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鈺目光清和淺淡,“姬三,你有什麼事情,說了便是。”
姬三面容微紅,“那個,公子好像對她不一樣。”
姬鈺淡淡道:“也許。”
姬三垂着眸子,咳了咳道:“公子你可是有謀聖之稱的,她先前一直在算計你,你也大約是在算計她,看來這次公子表面上是主動邀請她做事,背後一定有很大的利益,所以您在利用淩氏阿熙,對不對?”
姬三詢問着白澤的意思,其實,他覺着公子對這個姑娘似乎太有些不尋常。
在他印象中,白澤公子一直是善於利用旁人的。
“姬三,不是利用,是合作,誰也沒輸!”姬鈺舉起茶盞抿了一口,脣角略略上揚,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合作?這個還真是難得。”姬三覺着公子從來沒有與人合作的前例,只是利用旁人。
“嗯,她值得。”
“公子,難道你看好她?”
“是。”姬鈺眼眸內閃爍着微妙的光芒。
姬三接着感慨萬千地道:“說起來,這個凌熙姑娘非常聰明,甚至懂得爲自己尋找助力,而且她居然好運氣地選擇到了公子,這種好運氣真是讓多少人感到羨慕嫉妒恨。”
“可她自己卻並不覺着令人羨慕。”姬鈺淡淡說道。
“只能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嗯,的確如此。”
“白澤公子,記得您的伯父前些時日又來了消息,覺着您已經到了成婚的時候,需要與貴族女子聯姻,先前您拒絕了他,而且還說自己可以處理,那麼公子是否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姬三畢恭畢敬地說出了姬家的重頭戲。
“自然沒有。”姬鈺搖了搖頭。
“那我該如何回覆?”姬三問道。
“就說我還在忙,回去會帶未婚妻一起。”
“未婚妻?是誰?”
“無妨,找個假的即可。”
“譬如?”
“嗯,譬如她。”他的目光看向了凌熙。
果然如此,公子果然對她有些意思,姬三暗暗嘆息,這個女孩子也的確適合僞裝成公子的心上人,然而也有一些不妥之處,他接着道:“很可惜,淩氏阿熙的商女身份還是有障礙,哪怕她以後成爲貴族,但她的身份還是需要不斷地提升纔可。”
姬鈺這時淡淡一笑,“你說的不錯。”
姬三道:“所以,這也是公子幫助她的理由之一?”
姬鈺又說了一聲,“也許。”
姬三問道:“公子難道沒有考慮別的女子?”
姬鈺淡淡回答:“從來沒有考慮過,甚至以前我也沒有想到過是她,但目前只有她適合我。”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既然她選擇了拋頭露面,那麼自然無法避免諸多的事情,未來的道路且阻且長,我忽然心血來潮,想要看看她的未來會是個什麼樣子!至於她將來會變成怎樣,還是要事實來說話。”
姬三笑了笑,心想,公子你可從來不是一個心血來潮的人。
這定是有預謀有計劃的,真是口是心非!
此時此刻,姬鈺忽然挑了挑眉,緩緩地道:“沒想到才一月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的語氣飽含了各種情緒,除了姬三,無人能清楚他所說的事情是什麼事情。
姬三點了點頭,“嗯,是啊!”
姬鈺接着道:“本來以爲一路上會很枯燥,沒想到會遇到她,她這個女子很是有趣。”
姬三的表情一怔,看向了公子,“不過,這個女人身上的秘密實在很多。”
姬鈺淡淡道:“的確,一個能懂得火銃的女人不是尋常的女人,我甚至有些好奇她究竟在凌家都懂得些什麼?一個將門千金居然有這麼多的實力,卻明珠蒙塵,無知的袁家既然看不到她的好,她願意和我合作,倒是一樁好事。”
“對了,公子,前面是學院了。”姬三凝眸。
“嗯,去學院。”
“對了,公子。”姬三接着道,“是否要把她先送去蘇家?”
“不必,就去學院,讓她多休息一會兒。”姬鈺目光清雅,語聲淡淡,如風如霧。
“去學院?萬一她醒來怎麼辦?”姬三凝眸,表情擔憂。
“不要打擾她,安神香在哪裡?”
“在第三個暗格的抽屜裡。”姬三回答。
很快,安神香在馬車內燃起,白煙氤氳,草藥的氣息混着十二種香料的味道讓人心神鬆弛。
姬三知道,這安神香的效果奇特,只要睡着的人不挪換地方,那麼點燃了公子調製的安神香後,會一直沉睡三個時辰,中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醒來。當然也會有一些催眠的作用,據說亦可以讓人夢見一些生命中美好的事情,這是開國皇后最喜歡的一種薰香,但無人知道爲何她會喜歡。
當然在這三個時辰內,公子卻不是蘇無忌,而是白澤公子。
姬三眼眸一斜,忽然發現公子眼下捧着的茶盞是那姑娘上次用過的,公子居然一直沒有丟出去,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但凡公子的東西被人用過,那麼公子向來是不願意用第二次的,這一次還真是破例了。
接下來,他更沒想到的是,白澤公子居然伸出手爲她蓋上了衣衫,那可是白澤公子從潁川帶來的最華貴的衣衫。
這姑娘居然睡着的時候會流口水!這睡相還真是……
姬鈺卻用帕子替她輕輕擦了擦。
姬三再次不淡定了。
呃,公子的潔癖症難道治好了?究竟是什麼時候好的?
姬三揉了揉額頭,愈發覺着公子對她過分信任與放縱。
此刻,姬鈺凝視着她,看着她的睡顏如玉清雅,紅色的脣宛如凝着露水的花瓣,誘人採擷。
……
凌熙在沉睡了片刻之後,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處。
隱約聽到了一些熟悉的聲音,彷彿讓她從黑暗中清醒。
於是,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她瞧見了平日裡想要看到的一幕,令她覺着不可思議。
但見屋中的百葉窗輕輕垂了下來,屋內的燈光黯淡,書桌上的文件擺放的整整齊齊,燈影飄蕩,這是她常常辦公與休息的房間,一切都那麼清晰。
凌熙的目光不可思議地打量着周圍,一桌一椅,化妝間、衣櫃、還有手提電腦,每一樣物品都是她平日非常熟悉的。
這處古香古色的豪華別墅中,有着家人的氣息。
那麼她……已經回來了嗎?
在她擡眸的時候,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坐在不遠處的躺椅上,身上平放着一冊古老的書籍,那本書正是大雍國的傳奇。
“祖父。”她看到旁邊的人,忍不住輕呼一聲。
“熙兒,你醒來了。”老者放下書冊,取下老花鏡,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怎麼了?”她連忙想要直起身子,但身體卻很難動彈,讓她非常不舒服。
老者笑眯眯地說道:“熙兒,慢點,慢點,這次飛機出事,還真是嚇了我們一跳,你在醫院躺了很久,甚至有人說你會成爲植物人,好在你三個月前就醒來了,但總是間歇性地失憶,記不清楚事情,目前暫時要坐在輪椅上面。”
凌熙凝眸,居然會是這樣?
那大雍國的一切,難道只是一個夢幻?
忽然,一個俊美的男人推開了門,西裝革履,笑着看她,正是她的大哥。
他語氣溫柔道:“熙兒,我來推你出去,你這個樣子還不能走路。”
凌熙看着他,眼圈兒微紅,大哥什麼時候都是如此溫柔似水,俊美無儔,這樣的男人本該在時尚界出類拔萃,但卻是政界的高手。
另一個男子端着一杯咖啡走來,散漫而慵懶,穿着夏威夷襯衫,粉色拖鞋,渾身帶着浪子的氣息,誰能想到他平日是個雷厲風行,叱吒商業圈的總裁,而他輕笑道:“熙兒這個樣子倒是很乖很乖的,完全沒有平日那副女強人的表現。”
大哥掃他一眼,卻溫和道:“老二,熙兒生病了心情不好,你不開口,沒有人當你是啞巴!”
老二輕笑,撓頭道:“是,是。”
老三也走了過來,冰山般的面容帶着一臉的嚴肅,“好了,今兒開飯了,大家都下來,晚飯是媽咪親手做的。”
三哥!凌熙的目光看向了他,三哥是個嚴謹的人,軍方的將領,這時候居然也回來了。
三位兄長都是很疼愛她的男人,她在家中就像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
但三個兄長都很忙,祖父也忙,父親也忙,母親也是。
“熙兒,難得這次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媽咪我準備了法國大餐,快點過來吃飯。”母親慈愛而且溫和的聲音從餐廳方向傳來。
凌熙心中激動無比,應了聲:“媽咪,我們就來。”
“二哥,把我推出去吧!”她看向了散漫不羈的二哥,就是想要讓他勞作。
“OK!交給我了。”二哥放下咖啡,推着輪椅,帶着她慢慢出去。
餐廳依然是長方形的檀木桌兒,就像是會議所用的一樣,因爲父親喜歡。
長方形的餐桌很是氣派,一家人若是帶着客人,也可以剛剛坐滿,如今,祖父坐在上首,父親與母親陪在他左右,很多人都可以面對面交流。
衆人難得齊聚一堂,這在以前都是沒有過的事情,大家歡聲笑語,一邊吃一邊聊天。
凌熙微笑着,自從二哥打破了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後,家裡的餐廳也漸漸熱鬧起來。
大哥依然談論着政事,卻說的繪聲繪色,如玩笑一般。
她看了一會兒大哥,目光一掃,又看向了其他人。
二哥雖然屬於商業奇才,卻並不喜歡把公事帶回家中,他常常喜歡談論時尚界的新秀,喜歡談論時裝,喜歡談論一切時尚的事物,所以母親與他很有共同語言,兩個人都是非常講究穿戴的,而且二哥也是淩氏集團的頂樑柱,但三哥依然是一身軍裝,不苟言笑,時而給凌熙的碗中添菜。
衆人甚至談論起了婚事,大哥要和一個政界千金成婚,這是在一年前就定下來的婚約。
二哥的私生活隨意卻不糜爛,最近又喜歡上一個法國女模特。
三哥與一位女上將談了一段時期的戀愛,目前的關係還沒有更大的進展,兩個人都是保守的人,至今還沒有牽過手。
凌熙靜靜地聽着這些,脣邊微微帶着笑意,眼淚卻忍不住一滴滴落了下來。
眼前的一切讓她覺着幸福極了,終於與親人們在一起,彷彿一輩子不分開。
但是她卻莫名想到了幼年時讀到賣火柴女孩中的一幕,那火光中的一切只是一個夢幻而已,當火柴熄滅,一切美好都會消逝不見。
果不其然,眼前的一切漸漸開始變得朦朦朧朧,如夢幻一般。
她的周圍也好像模模糊糊,她終於忍不住道:“祖父。”
然而祖父並沒有回答她。
“哥哥。”
兄長也沒有理會她。
“媽咪。”
母親與父親坐在一起,一起輕笑着,對大哥的婚事非常滿意。
家人還在坐在一起,互相說着話,彷彿她並沒有消失,彷彿一切都還保持着原來的樣子。
凌熙心中有些焦急,身子卻動彈不得,甚至想要拼命抓住眼前的一切。
“……祖父……爸爸……”她忍不住開口大喊。
火光一滅,眼前的一切終於消失,而她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驀然,凌熙覺着自己的身體彷彿一輕,身體與靈魂一分爲二,自己的靈魂好像被什麼給抽走了,那身體只餘下一具空殼,而她如同一個浮萍之靈,隨波逐流,浮浮沉沉,向未知的地方前去……
心覺着很累,無法動彈,卻又不知道該去往何處。
而她甚至覺着無法呼吸,一直憋着一口氣,胸口很是難受。
夢魘當中,眼前有個人影正在她面前晃動,忽然前方伸出了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拉住了她。
那手極美,如玉如琢。
那身影也極美,雪白如玉,亦如壓雪之松柏般挺拔。
那人究竟是誰?爲何會出現在她面前?美得如夢似幻?
然而,她依舊感覺自己在水中漂浮一般,如將要溺死之人,想要空氣,那個人卻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於是,她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身,緊緊不放開,甚至貼在他的身上,她居然終於能動了。
微微擡起頭,嘴脣主動地湊上去。
——輕輕碰觸到了對方的脣。
她想要從他的口中尋到空氣。
果然得償所願,同時感覺到那嘴脣很清涼,很柔軟,也很舒服。
隱約,她看到那人慢慢掀起睫毛,睫毛很長,眸子漆黑幽深,讓人覺着深不可測。
……
午後,周家的上層人物都已經坐在議事大廳內。
衆人表情嚴肅,嚴陣以待,開始商量如何應對淩氏阿熙的問題。
衆人七嘴八舌,各自發表着己方的看法。
周家雖然是一個大家族,但各自都爲了各自的利益,也是一盤散沙。若非淩氏阿熙已經威脅到了他們的根本,否則絕對不會坐在一處。
“父親,那個淩氏阿熙果然不祥,我就覺着她是個掃把星。”周氏咬着嘴脣,一臉譏嫌。
“是啊!不但剋死了兩個周家的人,現在對我們周家的生意也有了不良的影響。”
有人亦沉聲說道:“原先,整個洛陽城只有我們周家一家生意獨大,這個蘇家突然冒出來,分一杯羹便罷了,倘若日後淩氏阿熙把周家的生意把徹底逼走,那是絕對絕對不允許的。”
東側也有人議論紛紛說道:“是啊!這次她居然剋死了周家的兩個人,甚至要毀掉我們的生意,說什麼也不能這麼輕饒了她,這次我們大家要爲了周家的利益,必須把她所有的生意都毀了。”
其他人頷首,“不錯,人可以先不動,但生意必須先毀了。”
“家主,我想不過一個小女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週中與周方小心翼翼地說着自己的意見,二人自從去過了蘇府,對凌熙心中還是頗有一些好感。
周氏鼻中立刻冷哼一聲,譏諷道:“果然是妖女,居然迷得我周家兩個子弟神魂顛倒。”
周方與週中立刻垂下眸子,面色泛紅,不敢說話。
“那麼,大家準備怎麼做?”周老坐在正中,表情十分嚴肅。
周氏接着道:“我覺着不如先去找一些江湖混混,給蘇家冰飲搗亂一番。”
聞言,旁側坐着的一個年輕男子,立刻輕咳了一聲。
他名叫周月,是周氏的侄兒,而他的目光看着周老與周氏欲言又止。
此刻,他小聲道:“祖父,我有一件事情要對你說。”
周老轉過眸子,擺出長輩的譜兒來,“什麼事情?”
周月連忙規規矩矩地站着,但見他一臉謹慎地說道:“前些日子,孫兒一直負責外城的生意,偶然看到我們周家一個甜漿鋪子的生意慘淡,後來才發現原來是蘇家冰飲做的火熱,擠走了我們鋪子的生意,他們還與各大酒樓合作,唯獨不與我周家酒樓合作。”
“然後呢?”衆人問道。
“然後……”他擡眸看了一眼周老的表情,又頓了頓道:“孫兒覺着不應該讓蘇家一家生意獨大,所以我才讓心腹找過了天狼幫的人,想要逼蘇家冰飲拿出這個製冰的方子,由我們周家來做這些生意。”
底下有人發出輕嗤,誰都知道,這周月是想要獨吞方子。
周老頷首,嚴肅道:“你這樣做,很好。”
周氏道:“後來怎樣?”
周月咬了咬牙:“當時我很是謹慎,是派人蒙着臉去找天狼幫的。可是天狼幫那些沒用的東西,居然被淩氏阿熙給出手降服了,”
其他人頓時色變道:“這是怎麼回事?”
周月立刻把當日發生的情形細細說了一遍,凌熙的出手,鏢局的出手,天狼幫衆人已經完全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順便把周圍的混混都收拾了,衆人沒想到蘇家手下的人非常了得。
周方與週中也很詫異,那個漂亮的姑娘居然有那麼厲害的伸手!
周老挑眉,“居然會這樣?”
周月躬身,唯唯諾諾,“是啊,根本沒有想到。”
他本來是想自己獨吞這方子,後來見那蘇家越做越大,連宮裡都驚動了,周月覺着自己根本無力應對,所以方纔詢問了長輩的意見。
他彎着腰,繼續僞裝出一副溫順的模樣,“祖父大人,我們究竟要怎樣才能對付這淩氏阿熙?如何才能把冰飲佔爲己有?”
當然,周家人臉皮厚不是一般的,而且也是遺傳。
周氏直着身子,接着出謀劃策說道:“區區一個天狼幫又如何?居然連一個女子都對付不了,簡直就是一羣沒用的東西,那洛陽城內幫派衆多,不如我們換一個幫派去對付蘇家冰飲。”
畢竟,京城裡面有五大幫派,只要他們願意出一大筆的銀子,就不信對付不來一個女子。
周老搖頭,淡淡道:“不妥,這個恐怕有一些不妥,那個天狼幫並不是烏合之衆,那個淩氏阿熙已經把天狼幫給震懾住了,殺雞儆猴,那麼其他幫派也絕不敢輕舉妄動。”
“那我們該怎麼辦?”周氏絞了絞手中的帕子,目光擔憂。
“是啊,怎麼辦?”衆人面面相覷,對方畢竟名義上是袁家世子的未婚妻,不易下手。
“無妨。”薑是老的辣,周老說出了下面的建議。
“既然如此,讓剩下的四個幫派一同聯合起來,那麼人多勢衆,也會人多膽大,我清楚這些道上的混混都有個毛病,便是喜歡仗勢欺人,偏又膽小怕事,讓他們擰在一起的話,這樣他們做事情也有了膽氣,也就無法無天了起來。”
這個主意夠狠,夠毒,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可是……那剩下的四個幫派,可願意聽我們的?”周月抿脣問道。
周老道:“其一,只要我們願意出大筆的銀子,其二告訴他們……可以把冰飲的方子交給他們,讓他們放手去做,有道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他們肯定不會拒絕。”
“好主意。”其他人贊同。
“不過我們依然要保密地去聯絡他們,不要讓對方知道是我周家暗中指使做的,我們只管幕後去策劃,我們要吸取天狼幫的教訓,最好拿出一個請戰書,這樣明目張膽地與蘇家冰飲爲敵,每日裡騷擾不斷,肯定會讓那淩氏阿熙焦頭爛額,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
“是,是。”
“周月,你安排人去做,越快越好!”
“是。”周月立刻抱拳。
周家在十幾年前就是地頭蛇的出身,當然在洛陽有些老根底,聯絡這些地頭蛇與痞子們都有一些特別有效的法子,速度奇快無比。
很快,周月就已經安排好了人。
那四大幫派的衆人聽說可以分一杯羹,立刻分別派人出去,幾批人各自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最近的西城,着手對付那淩氏阿熙的生意了。
……
發生了剛纔那一幕後,一路上,姬三都面部表情地駕車。
沒想到,公子居然被人佔了便宜,而且還一路上抱着對方睡覺,呃,這句話似有些歧義,是公子醒着,對方躺在公子的懷裡睡着。
換一句話說,是她根本沒有鬆開公子,摟着公子的腰肢,靠着公子的胸膛,甚至還吻了公子。
若非那安神香是自己準備的,他還以爲是這女人故意去佔公子的便宜。
最終,他按照公子的意思,把凌熙小姐徑直帶去書院的院子裡。
姬鈺懷中抱着少女,僵硬地坐着,淡淡道:“姬三,把馬車停在院子,我在院內做事。”
“是。”姬三立刻頷首。
這時姬鈺慢慢起身,把少女放在馬車中的軟墊上,微微舒了口氣,卻發現袖子一直被少女緊緊地握住,他凝眸,忽然從旁側的匣子裡抽出一把短劍來,刷一下,劃開了袖子。
姬三瞠目結舌,這是另類的“斷袖”?
很快,姬鈺又換了一身衣物,一襲白衣,皎白如雪,淡銀色的雲紋彷彿月華照耀於身。
姬鈺不緊不慢地來到馬車前,伸手挑起了簾子,讓車內的空氣順暢。
他看了一眼少女,又拿出了帕子,動作溫柔地替她擦了擦脣角。
少女睡着的模樣,少了幾分嫵媚,多了幾分純澈,表情很是寧謐,也有些可愛,讓他很想捏一捏漂亮的面容。
甚至想起了她方纔下意識親吻的動作,讓他心中難以平靜。
“公子,所有的事情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嗎?”姬三緩緩上前說道。
“嗯。”姬鈺微微點了點頭,撩起了長衫,坐在了馬車的不遠處,面前的案几上已經擺好了文房四寶,姬三挽起袖子,開始替他磨墨。
很快,院子裡出現了幾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在院內擺放好了所有的卷宗與信封,分別按照輕重緩急給他呈了上來,所有的人都在小跑的狀態中送來各種卷宗,又手腳麻利地把他看過的東西分門別類的去整理,重重疊疊地先用火漆密封,最後又以金繩繫好。
姬鈺閱覽的速度也是極快,淡淡掃一眼後,立刻就下出了判斷。
他提起筆來,回覆的速度也極快。行書如龍遊走,龍飛鳳舞,看着頗爲賞心悅目。
姬三站在一旁,全神貫注地瞪圓了眼睛,不論何時瞧見姬鈺公子做事的狀態,都是佩服不已。
院內有十二個眉清目秀的童子不斷去遞送帖子,如蝶兒穿花一般,於長廊內外來去,忙忙碌碌地給他送各種回覆過的信箋,接着傳話問話。
姬三心中很清楚,公子平日要出去做事,還要應酬,偶爾會給書院代課,甚至還要與姬家的人書信不斷往來,時而還要裝扮成蘇無忌的樣子,這真正是日理萬機。
所以公子一旦回來書院,就不得不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忙碌成這般。
尋常人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也只有心思縝密的人才可。
旁人只怕會忙的吐血,也只有公子可以處置的如此井井有條。
一眼望去,整個院子的人都在爲白澤公子忙碌服務着,但也在多次訓練下變得有條不紊,無一人出錯,姬鈺更是表情從容,時而指點旁人如何做事。
整整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姬鈺方纔把這幾日內堆積的東西處理完。
院內,幾個中年管事已經各自離去了,小童也個個出去送信。
閒暇下來的姬鈺向後伸了伸懶腰,如玉的面龐微微昂起,周身有如玉石微涼,身姿飄逸如風。
他接着不緊不慢地品着泡好的茶,順手拿起手旁的木頭,指尖拿着刻刀,隨意雕刻起來。一舉手一投足都堪可入畫。
姬三知道,公子愛好廣泛,當年衆人都以爲公子學習繁雜,卻不知道公子覺着諸多的事情都殊途同歸。
有時,公子隨手做一些小事情的時候,是爲了讓頭腦的思緒更加地清醒。
譬如此刻,便是如此。
院內花瓣紛揚,落英紛紛而下。
天色漸漸黯淡,書院內,清冷的光透過參天古樹,色彩斑駁。
忽然,外面又有人敲門,聲音很是清晰。
姬三鬱悶地嘆息,自己這次跟着公子出來,真是太忙碌了,真是一刻都不得閒。
院外,一個身材纖柔的白袍美少女施施然走來,她穿戴的正是書院女子的服飾,寬鬆的衣袍雖然遮擋住身材,也無法阻擋對方清麗的書香氣質,那女子的雪肌宛如透明一般,纖腰削肩,弱不勝衣,明麗完美宛若一顆絕世的珍珠。
而她旁側的老婦爲了防止她的玉手碰觸大門,爲了讓她保持纖塵不染,便親自伸手,非常用力地敲了敲竹園的門,大聲道:“請問有人嗎?”
門吱呀一聲打開,裡面露出的面容正是姬三,他淡漠地看着前面老婦人,上下打量了幾眼道:“請問你有何事?”
老婦立刻讓開身子,那妙齡女子微微躬身,楚楚動人,落落大方。
不過身上發出了珠翠碰撞聲音,還有那貴重衣料輕輕摩挲細響的聲音,讓人覺察出她的內心並不如表面那麼平靜。
而她面無表情,端莊地道:“我們想求見白澤公子,不知能否通報?”
姬三看着面前的佳人,眼中神光乍現,很快又消逝不見。
沒想到,這時候來的居然是她!
但見姬三面無表情地回答道:“白澤公子很忙,若是想要求見公子,必須三日之前過來預約,而且公子答不答應還要另說……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公子他從來不單獨見女客。”
旁側的嬤嬤一臉恭敬地道:“勞煩您告訴他,我家小姐不是尋常女客,她是衛師師。”
她表情恭敬,語氣卻自傲。
她相信,憑着小姐衛師師的名聲,就是天子也會見她的。
書院內,一陣清風拂過,樹影兒晃動印上了牆壁,枝葉搖曳,夕陽斑駁。
嬤嬤站在外面,等着姬三接下來的回答。
姬三揚起了眉頭,眼角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冷漠。
他暗忖:這個衛師師做事情好像頗有心機。
畢竟,一個女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聲名鵲起,年輕自負一些的女孩子,一般都駕馭不了盛名,容易自毀長城,但是衛師師顯然不同,甚至懂得如何贏得更多的名氣。
她雖然有才氣也有美貌,但是這些遠遠不夠,還要有各種各樣名聲顯赫的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成爲她的墊腳石,方纔能把她捧得更高更遠。
她既然能來找白澤公子,定不是隨隨便便慕名而來,也不是所謂求學問道來的。
倘若是求學問道,便不該一個女孩子專程前來。
總之,這樣不好,很不好。
思及此,姬三表情嚴肅地道:“我不管是什麼衛師師,王師師,李師師?且不論是誰,我家白澤公子都不會隨意見的。”
那嬤嬤在洛陽城跟着衛師師,也見識過無數的貴人,自以爲眼界已經很高了,想那白澤公子雖然很神秘很尊貴,可她覺着任何人都會給自家小姐一些薄面,卻根本無法想象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她認爲姬三是在故意刁難二人。
她收起方纔恭敬的表情,脣邊露出一個冷笑來,斥責道:“你這門子,怎能這麼託大?你進去稟報一聲難道不可?你是不是想要什麼好處?”
聞言,姬三嘴角向下,目光鄙夷。
這時候,屋內忽然傳來男子的聲音,那聲音若流水涓涓,優雅而清涼,卻又冷如寒月,“姬三,外面怎這麼吵?”
有迴應了!嬤嬤臉色一喜,正要說話。
姬三輕嘆,“是有人求見公子來了。”
“何人?”
“是衛師師小姐。”
那年輕男子聽到這個名字,聲音卻毫無起伏地道:“讓她們回去便是,她正在休息,把門關上。”
嬤嬤呆了一呆,表情帶着不可思議。
她們居然被拒絕了!吃了閉門羹,這怎可能?
不知道究竟什麼人在裡面休息,居然能讓白澤公子如此看重?
於是她不甘心地伸長了脖子,正看到有一個白衣男子坐在湖邊,長髮漆黑如墨,白玉爲肌,雪色爲骨,夕陽渡輝。
兩個人與他恰是隔着一池秋水的距離,那男子端坐在樹蔭下,手中拿着一塊木料,正在隨意雕琢,月白色絹袖隨風飄揚漫卷,袖上銀紋閃耀着繁密的光澤,整個人有一種無情無慾的謫仙氣息,爲周圍的景色更是添加幾分高雅幽遠的意境。
但見男子的指尖下一片玉色風華舞,那面容卻是有些朦朧淡雅,依然讓人覺着美貌無人能匹,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