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澹臺凰,你男人瘋了!
偌大草原之上,一白衣男子在前方飛馳,又是那“瘋”一樣的男子。
一紫衣男子御馬而追,修長玉指冷冷持刀,刀刃在日光之下反射出冷凝光輝,錚錚殺氣,若戰場之上,萬千將士凝聚而出的絕殺之心!其宰殺笑無語之心強烈,等閒語言不可描述也!
澹臺凰傻楞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
足足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那一逃一追的人,也終於離開她的視線,跑到草原裡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額頭滑下一滴巨大的汗水,話說這兩人,至於麼?小星星童鞋也耷拉着腦袋,站在澹臺凰的身邊一起眺望,姿態慼慼焉,慘慘焉。顯然已經不欲再與澹臺凰爭寵奪愛,決定繳械投降了!
一人一狼,就這樣站在草原中央,遠遠的看着。其實那兩貨的人影都看不到了,但是他們還呆呆的站着。
就在這會兒,一絕美男子,忽然出現在澹臺凰的身側,他蔚藍色的衣襬如洗,輕輕飄飛,和草原上的藍天,頗具異曲同工之妙。他也循着澹臺凰的視線看了片刻,優雅華麗的聲線輕輕響起,問的似乎很不經意:“凰兒,是當真想嫁給君驚瀾?”
“唔……”冷不防的被這麼一問,她險些沒有招架住。偏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那張比女人還要美上三分,魅上七分的容顏之上,正噙着淡淡笑意,看樣子不過是兄妹間的隨口一問。
澹臺凰這才放下心來,原本以爲是牽扯到國家利益,王兄纔會這樣問。放心之後,她不甚在意的開口:“重點不是我想不想,而是王令已經下來了,難道我要爲這點微末小事反抗父皇不成?”
想不想?若是幾天之前問她,她肯定說不想。但是今日,她也答不上來了。所以也只能左言右而顧其他,把一切都推脫到和自己無關的地步。
澹臺戟何等聰明,一聽這話,便知她不想深入探討回答。他倒也不勉強,只是狀若不經意的笑笑,又伸手揉了揉她細碎長髮,輕聲笑道:“一個多月前,凰兒還每天跟在王兄的後頭,揚言非王兄不嫁!而短短一個月,就快到王兄爲你送親的時刻了!”
他這一說,澹臺凰猛然感覺自己心中震了一下!一種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流露,從心間緩緩淌出,像是剎那酸梅入喉,那種難以言表的難過與酸澀,壓抑得她幾乎落淚!但,她清楚,不是她想落淚,不是她,那是誰?
難道是原本澹臺凰的殘留意識?!
這感觸壓迫了她很一會兒,終於慢慢消散。畢竟,真正的澹臺凰已經死了,再深的感情,殘留下來的,也已經沒有多少了,被澹臺戟這話一刺,纔會有了片刻異動吧。
待到心中徹底平靜,所有屬於澹臺凰的意識全部消退,她終於鎮定了下來!
她頓了頓,忽然轉過頭看着他,一語雙關道:“王兄,一個月之前的那個我,是真心愛你的!”
一個月之前的我,是真心愛你的。只是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我!那個人,已經死了!
原是不必說,但是她覺得,這話她必須替原本的澹臺凰說出來,算是給她的一個終結和圓滿。不過說完之後,她已經準備好捱罵了。他們可是兄妹,她這樣胡說八道不是想亂倫什麼的嘛?而且王兄不過是隨口開個玩笑,發表一下感概,她在講什麼玩意兒?
她這話一出,他竟然也沒有責難她,反而狀若不經意的笑問:“可惜一個月之後,凰兒長大了,對王兄,也不復從前之心了!是也不是?”
這話,問的笑意盈盈,怎麼看都是在開玩笑。而至於是否真的在開玩笑,自然就只有他心中難言的苦,可以告訴他了。
澹臺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直覺他不該是會問出如此不知分寸之話的人,但是見着他面上開玩笑的韻味,她這才反應過來,笑着開口答話:“那當然,從前我不懂,所以纔會給王兄造成那麼多困擾。但是現在我已經明白,我們是兄妹,這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實。想通透了,自然不會再煩擾王兄了!”
她說完,便接着看着鬱鬱蔥蔥的草原,面上含着淺淺笑意,如同烈日下盛放的草原之花。不同於她往日的猥瑣,很美,曠然之美,秋月之美,也莫過於此。她想,說清楚了這個,王兄以後再看見她就不會尷尬了吧?以後也不必再擔心自己回頭纏着他討論感情和亂倫的問題了!
她卻不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一席輕輕鬆鬆的話,卻幾乎叫澹臺戟窒息!
“我們是兄妹,這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實!”這話,他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從前對她說過多少次,他也記得自己當初,教訓她之時,是一次比一次不耐,像是教導不聽話的小孩子。
可她從來不肯聽,依舊不知體統,不知分寸的對他說喜歡,說愛。
時過境遷,當他終於看到她身上吸引他的部分,看到她時而聰慧,時而膽大,時而對自己撒嬌,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助他安然回國、還有,放棄除掉娜琪雅的機會,只爲拂開他眉間的摺痕。而……
當他的心,終於開始爲她跳動,她忽然告訴他……
——我們是兄妹,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多麼諷刺!他從前說過千百遍的話,就這樣,被她推到了他的面前!也許,這是老天給他的懲罰!從前他不知,這樣一句話能傷她多深,今日,這萬箭穿心之下的徹骨絕望,她也一定,不知吧?
爲什麼,偏偏是兄妹。
只是想要爭取,都沒有資格!
看他沉默,澹臺凰忽然回過頭,仰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桃花眼裡閃過種種她看不懂的情緒,她忽然笑眯眯的開口:“王兄,聽我說完這話,你是不是感覺很欣慰!心中想着,啊,她終於長大了,終於再也不會煩我了!啊,偉大的蒼狼神啊,感謝您的保佑,我終於解脫了!”
澹臺凰說到後頭,雙臂張開,一副大巫師的樣子,對着天空動情感嘆!只恨自己不能將澹臺戟心裡的開心表達得更多……
“砰!”他長指屈起,在她額頭輕輕敲了一下,寵溺道,“調皮!再這樣胡說八道,小心王兄罰你!”
“罰我什麼?”澹臺凰吐了吐舌頭,忽然發現沒事兒和王兄開開玩笑也挺好玩的,而且不管說錯了什麼話,也不管她瞎說些什麼,他都不會與她生氣。
他停頓了片刻,忽然半真半假的笑道:“罰你……罰你一輩子留在漠北草原,誰都不許嫁,只能待在王兄身邊!”
澹臺凰自然是不會將他的話當真,而原本,他也是一副在開玩笑的態度,於是擠眉弄眼道:“哎呀,我好害怕呀!我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砰!”又是一下,敲上她的額頭,“還敢捉弄王兄!”
吐了吐舌頭,笑眯眯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下手並不重,她卻還是故意做出一副很疼的樣子,**道:“王兄你太心狠了!我可是你親妹妹。下手都不留情面!”捉弄王兄的感覺確實很不錯!
“真疼?”他挑眉,表示懷疑。下了多重的手,他心中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嘿嘿……不疼!”澹臺凰看着前方濃密的草地,一把挽着他的胳膊,搖啊搖,半撒嬌半真心,其實是爲了引出陳軒畫的道,“草原這麼美,王兄待我這樣好,要是真能一輩子留在這裡,留在王兄身邊,其實也是挺幸福的!不過王兄要是娶了一個兇狠的嫂子,我的前路就未可知了,說不定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每日被欺壓!”
他失笑:“你這丫頭,瞎想什麼?你若留在草原,王兄怎麼會給你娶個兇狠的嫂子?”你在身邊,我豈會另娶?
“如此甚好,其實嫂子的人選,我已經有一個了!贇隱部落首領的女兒陳軒畫你知道嗎?就是今天在王帳幫我的那個,那姑娘可喜歡你了,很直白的告訴我,她喜歡了你十幾年了,跟娜琪雅作對是不想將你讓給她!王兄你聽完也覺得很開心很滿足對吧,嘿嘿,我都覺得倍兒有面子!嘿嘿,這樣爽朗的性格,我還是挺喜歡的,王兄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澹臺凰總算是找到機會,把陳軒畫讓她幫忙說的好話給說到位了。既然答應了,不做到不是她的作風。
她這話音一落,他面上的笑意忽然斂下,整個人也僵硬了幾分。揚眉看着前方茫茫的草原,笑了笑,沒回話。
這笑,幾分清淺,幾分茫然,幾分苦澀。
旋即,那優雅華麗的聲線,也帶上幾分嘆息:“回草原才幾天,就開始幫王兄物色夫人了,你這丫頭,當真是閒!”
“不是我閒,是陳軒畫讓我幫她說好話,我……”澹臺凰開始解釋,但也沒有再過多的誇獎陳軒畫,因爲畢竟也才見過一面,其實也還不太瞭解,只把自己承諾的話說到位便足夠了。
他聞言,桃花眸微微閃過不豫,似乎不耐道:“好了!王兄的事情,王兄自然有分寸,不必你如此認真的爲我說媒!”
這話的語氣,便是很有點衝了!這讓澹臺凰狠狠的怔了一下,覺得他似乎是激動過度。
而她這一愣,他也終於反應過來什麼,微微伸手,咳嗽了聲,輕聲開口:“好了!這事以後不必你再操心,自有父王論斷!王兄還有軍務要處理,先走了!”
“嗯!”澹臺凰只得點頭放人,旋即,頗爲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怎麼感覺王兄有點怪怪的,是她想多了嗎?
而澹臺戟,一路而行,腳步很輕,也很沉重。她終於如他所願,將他當成了王兄。
他十幾年的夙願,今日是終於得償!
可,他心中有的,卻不是慶幸,只覺得諷刺……
澹臺凰瞅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一會兒之後,納悶的收回了目光。
一低下頭,便見小星星童鞋很鄙視的看着她,見她眼神過來,還狼眼一翻,狠狠的對着她豎起中爪:“嗷嗚!”你這愚蠢的人類啊,你王兄那點兒心思,星爺都看懂了,你還不懂,你的情商真是太令狼捉急了!
澹臺凰嘴角一抽,忽然來了興致,低下頭虛心求教道:“那請問偉大的星爺,您知不知道我王兄這是怎麼了?”
星爺見她如此謙虛,頓時感覺到自己的高大!當即瀟灑的一撥流海,一直前爪支着額頭,一副很深沉的樣子,斜眼看向澹臺凰:“嗷嗚!”你瞭解我們男人嗎?你這樣問,就是因爲你完全不瞭解男人!
澹臺凰眼角一抽,無語的看着它擺poss裝逼,其實挺想給它一腳!但是也許這貨真的知道點什麼,於是她耐着性子接着道:“還請星爺指教!”
於是,小星星童鞋,伸出兩隻前爪摸了一把臉,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後對着澹臺凰開口:“嗷嗚!嗷嗚!”星爺告訴你,男人都喜歡長得漂亮,胸又大的女人!
說到這兒,它忽然猥瑣的看了一眼澹臺凰的胸,又十分猥褻的一笑:“嗷嗚!”看你的眼光,估計給你王兄介紹的是個比你胸還小的,你王兄生氣不是正常的嗎?
“砰!”澹臺凰飛起一腳!媽的,找揍!
小星星童鞋再次被踹飛,在空中悲慘大叫:“嗷嗚!”澹臺凰,你不讓狼說實話!
成雅一來,就看見小星星童鞋被踹飛了!似真似假的給它抹了一把同情淚,又幾個大步到了澹臺凰的跟前,正想說話,澹臺凰倒先開口了,語氣很是納悶:“成雅,我剛剛給王兄介紹陳軒畫做嫂子,爲啥他聽見有人暗戀他,他一點開心的成分都沒有?”
先不說他爲啥怪怪的,通常情況下,人在知道有人暗戀自己的時候,不管自己喜歡還是不喜歡,不是應該第一感覺就是心情很愉悅嗎?怎麼她那會兒說完之後,王兄一點開心的樣子都沒有呢?
成雅的腦後劃過一條黑線:“公主,大皇子殿下爲什麼要因爲別人暗戀自己就開心?”
澹臺凰斜眼瞟她:“那,我問你,假設你現在聽說有一個帥哥,啊,也就是美男子,暗戀你很久了,你開心嗎?”
“開心啊!”成雅點頭,又接着道,“可是那不一樣啊,成雅從來就沒有被美男子暗戀過,所以會異常開心。但是大皇子……公主,您不妨去草原上問問,有幾個姑娘不暗戀大皇子!”
“……”澹臺凰無語!敢情王兄是被暗戀得多了,都無感了!好吧,算是她說了多餘的話,瞄了成雅一眼,“那你剛剛是想跟我說什麼?”
“呃,哦!對了,是娜琪雅公主,不是被王上下令,在她的額頭上刺了一個‘罪’字嗎?方纔御醫已經給她包紮好,而矯暨部落的首領對她很生氣,要將她趕回她的生父家中去,還要剝奪了她的公主之位!”這原本應該是一件和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成雅說着,面色卻並不十分好看。
澹臺凰雙手環胸,微微挑眉:“然後?”一看成雅的表情就知道有然後!
“然後娜琪雅的生父也不要她回去,草原上的人也都唾棄她了,說她毆打公主還陷害養父,這樣的人不配活在世上!接着您知道她幹什麼了嗎?”成雅不屑一笑,氣鼓鼓的道,“她居然當衆自殺,上個吊繩子也沒捆緊,自殺自然失敗了!然後就開始哭哭啼啼的說自己一時失足,自己知道錯了……”
“然後草原上的男人們都被她我見猶憐的樣子觸動,原諒了她之前的所作所爲?”澹臺凰很快的猜出結果。
成雅厭惡皺眉:“豈止啊!大家原諒了她之後,她又開始在那裡顛倒是非黑白,說她進入王帳,完全是被您陷害。又在那兒胡說八道,又將所有的髒水潑到了您的身上,燕子衝上去又想揍她,被韋鳳拉住了!公主,奴婢覺得你今天真的不該放過她,讓王上殺了她多好啊!”
讓父王放過娜琪雅的緣由,成雅自然是想不明白的。而澹臺凰也沒打算對她說,只是無所謂的笑笑:“所以她現在又成了受盡委屈和冤枉的人,我又成了那個壞人?”
“是的!她的臉上還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幾個巴掌印,對着那些人生生污衊說那就是您毆打她的證據。奴婢都想一腳踢死她,草原上那些不長眼的男人們,還帶着她一起到矯暨部落首領的門口求情,聽說矯暨部落的幾大酋長都去了,全部在外頭爲她求情。矯暨部落的首領也被逼得沒辦法了,只得妥協!”成雅說着,臉色再次變得氣鼓鼓的。
說完之後,還唾了一口:“也不知道她是給那些男人灌了什麼迷魂湯,她說什麼那些人信什麼!”
“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尤其那弱者,還是個我見猶憐,白蓮花一樣純潔的美女!”澹臺凰不冷不熱的開口,其實對這樣的結果並不奇怪,因爲娜琪雅那種哭瞎扮可憐的方式,女人們看了都只會覺得噁心唾棄,但是男人們看了,就大不相同了。
成雅登時憤怒:“公主,您不生氣?現在外面都不知道將您編排成什麼了,先是挑唆手下的人毆打她,後是栽贓陷害草原上最單純善良的姑娘,還帶上在她受了刑罰之後,您還打了她的罪名,很多人明面上不說,私底下已經開始罵您了!”
這個賤人!公主什麼時候挑唆燕子打她了,分明就是她自己犯賤,激怒了燕子。而王帳也是她自己闖進去的,什麼叫做公主故意設計引她進去?自己往自己臉上扇幾巴掌,還污衊是公主打的!
可是公主竟然不生氣!她都快氣瘋了好嗎?
澹臺凰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他們就在背後將我罵成了狗屎,在你們心中我不是便不是。幾個都沒見過面的人,值得我爲他們生氣嗎?倒是那朵純潔美麗,永遠不放棄以弱勢矯情來中傷我的花啊……”
說着,她摸了摸下巴,緩緩的笑了,笑得很有點恐怖。成雅一看見她這陰測測的笑意,狠狠的抖動了一下身子,感覺娜琪雅要倒黴了……
澹臺凰笑完之後,又很大氣的揮了揮手:“算了!看在她剛剛受了刑的份上,我就暫且饒她一次!等我什麼時候興致來了,再與她算賬!”
成雅不服,正想反對。
而就在這會兒,一聲來源於笑無語仁兄的仰天高呼,自前方傳來:“救命啊!救命啊!澹臺凰,你男人瘋了!”
“哦草!”澹臺凰額角青筋一跳,惡狠狠的擡起頭,第一想法就是把笑無語這口無遮攔的混蛋胖揍一頓!什麼叫她的男人?她現在還是標準的單身貴族好嗎?
可是,這一擡起頭,看見笑無語的慘狀,當即說不出話來了!
之間他慣用了展現自己飄逸出塵的白衣,被刀劃開了無數個口子,衣衫襤褸,身上泥印遍佈,胳膊、背上、腿上還有傷,臉上更是髒兮兮的快看不出真容了!
而他此刻,正拄着一根棍子,一拐一瘸的逃命,哪裡還有半點飄逸出塵的神棍國師樣?
他一邊逃,一邊高呼:“澹臺凰,你一定得救救我呀!我原本是一片好心,知道漠北冰山上有一處好地方,風景甚美,想帶你去看看,最後卻遭遇如此下場!你要是見死不救,你就太說不過去了你!”
他一邊鬼叫鬼叫,一邊往澹臺凰身前跑。
暗處的夜星辰禁不住偷笑,在心中爲自家國師豎起了大拇指!其實國師大人是被北冥太子傷了幾處沒錯,但是這所謂逃命還要拄着一根柺杖,卻是真真切切的裝的!眼見澹臺凰的表情居然變得遲疑,明顯是在想着是不是該拯救一下自家國師大人,夜星辰不由得又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原來國師大人也有這麼黑的時候,北冥太子這輩子恐怕要破了從未被人算計的記錄了!
正在他想着,笑無語已經在澹臺凰錯愕的注目,和成雅呆若木雞的注視下,到了他們跟前。他整個人好像經歷了一場曠世紀的大戰,在沙場中歷練,在血火裡打滾,故事的最後終於變成了現在這個飽經滄桑,貌似一個九級殘廢的樣子!
澹臺凰幾乎都不敢回憶,自己那會兒剛剛從帳篷裡面出來之時,看見這貨是多麼英俊瀟灑,儀態萬千!再看看現下已經髒兮兮到認不出來的臉,還有這一身的傷,以及那都快拄斷了的柺杖……
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其實這天性她也有!她看着看着,不由得在心中腹誹,君驚瀾這貨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不就是偷了一匹馬,又邀請了她嗎?她都還沒答應的說!
於是,她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好的!好的!他到了之後,我替你求情!”
笑無語目的達到,頓時芳心大悅!尼瑪,總算沒有白裝瘸子啊,君驚瀾,你他媽的也有被老子算計的時候!夜星辰也十分敬佩的點頭,國師就是國師,不管是欺騙皇上,還是欺騙女人,都很有一套……
“不過,君驚瀾呢?”澹臺凰納悶,看着笑無語的身後,根本沒看見君驚瀾的人。
笑無語這下也意識到一點什麼,轉頭一看,四下一片空曠,心中頓生了不好的預感!
澹臺凰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騎着馬,追你個瘸子,都追不上?這麼半天還沒來?”
“嗯,待本國師來算算!”他說着,就神神叨叨的伸出手,要掐指算,還沒算清楚……
前方就來了幾個人,那是幾個漠北士兵,他們的手上擡着一個擔架,擔架上頭躺着的,正是那風華絕代、美豔無雙的太子爺!
笑無語登時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險些跳起來!臥槽!這一路都是他在打自己,自己根本都沒碰到他好嗎?他這是在搞什麼?擔架都上了!
於是,暗處的夜星辰笑不出來了。但是東籬深深的笑了……從看見笑無語撿了一根棍子當柺杖,往太子妃的方向跑,太子爺便停下了追趕的步伐,坐在馬背上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旋即往地上一躺,遣他去找漠北士兵來“救命”。
澹臺凰愣了一下,幾個大步上前,看了君驚瀾一眼,但見他臉上蒼白,眉間硃砂都失了顏色,一看見她就想說話,卻因爲“受傷”太重,狠狠的咳嗽了幾聲,幾乎都提不起氣!
澹臺凰趕緊開口:“不能說話就先別說話!不過你這是怎麼了?以你的武功,不至於被打成這樣啊!”
成雅看着也是心中一慌,旋即,狠狠的瞪了笑無語一眼,把他們的駙馬爺打成這樣,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砰”一道閃電從天空劈下,形成一個歪歪斜斜的“人”字形,劈在笑無語的身後,他身後的空間也瞬間變成暗黑夜色,整個人是標準的如遭雷擊,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真是……冬雷震震,夏雨雪!冤死人了……
太子爺微微伸出手,倦倦的看向澹臺凰,怎麼看都是一副快不行了的樣子,看得澹臺凰心裡有點發慌,也趕緊抓着他的手。
他又咳嗽了一聲,倦倦道:“你放心,爺沒事!先前原本有傷,爺追殺他的時候沒有多想,咳……咳咳……誰知他見爺傷在哪裡就打哪裡,最終,最終,咳咳……”
這個先前有傷,澹臺凰自然很快的反應了過來,所謂先前的傷,不就是爲了救她,擋下那些山石造成的嗎?所以,她很自然而然的把君驚瀾被笑無語打成這樣的責任,一半歸結到了自己身上!
於是,她狠狠的轉頭瞪了笑無語一眼:“卑鄙!”
“我……”笑無語伸出一隻手,想解釋一下自己,但是他現下雖然半殘廢着,但是怎麼看還都是生龍活虎的,對比一下那個已經躺成那樣的人,說點什麼都顯得薄弱,並且還會顯得有點落井下石!
於是,國師大人開始在心中深深的自省,早知道這樣,他就裝受傷裝嚴重一點了!這都怪自己大意輕敵,看輕了君驚瀾的黑心肝!
“咳,咳咳……”太子爺蒼白着絕美的容顏,又狠狠的咳嗽了幾聲,握着澹臺凰的手動情道,“爺恐怕,恐怕這輩子不能照顧你了!我一生唯一憾事,就是未能娶你爲妻。但是這樣也好,也好,也不至於累了你一生……”
哦草!笑無語悲憤磨牙,簡直快被氣瘋了!黑心瀾,你也太他媽的能裝了吧?都交代起遺言了!
這話說得澹臺凰心中微動,剎那間鼻酸,看着他滿含深情的容顏,怔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爺若走了,不必爲爺報仇。爲你而死,甘願……”慵懶聲線再次響起,已然是明顯的中氣不足。
這話說得擡着擔架的漠北士兵眼眶都紅了半圈,頗爲不忍心的轉過頭去,成雅更是抽抽嗒嗒的開始抹眼淚……
笑無語吐血!終於忍無可忍的破口大罵:“君驚瀾,你太他媽的能裝了吧?什麼叫不必爲你報仇?你以爲老子聽不出來就是暗示澹臺凰幫你報仇!你……”
他這樣說着,澹臺凰忽然轉過頭,看着他手上因爲過於憤怒而飛揚到半空的柺杖……
然後,時間靜止了!一切停滯了!笑無語完全傻逼了!
澹臺凰狠狠磨牙,看着他高舉的柺杖,和站得筆直的腿,原本在心中懷疑君驚瀾是真傷還是假傷,在這一瞬間也完全明瞭!從牙縫裡面擠出了三個字:“笑無語!”
“咳,咳咳……”國師大人已然露餡,一把扔掉柺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雖然看起來依舊很狼狽,但是那出塵飄逸的風度,已然活靈活現於衆人面前!
他咳嗽完畢,故作深沉的開口,“本國師方纔腿部遭受重創,然而,得益於本國師多年對神佛的信奉,終於感動了上蒼,蒼天對本國師伸出援手,方纔使得本國師不藥而癒,本……臥槽!你別這麼激動行嗎?”
話還沒說完,澹臺凰已經一把撿起他剛剛拿着的柺杖,對着他狂奔而去!
國師大人趕緊轉過身,開始了第二輪逃命行爲……
遠遠的傳來澹臺凰憤怒的大罵:“混賬!居然敢騙取老孃的同情心!”
她這話一吼,那幾個擡着君驚瀾的漠北士兵,都鄙視的看着笑無語的方向!呸,居然是裝的!
可,他們剛剛纔呸完,那躺在擔架上、身受重傷,彷彿下一秒就要墮入地獄輪迴的太子爺,忽然悠閒的在擔架上翻了一個身,左手微微擡起撐頰,一派悠閒的模樣,坐看笑無語被人追殺的大戲……
漠北士兵們見此,腳下一滑,險些沒給摔了!敢情都是裝的!?
成雅也無語至極,想想北冥太子方纔對着公主說的那一席深情款款的話,又看了一眼那方纔裝瘸子博取同情,最終被追殺的笑無語仁兄。她明白了……
這是一張誰比誰心肝更黑的角逐,誰心肝更黑,誰就贏了!而顯然東晉國師在這方面還欠缺火候……
暗處的夜星辰默默流淚,並舉起一隻手對天發誓,爲自家國師的失敗做解釋——我保證,國師大人失敗,不是因爲能力不足,而是因爲素來光明磊落,在黑心肝的方面經驗不足,和北冥太子沒有可比性,才導致了最終的失敗!國師大人,依舊是強大的,東晉人民心中神的存在……
擔架擡在半空,太子爺慵懶側臥,看大戲。
小星星童鞋幾步竄過去,穿着小內褲,在擔架下頭的草地上側臥,左前爪支着狼頭,和自家主人擺了一樣的姿勢。
一人一狼,一上一下,同樣表情,同樣姿態,圍觀笑無語被人追殺……
——俺是求月票,太子爺黑心無敵的分割線——
於是。
故事的最後,笑無語被君驚瀾騎馬砍了一頓,又被澹臺凰拿着棍子追打了一頓。
成功的從九級殘廢,變成了十二級!可,要不是因爲自己風度使然,堅決不打女人,他至於最後被打得這麼慘嗎他?!原本拄着柺杖是爲了假扮瘸子,最後險些真的被澹臺凰打成了一個瘸子!
澹臺凰是新賬老賬跟他一起算,他倒也不笨,在最後高呼一聲:“你怎麼不想想,爲何君驚瀾收了這麼嚴重的傷,身上既沒有刀口,也沒有血跡,就連一點髒兮兮的印記都沒有!”
這話一出,倒是真正的提醒了澹臺凰!雖然笑無語這樣欺騙她的人需要教訓,但這並不代表她能容許其他人也欺騙她……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好似那貨也就真的是面色蒼白,並無半點受傷的跡象!
當即便收了棍子,狐疑的看向君驚瀾的方向。
而此刻,太子爺已然躺好,小星星童鞋也在他的擔架下頭呈癱屍狀,閉着眼睛躺好!
被擔架擡在半空中的君驚瀾,微微側過頭,修長玉指微微伸出,氣息奄奄的道:“爺是受了很重的內傷,所以看不出來……”
擔架下頭的小星星童鞋也飛快側過臉,狼爪有氣無力的伸出,氣息奄奄叫:“嗷嗚……”星爺也是受了內傷,所以看不出來!
原本,太子爺高深的演技,再加上蒼白的表情,以及那句在理的話,聽起來、看起來都是非常有可信度的,很容易讓人一眼看過來,就相信他受的內傷很嚴重!
但是,看看他擔架下頭那無病**的小星星,再怎麼看君驚瀾,怎麼假!
澹臺凰狠狠的磨了磨牙,拿着棒子就對着君驚瀾衝了過去:“王八蛋!老孃今天要你好看!”
太子爺已然露餡,也只得慢騰騰的起身,輕輕落地,慵懶笑意綻於脣畔,已然沒了方纔那身受重傷,面色蒼白的樣子。只是狹長魅眸微微眯起,眼角的冷光掃了掃小星星……
而破壞主人好事成功的星爺,坐在地上低着狼頭,就開始認真的玩爪子。星爺不爭寵了,星爺破壞你們還不成嗎?星爺什麼都不知道,星爺只是最近愛上了模仿秀……哦吼吼吼……
眼見澹臺凰奔向君驚瀾的腳步將近。那被打得慘兮兮的笑無語,終於感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快快快,打死那個王八蛋!我靠!疼死老子了!
卻不知,澹臺凰腳步一近,太子爺竟然很隨意的張開懷抱,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澹臺凰見此一愣,到了跟着拿着棍子都忘了打!“你咋不躲?最近有點欠扁,所以希望我揍你?”
他肆意而笑,懶洋洋的道:“太子妃對着爺撲來,不論來的是雷霆,還是雨露,爺自然都該一併承下!能得太子妃投懷,打幾棍子算什麼!”
澹臺凰冷笑:“哼哼!我看你就是單純欠扁!”
說着,高高的舉起了棍子,想打上去!但是他當真一動不動,狹長魅眸含笑,定定的睨着她,好似就是被她揍了,也是一種享受。見她不動,他又閒閒道:“別怕,爺保證不還手,也不躲!”
笑無語見此,真正是無語了!
遠遠的看了半晌,終於輕聲一笑,搖頭輕嘆:“君驚瀾,真是個瘋子!”
澹臺凰也舉着棍子嚴重無語,不打吧,一肚子的氣沒地兒撒,打吧,就跟那踐踏人家的真心似的!終而磨牙開口:“君驚瀾,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最愛你的人?”太子爺曖昧挑眉,笑看向她。心中也知她不會有什麼好話!
果然,她冷笑一聲,陰測測的道:“像死豬!不怕開水燙!”
“嗯?”太子爺微微挑眉,正想再逗弄她一句,韋鳳忽然慌慌張張的跑來了:“不好了!不好了!”
“怎麼了?”澹臺凰拿着棍子轉過頭,看向她。
韋鳳跑到之後,氣喘吁吁的呼出一口氣,方纔艱難道:“又……又出事兒了!娜琪雅手下的人,全部在外頭胡說八道,還大罵您和燕子,燕子一生氣,衝進她的帳篷,又將她揍了一頓!而娜琪雅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根本不還手,就這麼被燕子抽了好幾十下!我擔心再這樣下去,事態惡化了,人們會都說是您欺壓她!”
澹臺凰聽完,徒然冷笑了一聲!掄了掄自己手上的棍子,一把扛上肩頭,酷似傳說中的黑幫大姐大!先是警告了君驚瀾一句:“我回頭再收拾你!”
旋即,扛着棍子,大步往娜琪雅帳篷的方位而去!一邊走一邊道:“擦!欺壓就欺壓吧,看在她受了刑的份上,老孃今天已經忍了她夠久了!她奶奶的說幾句就罷了,竟然還沒完沒了了!我今天不給她幾棍子,她不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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