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熙與白玉京倒是一路上有說有笑地回去,一路看着怡人的景色,廣袤無垠的田地在風中翻騰着植物特有的綠色浪花,大豐收,今兒絕對是一次大豐收!
“凌少,我真的很佩服閣下,居然考慮的如此長遠,民以食爲天,這次龍骨水車售出,很多地方都不用擔憂乾旱,閣下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功德。”白玉京輕笑一聲說道。
“我可不是什麼善人,不過只要天下人都有口飯吃,這時代總不會亂的太快,在平穩中圖發展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凌熙笑眯眯地說着,“助人就是助己,從某個角度來說當你給旁人做到了一些事情,必然會有回報在自己的身上。”
白玉京笑着道:“有道理,這也許就是因果循環的道理,當你做了什麼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二人如今有了一些合作的事情,倒是談話的時候隨意了一些。
此刻,白玉京已發現了,凌少從來不是那種甘於人下的。
經商只能給她帶來了一些錢財,只有做官纔是她最好的選擇。
凌熙的脣角勾起,脣邊噙着一抹淺淡的笑意,看上去風姿颯颯,她心中也是不斷思索着,不論何時,金錢對於一個人的意義都是非常重大的。蘇家雖然是淩氏阿熙的依仗,但是凌熙一直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她受到了後世的影響,女人必須堅強,獨立,一個人如果不做事的話,那麼永遠都會被男人瞧不起,而她從來不是一朵菟絲花,女人也應該有自己的事業。
當然金錢可以保障未來衣食無憂,但是如果沒有實權的話,總有一日會爲他人作嫁衣裳。
凌熙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辛辛苦苦的努力後,但是銀子卻從指縫間流淌而出。
龍家的人已經虎視眈眈盯着自己很久。
不過自己這次終於謀取了官職,那麼一場惡戰很快就要開始了。
清涼書院的風聲叮叮噹噹的傳來,依然還是那麼的清涼。
凌少與白玉京都穿戴着官服,立刻就引發了小院的“轟動”,項周等人都圍過來瞧看,裴玥的目光也不住地二人身上來回打量。
司徒雅已被人迷迷糊糊地叫醒,當他站在門前對鏡自照,拿出一點香粉擦了擦黑色的眼圈,做足了魏晉前期名士男子喜歡擦粉的派頭,看向了外面兩個人後,立刻瞪大了眼睛。
白玉京那個小子居然穿着非常惹眼的是天藍色長衫,再加上鸞帶青靴,胸前繡着一隻精緻的飛禽,凌少穿戴的是顏色偏深的藍色,二人衣衫的質地華麗無比。大雍朝雖然武官的衣衫都遠遠不及文官,但是二人卻硬生生把這武官的衣衫穿出了神韻,穿出了氣質。真是玉樹臨風,風華萬千。
只怕大雍朝的女子瞧見這二人的裝束,對那些斯斯文文的文官也會少了一些興趣,從此對英武的少年充滿了憧憬之情,日後也會有更多的少年因此棄文從武。
白玉京一路上口乾舌燥,先把官印與文書都放在了桌前,端着茶壺也沒有用杯子,先喝了半壺。
而後抹了抹嘴脣,把茶壺給了凌熙,男人之間關係好了,似乎也不在意這些細節的事情了。
凌熙卻搖了搖頭,放下了茶壺,端着茶壺喝水的事情她做不來。更何況那是其他男人喝過的。
似乎她骨子裡也有一點點潔癖,這與蘇無忌倒是有些像。
提到了潔癖,她忽然想到了另一個男人似乎更有潔癖,就是姬鈺。
她心中微微閃過了一絲疑惑,但是很快就拋之腦後。
竇竹與項周欣然地看着桌前這些官印之類的東西,伸出手,不斷地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如今竇竹與項周也很想做出一些成就來,雖然二人在書院讀書,但是整日裡都在想如何能讓家裡的人知道自己過的很好,能證明自己不是無用的人,能讓他們知道自己也是可以光宗耀祖,這一刻他們很是羨慕白玉京,居然當官了。
這些東西放在桌子上,項周目光滿是羨慕地摸來摸去,“白玉京,閣下可真是幸運啊,居然給凌少當左膀右臂,以後可以至少統領五百多人,如此年輕的六品官員,還真是很厲害啊!什麼時候我才能和你一樣?”
白玉京笑道:“你想當官也不是不可,凌少日後升官了,你也可以加入進來不是?”
項周立刻搖了搖頭道:“嘖嘖,那就晚了。”
凌熙坐在一張椅子上,優雅地道:“項周公子,別忘了你是姓項的,是皇親國戚,項乃是國姓,此地沒有人敢隨隨便便安排你的,就算是我安排你一些職務,你日後遲早會回到項家。”
項周撇了撇嘴,信誓旦旦道:“我可不想回去仰人鼻息,若是不活出個樣子我不會回去的。”
凌熙鳳目一挑道:“我明白了項周公子的意思,閣下是想在我這裡做出一些轟轟烈烈的事情,有了自傲的資本,纔會回去對不對?”
項周道:“不錯。”
凌熙微笑道:“很好,日後我會給閣下安排些事情做的,希望你別覺着沒有意思纔好。”
項周欣然一拍掌,“多謝凌少,就這麼說定了。”
竇竹也怯生生地上前,“凌少,我……”
凌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也想和項週一樣對不對?”
竇竹立刻點頭,“是啊!我也是這樣認爲的。”
凌熙頷首道:“當然可以。”
竇竹一臉欣然,歡喜地兩隻手不知要放在哪裡。
於是,司徒雅也一臉諂媚地湊了過來,看着白玉京,“嘖嘖,要不你們給我也安排一個官職,我不要別的,只要能常常去青樓逛逛收個稅,看一看漂亮姑娘們就好。”那表情就好像白玉京是一塊放在路上的美玉,令人垂涎三尺。
白玉京立刻朝他的俊臉上推了一把,“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本公子,真是猥瑣不堪,再多看一眼,我早上吃的飯都快吐出來了!”
司徒雅慢條斯理地整理一下衣裝,摸了摸俊臉,有些受傷地道:“你真是太過分了,還說是好兄弟,居然這般嫌棄在下,好歹本公子也是陽光美男一名,我算明白了,你一定是妒忌本公子的美貌。”
裴玥修長的眉挑起來,面容如籠罩了一層薄煙,淡淡道:“我倒是覺着我們在場的每一位,都比你要更帥氣一些,你是不是太自戀了。”
竇竹不屑道:“不錯,我也這麼覺着。”
項周鄙夷道:“不但自戀,而且臭屁。”
司徒雅立刻捂着胸口,姿態妖嬈地斜倚在石桌子前,一副西子捧心狀,很受傷很受傷的樣子,一邊叫道:“妒忌心還真是可怕啊,男人的妒忌更是可怕得多,要知道嫉妒會破壞你們優雅尊貴的氣質……以後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你們。”
“啊呸——”衆人異口同聲。
“好了好了,今日爲了慶祝凌少衣錦歸來,我等不如再大吃一頓,好好地慶祝一番如何?”白玉京如今看到了那彼岸之花裡面的菜色,早已經食指大動。
“昨夜去了玉香樓,今兒我們還吃?”司徒雅立刻直起身子,目光也不幽怨了,姿態也不風騷了,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目光詫異地看着白玉京,在他心目中,白玉京從來不是一個注重口腹之慾的男人,既然他能夠如此念念不忘,那麼想必必然是有了不得的美食出現了。
項週一下子瞪圓了眼睛,看着外面的莊稼一日日成熟,他覺着自己遲早有一日會吃的不亦樂乎。
凌少每一次準備的膳食,都沒有讓他們失望過的。
然而好景不長,衆人剛剛做好了準備,想要大快朵頤,就聽到綠童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凌少,有人來了。”
竇竹詫異地問道:“什麼人來了?”爲何慌亂成這樣?
綠童瞧見滿院子的人,立刻小心翼翼盯着凌熙,雙手揉搓着衣衫,扭扭捏捏地道:“是蘇家的人。”
“蘇家的何人?”
“是蘇氏……夫人。”
凌熙立刻眼睛一睜,這可是太突然了些,居然是蘇氏,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居然會破天荒地出現在清涼書院,她本來想要出言問綠童對方來這裡做什麼,但是想想這是多此一舉。
當然是來看淩氏阿熙的,一個母親對於女兒的關心不是尋常人可以想像得到的,爲了女兒甚至可以拋卻貴族婦人的風度,大晚上的跑來書院,可惜她很少用凌熙這個身份出現過,可以說在書院幾乎沒有用這個身份出現過,只要有人問起,怕是都會搖搖頭說沒有見過她,蘇氏到時候大概會來她住的地方接着看看,她用什麼地方搪塞?
那蘇氏真是心血來潮,居然會來這種地方。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等等,你是怎麼說的?”
“那麼……我說你還沒有回來,要過會兒。”
“走,咱們先回屋子。”凌熙立刻叫上了綠童,只留下其餘的衆人面面相覷。
凌熙回到後院中自己房間裡,等關上房門,隔離了外面男子的喧囂聲,她這才無力地呻吟了一聲,靠在門前,籲出了一口長氣,感覺有些無力。
怎麼是好?怎麼是好?凌熙不禁在原地走來走去。
她甚至輕輕咬了咬指甲,“怎麼辦?那個蘇氏囉囉嗦嗦的,這次發現我不在書院……或者發現我女扮男裝,必然不會讓我在書院停留,雖然說一個蘇氏不足爲懼,但是她知道了這件事情後,必然會有更多人知道,這個凌少的身份怕是不能用了,而我苦心經營的一切豈不是……糟糕,還真是太糟糕了。”
就這樣,整間屋子似乎都變得不安靜,裡屋迴盪着她的喃喃自語,綠童很少看到小姐有這麼煩躁的時候,走來走去,在走了十幾個圈兒之後,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開始深深思索。
綠童又出去看了片刻,最後方纔回來。
她每次出去也是小心翼翼的,畢竟綠童也是男裝,一旦去見蘇氏,還要換做女裝,索性她外面披着一箇中性的披風,戴着兜帽,也顯得不突兀。
“綠童,你看到了什麼,蘇氏還在外面等着?”凌熙問道。
畢竟,這院子裡全部都是男人,總不好說她在這裡住,但是在書院的確沒有她住的地方,凌熙揉了揉額頭,真是千算萬算,沒想到還是漏掉了這個問題。
綠童這時候深深地吸一口氣,伸手撫了撫胸口說道:“其實我剛纔看到蘇氏夫人,我當時也忍不住懵了,她方纔還嚷嚷着,要和我一起找你,如果你一個女孩子不在書院好好待着,那麼不如和她一起會洛陽,不過姬鈺公子突然就出現在了此地。”說到這裡她的雙眼冒光,這世道沒有幾個女人會不被姬鈺公子給迷住。
“他……”凌熙呆了呆。
“是啊,他把蘇氏請走了。”
凌熙微微鬆了口氣,在此地,姬鈺是知道她真正身份的,想必這麼做也是爲了給自己解圍,這個男人在關鍵時刻,還是有些眼色。
“小姐,我們怎麼辦?”綠童問道。
“走,去姬鈺那裡。”
言訖,她拿起了一個包袱,與綠童走出院子。
白玉京看着凌少有些不解,對方身上彷彿發生了什麼大事,連忙問道:“凌少,要不要我陪着?”
“不,你在此地,我去去就來。”凌熙大步流星地走出。
早知道,就在這裡挖通一個暗道就好了,誰知道居然會這樣?她邊走邊拿出了衣服,朝着外面的林子跑去,如同做賊一般。那是通往姬鈺宅院的一處捷徑,沒想到姬三已經在林子外面等着她,而且小心地叮囑她道:“凌熙小姐,公子已經知道了,你跟我來。”
凌熙在竹屋內換好了裙子,接着在臉上塗抹了修顏膏後,方纔落落大方的模樣走了出來,問道:“怎麼樣了?”
綠童立刻點了點頭,“沒問題。”
只是……
她不禁遲疑了一下,那衣衫似乎小了,不過應不是小了,而是小姐似乎又發育了一些,想到這些時日自己準備的按摩藥膏,真是起了作用,那胸型真的很美。
院內,蘇氏頗有些緊張,她沒想到這次自己鼓足勇氣來都了清涼書院,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兒,然而女兒並沒有看到,卻看到了這個男人。每一次瞧見白澤公子,蘇氏的心中都忍不住驚歎,真是絕世的好樣貌,她就沒有見過這麼完美的男人,真是令人賞心悅目。
眼下,雖然姬鈺把她奉爲上賓,但是這個男人是誰?他可是赫赫有名的白澤公子,大雍朝第一人的老師,赫赫有名的帝師,緊張之下,她忍不住多喝了幾口茶水,很快一杯茶就喝乾了去,她真怕一會兒有了尿意,那就實在太丟人了。
但見姬鈺接着親手給她斟茶,蘇氏頓時感覺到受寵若驚。
姬鈺接着擡起眸子,溫和地道:“凌夫人,來這裡有何事?”
蘇氏心中一暖,已經很久沒有人叫她凌夫人了,她低低說道:“那個,我來看看女兒。”
姬鈺輕輕地嗯了一聲,“她就在後面住着,一直很努力。”
蘇氏擡眸,“原來她在姬鈺公子後面住着?”
姬鈺頷首,“我也是剛剛過來,方纔得知,身爲一個女人,當然最好還是少出來的好,她一個人住在一個竹屋裡,平日會在外面走動走動,倒是很刻苦。”
蘇氏覺着這世上姬鈺的話那可堪比聖旨,絕對沒有虛言,她撫了撫胸口一副放心的樣子,接着道:“聽說你與夫君是朋友?”
姬鈺道:“是。”
蘇氏呵呵一笑,“我當年還不知道夫君有這樣的朋友。”
姬鈺擺弄了一下茶盞,“男人的友情,不是掛在嘴邊的。”
蘇氏咧了咧嘴,“那是,我讀書少,但是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想必我夫君與白澤公子就是這樣。”
姬鈺不置可否,用茶蓋拂了拂水中的茶葉,指尖修長好看,每一根手指都如精雕細琢的白玉,而他一言不發,算是默認。
“說起來,我家熙兒畢竟已經過了十六歲,旁人家的女兒在這個年紀就算沒有嫁人也已經訂婚了,我覺着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讀書,而是先訂婚。”
蘇氏發現姬鈺的指尖頓了頓,依然是不言不語,覺着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樹下那修長身影映入她的眼簾,白衣如雪,眉目如畫,只是這氣場實在是有些讓人害怕。
姬鈺忽然微微一笑,“可曾選好了人家?”
“沒有。不過已經有十幾戶人來求親了,都是一些小門小戶的貴族。”蘇氏的面容帶着一些喜色,“不過這些人都是與袁家走的不近的,算是另外黨派的人,那個衛師師家的親戚都過來求婚了呢。”
姬鈺的眸子淡淡一挑,閃動着綺麗的光澤,若是姬三瞧見,他一定清楚這是危險的信號。
“等等,我沒有興趣。”
忽然,外面的門已打開,凌熙一身女裝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