在,我意外的發現,纔不過兩天不見,我想他想得不行了。
想起昨晚看到的照片,我心中又是糾結,煩躁不已。
我不知道是該逼迫自己斬斷情根把他給忘了,還是咬着牙,安分的做一個小三。
我爬去浴室洗澡,足足搓了半個多小時才把自己洗乾淨,等我一身輕鬆的躺在牀上的時候,一個人的寂寥,我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我將關了一晚上的手機拿出來打開,將榮傾發給我的信息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沒骨氣的我又哭了一回。
我想我還是太重感情,太奢望傳說中的愛情,導致我久久無法做決定。
我摩挲着手機上霍黎希的照片,想了很久,終歸覺得不管是分是合,還是親自見面說比較好。我再也不想像上次那樣,他在電話裡跟我說要分開,我瀟灑答應了,現實中卻哭成狗。
我不想再哭了,真的不想。
我找出霍黎希的號碼,開始給他打電話,而我無奈的發現,他的電話又打不通了。
他拒絕見我,在他做錯事以後。
這個不了了之的答案讓我很惆悵,連上班都沒有心情了。然而,我卻在傍晚的時候,再次接到他的電話。
發呆的我在看到他的號碼的那一刻喜極而泣,然而等電話接通了,我卻發現,根本不是他。
霍黎曙清冷的聲音在電話裡淡淡的說:“蘇爾,晚上有一場聚會,阿希邀請你過來參加。”
說着他便掛了電話,根本不給我任何詢問的機會。
我苦笑着掛了電話,只覺得自己無限憋屈,我不知道我在盼着什麼,難道我在盼着他哭了後悔瞭然後告訴我他不會訂婚嗎?霍家的背景遠遠比我想象的都要複雜,我們,或許該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我躺在牀上眯了一覺,再醒來的時候快六點了。
我起牀來開始化妝和搭配衣服,用整整兩個小時的時候開始收拾自己,假若真的是最後一面的話,我真的很希望能穿得美一點,能讓我美在最後一刻。
我挑了一件玫瑰紅的裙子,搭了一件牛仔的小外套,窈窕身段盡顯,膚白勝雪,晶瑩肌骨,黑髮挽成髮髻,露出了修長潔白的脖頸。
勃頸上戴着一圈細碎的鑽石項鍊,眸光裡水波盈盈,好一個令人驚豔的玫瑰女郎。
我特意的將自己往鮮豔裡打扮,我希望他記住我妍麗的樣子,希望他不要忘記我。
八點鐘我的手機響了,又是霍黎希的號碼,這一回,是他本人。他在電話裡聲音沙啞的問我弄好了沒,他說他在樓下等我。
他的聲音神色如常,聽不出任何的變故,我往自己耳朵上戴好最後一枚耳環,滿意的扣上鏡子。
我下樓找到霍黎希的車子的時候,拉開車門,他特意的擡頭看了我一眼。我很輕易的看到了他眼裡的驚豔,但這樣的驚豔只持續了一秒,很快便化作了淡漠。
這是事發後兩天不見後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卻並沒有我想象中小別的感傷與熱切,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榮傾已經將照片發給我的事,我只知道,罷了,就這樣吧,他不說,我也當做不知道吧!
他不鹹不淡的看了我一眼,擰了擰眉頭,問我:“知道霍黎曙約你,所以打扮得跟小妖精似的?”
他口氣實在是不好,態度也不佳,本來我還壓抑着秉持身份不讓自己發火的,這會兒卻忍不住了。
“我是看到男人就要上的女人?”我木着臉平靜的反問一句,淡淡嘲諷的語氣。
霍黎希望了一眼車窗裡鏡面上的我,嘴角浮出一絲微笑:“這可說不定,我哥比我有錢,還比我有權。”
他的語氣看起來實在是不像開玩笑,我哼了一聲,懶得跟他理論,兀自扣好安全帶,冷聲問:“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打車走。”
他望了鼓着嘴一言不發的我一眼,一聲不吭便發動了車子開始開車,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沉默着的他忽然開口,冰涼涼的嗓子如水浸過了一般:“蘇爾,講真,我是給你講真心的,你可以喜歡其他男人,不過,你要是真的看上了,得告訴我一聲,我給你把把關。”
“是嗎?你還真是好心又大度!”我終於忍不住了,回頭瞪着他冷笑。“霍黎希,你別說了,我都懂了,不就是你要訂婚了嫌我礙事了嗎?何必要扯那麼多破事呢?你放心,等你結婚了,只要一句話,我一定離開,離開你,絕不糾纏。”
說着,我猛拍了一下車門,以示我的反抗。
霍黎希明顯被我的直接吃了一驚,他大概沒料到我會這麼直接,他涼涼的嘆了一聲“你都知道了”,終於沒再說什麼。
他打開了跑車上的敞篷,今夜的他開得太快,這海邊晚上風大的,這個天氣真的很冷。
“麻煩你升起來好嗎?”不知道是不是早先就撕破了臉皮,現在的我倒懶得顧及那麼多了,就算惹事了又怎樣,左不過是大吵一架一拍兩散罷了,難道還能弄死我不成?
“你皮糙肉厚的還怕冷?”霍黎希斜眼瞥了我一眼,冷不丁的甩了一件外套過來。
我毫不客氣的哆嗦着穿上外套,別過頭仍舊不吭聲,他大約是氣餒了,也學着我的樣子煩躁的拍了一下方向盤,降下了敞篷。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了聚會場所,我解開安全帶,他卻將我猛地一拉,對上了他異常嚴肅的迷離的眼:“蘇爾,你要記住,就算我要結婚了不愛你了,也不會對你不好。沒有我,你永遠不會比我更好過。”
說着,他熄了火,便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