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蕭徴和許晗不遠處的白灼,自然看到蕭徴的動作,想到自家世子昨夜與鎮北小王爺分開後就開始唉聲嘆氣的模樣,真是不忍看。
昨夜回府後,世子先見了長公主殿下,然後纔回院子歇息,誰知暗衛那邊有人過來稟報消息,世子一聽京中有人傳鎮北小王爺身世的流言,覺都不睡了。
連夜把人打發出去,折騰了一夜,到了天發白,得了確切的消息才消停下來。
世子一夜未睡,他也一夜未睡,見終於找到源頭後,他睏意濃重地出聲道,
“世子,天都亮了,你還不睡,要不要屬下去弄點安神湯……”
蕭徴拒絕,“不喝。”
喝什麼喝,心頭煩着呢,他還是太天真了,早該想到這些人不會這樣甘休的。
過了一會,他道,“今兒是八月十五……”
白灼又打了個哈欠,“對啊。”他覺得自己頗爲了解蕭徴的心思,強撐着睏意,道,
“不知道小王爺晚上有沒有去處,每年的八月十五的燈會各家都費盡心思,燈會上應該有很多好玩的……”
“誰說這個了……”蕭徴道,“他家事情一堆,如今又有這謠言,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應付過來。”
白灼覺得自家世子真的是想太多,人鎮北小王爺都已經十八了,也不過這兩年和世子熟悉起來。
難不成她從前過的日子和現在不一樣?以前沒世子的時候,人還不是應付的好好的。
不過,他還是盡職地安慰道,
“世子爺,你不是在幫他嗎?傳謠言的人抓到了,到時候往她面前一扔,多感激你啊。”
“我又不要她的感激……”
白灼好奇,道,“那你要人傢什麼?”他頓了頓,了悟,怪叫道,“難不成你還想要人家的心?這可是難了。”
蕭徴不想和白灼說,要到晗晗的心不難,難的是他們倆該怎麼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如果白灼知道他的想法,大約會更覺得奇怪,難不成他們現在是偷偷摸摸的走在一起?
不過,白灼不知道他的這個想法,但他還是很明白的道,
“世子爺,鎮北小王爺不是女人,不可能一直不娶親和你廝混,你死纏爛打,掏心掏肺,人家實在挨不過,大概也會跟你玩一玩……”
主僕倆簡直就是在雞同鴨講,蕭徴更是立刻打斷了他,
“白灼,你太下流了,什麼叫玩一玩?”
他分明就是要一輩子好嗎?
白灼覺得冤枉死了,“世子,你這一夜爲人家折騰的不睡,又是將謠言摁下去,又是找源頭,暗衛營裡的兄弟敢怒不敢言,屬下不過說句話,我就下流了……”
蕭徴白了他一眼,張口訓斥,“和你說也不懂,你嘴巴閉的緊一些,要露出口風,小心我真的讓你玩一玩。”
說完,蕭徴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想着不知道晗晗醒了沒有,什麼時候將那兩個人帶過去交給她比較好?
他不能白幫忙,等見到她的時候,應該讓晗晗親他一下才成。
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完美了,一點睡意也無,他站起來抻了抻身子,看到邊上白灼已經眼皮粘在一起了,頓時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將白灼踢了個趔趄。
“世子,屬下有事稟報。”不等白灼回過神來,外頭有小廝敲門。
白灼委委屈屈的摸着屁股去開門,將小廝放了進來。
“世子,鎮北王府的老太妃派了人去大理寺擊鼓,說要狀告京中多嘴多舌的小人,傳王府的謠言……”
蕭徴咧嘴一笑,雙手一擊掌,正巧,他很無聊,那就去大理寺一日遊,順便還能提前見到晗晗,又能在太妃面前表現一下。
……
那兩個年輕人在花樓正摟着花娘睡的香甜,被人揪了起來,然後就來到大堂上。
兩個人早就被嚇破了膽子,不等大刑侍候,就自己主動招了。
兩個都是富家子弟,一個酒樓,一個茶莊,都是人流量很大的地方,家裡雖有錢,但不過是個商人富戶。
所以兩人喜歡結交世家子弟,可一般的世家子弟哪裡能夠結交得到?
但前段時間真的讓他們結交到了一個貴家子弟,幾人在一起時稱兄道弟。
前些日子,那貴家子弟給了兩人每人一千兩銀子,先是說給兩人花用,雖說兩人是富家子弟,但銀子多了總不咬手,兩人欣然接受了。
接着那貴家子弟就說起閒話來,限是說鎮北王府的兩位當家人和離的事情,說着說着,貴家子弟一臉興奮地道,
“難不成那小王爺竟是個來歷不明的?”
又分析說,這小王爺纔剛做上王爺沒多久,老太妃就要和離,這分明就是裡頭有古怪。
聽的這話後,兩人自以爲是窺探道了豪門內宅的陳年秘事,和貴家子弟一起義憤填膺的指責老太妃,最後,三人一合計,不能讓這事隱沒掉,應該讓更多的人知道,最好是把那個來歷不明的小王爺給趕下王位。
兩人家裡開的酒樓和茶莊,人流非常大,一般想要知道什麼,只要往裡頭一坐,能知道的都會知道。
於是,鎮北王老太妃和離的事情,還有許晗的身世問題,就這樣傳開了,被有心人口耳相傳,添油加醋後就變得越發有鼻子有眼。
大理寺卿滿臉的同情看向那兩個年輕人,這兩家好死不死地招惹鎮北王府做什麼?更何況,人家是金吾衛的同知。
金吾衛是皇帝的十二親衛之一,裡頭更是權貴子弟雲集,當初許晗威震金吾衛校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你惹了這樣一個人,還不如捅了個巨大的馬蜂窩。這真是坑爹的好兒子啊。
他想了一下,問道,
“你們這是構陷皇親國戚,還有朝廷命館,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既你們說是一個貴家子弟和你們說起的,那麼,那個貴家子弟是誰?”
兩個年輕人看了眼許晗,再看了眼蕭徴,“是五皇子府長史的公子……”
大理寺卿一臉懵了,竟牽連到了皇子身上……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又只是一個長史的公子,大理寺卿當即派人去將五皇子府的長史與其子請過來。
“不忙。”徐氏打斷了大理寺卿的話。
徐氏就看了那兩個年輕人一眼,笑着道,“我相信這事有五皇子府長史公子的手腳,但這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她頓了頓,道,
“大人定然是不明白的,還是由我來細說吧!”
後面一通長篇,徐氏先緩了口氣,事無鉅細,一股腦兒的往外道,
“我兒下江南的時候,差點在船上被燒死,若非天佑我兒,我兒大約就要化成灰燼撒在運河上了。”
從知道許晗遇險的那天開始,徐氏心裡就非常的後悔,到城外莊子安頓好後,她就派了郭尋帶着人去查許晗遇險的事情。
她心裡是真的害怕,心裡又有些後悔,如果晗兒是個小嬌娘,怎麼會碰到這些事情?
只見她從袖袋裡抽出一卷東西,展開後,裡頭有一張一萬兩銀子的泰和錢莊的銀票。
只是衆人都不明白,不過是一張銀票而已能證明什麼?證明了又怎麼樣?
就算人證物證擺在面前,就算鐵證如山,還有一張紅口白牙,說不人就不認。
“大人可能沒做過外任,可能不太懂得這裡頭的奧秘。”
徐氏把銀票拍在大理寺卿面前的桌子上,緩緩道,
“這張銀票,是蜀地的客商向天地門傾售苗寨的藥材時,天地門兌付的銀票。”
大理寺卿頓時被激出一身的冷汗。
蜀地的天地門,這是個什麼組織?前朝是陳家皇朝的時候,天地門想要推翻陳氏皇朝,現在是柴氏天下,這個天地門又想要推翻柴氏王朝。
這就是一個想要推翻皇家繼承製,重現禪讓制的一個組織。
說的直白點,就是一個以造反爲己任的組織。
從前朝到如今,一直都沒清繳乾淨,這也是爲何蜀地會有一個徐王府,又有一個鎮邊將軍的原因。
不僅僅是爲了互相制衡,更是爲了清繳天地門。
如今江山穩固,天地門的勢力被打壓的一直不能成事,但這並不妨礙這股勢力到處煽風點火,那一邊要有了動盪,這個門派就會派人過去,煽風點火,或者和新起來的勢力成爲一夥,相輔相成,翻江倒海。
說到底,造反是天下最大的買賣,就算沒成功,一個地方大亂,趁機燒殺搶掠,到處都是利益。
可現在,這個銀票是從天地門裡流出來的。
徐氏冷笑道,
“這個天下說大是大,說小是小,作爲朝廷命官,領了帝王的旨意,去江南賑濟,我兒又惹了誰?讓他們照殺不誤,全然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在道上,接這種買賣的也沒有幾家。”
旁聽的人,大家都豎着耳朵想聽徐氏說說這銀票到底是哪家流出去的。
只是,徐氏並沒有如他們的願,繼續道,“善惡只在一念之間,銀票進了天地門,天地門又流傳出去,絕對不止這一張銀票。”
“道上的人道義比天大,絕不會張口賣了僱主,只是人走留痕,這有主的銀票就是痕跡,我不過是查到了意思蛛絲馬跡,大人可以再往下深查,定然能查到更多的東西。”
徐氏冷着臉,眸中射出寒光,
“到底是誰,資助了叛亂和朝廷作對?又是誰枉顧黎民百姓,謀殺欽差大臣?”
徐氏一句冤未說,一句苦未訴,她只是把許晗的遭遇擺了出來,把那張銀票擺了出來。
各大錢莊票號,每兌換一張銀票都是有記錄的,只要將這張銀票放到泰和錢莊去一查,就能知道是哪家流出去的。
更何況,徐氏能將銀票拿出來做證據,必然是已經查清楚到底是哪家流出去的。
果然,就見她又抽出一本賬冊,翻到其中一頁,將賬冊對着衆人,上頭明確寫了,五皇子府長史在什麼時間用一些小額銀票兌換了一萬兩整的銀票,銀票的票號和賬冊上記錄的票號是對的上號的。
天地門!
大理寺卿捂着額頭,頭疼欲裂。
徐氏還沒有放過他,而是繼續道,
“今日能找天地門殺我兒,明日是不是就要將天地門的人引入京城,到時皇宮裡的皇上該如何自處?”
“還有這滿天下的百姓又該如何的自處?”
大理寺卿心頭一顫,徐氏雖有些危言聳聽,可不能否認,她說的其實有一部分很對。
他看向徐氏,這會他終於明白爲何一開始這位娘娘囂張的底氣了,不是因爲過去她是鎮北王府的老太妃。
而是因爲,她握着證據。甚至可以說是把柄,她握住了皇子的把柄,而這樣流落在外的把柄,不只一個。
雖說徐氏阻止了大理寺卿派人去請五皇子長史過衙,但大理寺卿只想要早點將這個案子了結,是以還是派人去請人。
只是沒想到後面的發展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這件事情,本來可以不用稟明皇上,現在是不得不稟明皇上了。
事涉皇子和天地門,他沒那個膽子能隱瞞下來。
五皇子府離大理寺並不遠,很快,人就過來了,王府長史直到被傳喚進大堂前,才確切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心頭不禁暗暗叫苦,但還是強打精神朝徐氏拱拱手道,
“想來這只是一場誤會,小的願好生向娘娘和王爺道歉,並奉上千兩白銀以表歉意。”
原本一直和許晗站在一起的蕭徴,忽然按耐不住,雙眼冰冷的看向五皇子府長史王明成,朝他上下打量幾眼後雙手拳頭捏的啪啪響,冷笑道,
“感情在長史的眼裡,鎮北小王爺母子比命都精貴的名聲就只值一千兩?”
“哼,如果不是抓到這兩個造謠生事之人,是不是長史大人就要當做不知道了?”
“照你這意思,是不是我也可以傳一傳長史大人府上的謠言?反正是誤會嘛。”
“又或者我捅你一刀,但是隻要你的性命還在,反正殺一殺,也沒有死,那我也無須得到什麼懲處了?”
他想想都覺得有些好笑,“難道一定要出了什麼事情,或者是人命,纔可以計較嗎?”
王明成自然是認識蕭徴的,雖然不懂爲何明明是鎮北王府的事情,這個世子會這樣的激動。
不過,他還是連忙把頭低下來,道,“世子,不是,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都是屬下沒教導好孩子,所以纔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屬下一定嚴加看管。”
他將大理寺卿桌上的那張銀票拿過來給王明成看,道,
“你兒子做的事情可以說是管教不嚴,那這殺人的事情,難道也是管教不嚴麼?”
王明成伸直脖子低吼道,“這……這……可不是關我的事,你們沒有證據,你們不能誣陷我,你們沒有證據!”
蕭徴不怒反笑,忽然身後過去拿住王明成的手,一把將他拖到大理寺卿面前,將他的手指沾了印泥,一個個摁到紙上,然後拿過賬冊,比對上面的手。
他晃了晃,
“事到如今,你說出真話來,也許你還能活命。”
一個皇子府的長史,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蕭徴這分明就是讓王明成不要硬扛着。
王明成梗着脖子,不說話。
蕭徴嘆息了一聲,沉聲道,
“你不過是皇子府的長史,你的兒子是獨子吧?你這個年紀,應該也生不出來第二個兒子了。”
“構陷,污衊皇親國戚,你說是斬首示衆好呢,還是流放南疆比較好呢?”
王明成怨恨地看着蕭徴,“不知道世子是用什麼立場來問我?你既不是當時人,也不是苦主,你憑什麼來質問我?”
蕭徴擡手想要扇王明成一巴掌,真是太不可愛了,竟然戳他的傷疤,這是嘲笑他在晗晗面前沒有名分嗎?
許晗見狀,連忙上前道,
“不管蕭世子是什麼身份,但我今日才見到王長史,不知道長史大人能否給我解惑,我是何時得罪了長史,讓長史不惜揹負罪名,就一定要陷害我和我母親?”
王明成臉色猙獰的彷彿要吃人一般,許晗絲毫不畏懼,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想要他給一個答案。
其實誰都知道,這幕後之人是五皇子,假借長史的手做下這個局,但如果長史不將五皇子供出來,那就沒辦法找五皇子算賬。
大家都是彼此心裡明鏡一樣,正在這個時候,突然聽的外頭又是一陣喧譁,緊跟着卻是一個人悍然闖了進來。
“來着何人?竟敢擅闖?”
“你這個人,竟然污衊於本將軍,我不讓你吃一頓拳頭都不姓齊……”
只見齊將軍齊恆三步並兩步撥開人羣,衝進大堂,如同一頭暴怒的兇似的往王明成發現奔了過去。
無論是許晗還是蕭徴,就是徐氏都是一時愣在了當場,眼睜睜的看着齊恆一拳正中目瞪口呆的王明成的面門。
這是許晗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齊將軍,她知道當年母親是喜歡過這個齊將軍的。
事情不僅僅這樣簡單,只見門口又進來一個轎子,擡轎子的轎伕穿着鎮北王府的侍衛服。
轎子上頭是看起來虛弱無比的鎮北王府老王爺,隨行在旁的是許昭。
許晗和徐氏都知道,上頭坐着的是許均,真正的許均,只不過是把自己扮的那樣的虛弱。
倦舞 說:
哦哦,白天十點還有一更,還債,本想一章發的,但是你們好像都很期待二更,所以,就二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