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身世(萬更)

老者深深一嘆,喘息道:“小姑娘很聰明……問題切中要害。”

凌熙目光淡漠,審視地看着他,對他誇讚絲毫不爲所動,此人畢竟與姬鈺是一次都沒有見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有些懷疑對方的意圖。

老者咳嗽幾聲,神情有些悲愴道:“此事說來話長,也是機緣巧合,當年我的身份很是尷尬,說起來我等來歷也非常神秘,不宜暴露在人前,少爺的母親如今已失蹤,而我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有些事情如果沒有發生的話,我就寧願當作沒有發生,也永遠不會出現在少爺面前,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事情不知道總比知道好一些。”

“那麼,你爲何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凌熙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小姑娘很謹慎,配得上我家少爺。”老者吃力地擡眸,目光略帶欣賞地看着少女,語氣虛弱道:“此地是一個特殊的地方,三方面的消息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傳過來,哪怕是東北一代的消息來的也比其他地方更快一些,所以我纔會選擇當此地的郡守,只爲能得到諸多的消息,包括少爺母親的消息……

可是外面傳言江東等貴族有人去了聖地,而且與往年不同,居然尋到了三張神秘的羊皮,畢竟此物與我們家族有關,所以老朽覺着是該告訴少爺您了。否則我就是死也不會尋少爺你,我寧可把這個秘密帶入到棺材中,讓所有先祖的後人做一個尋尋常常的人物便是,至少可以活的平平安安,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福氣。”

凌熙側過眸子,深深看着老者道:“原來您也知道三張羊皮的事情?”

老者接着深深地看她一眼,喘息了半晌,方頷首道:“不錯,我聽說江東貴族間進行了一次比試,裴家人這次獨佔鰲頭,得到了三張羊皮。”

姬鈺這時候替他順了順氣,輕笑一聲,“守住一個秘密不容易,其實那三張羊皮就是她尋到的。”

聞言,老者大吃一驚,瞪圓眸子,“是她。”

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凌熙一番。

老人忽然情緒激動的垂下淚來,大笑道:“老天有眼,這是天意不成?那聖地何其神秘?機會千載難逢,居然讓少奶奶尋到了三張羊皮,這自然就是天意安排的,否則我這一世也就渾渾噩噩的活着,就是死了之後我恐怕就是一個孤魂野鬼。”

凌熙暗暗搖頭,“老人家,你先別急,可以把前因後果都慢慢說一遍?”

那老人伸手擦淚,咳嗽半晌道:“失態了,咳咳,失態了。”

姬鈺面無表情,指尖拿起了拿起了一枚丹藥送入到他口中,老者方纔恢復了一些氣力。

姬鈺側眸看向了銀子,看着上面雕刻的花紋,想必當初家中並不缺銀兩。旁側還有一個鐵箱,裡面放着些秦時的珠寶,端的是入手難捨,堪爲傳家之寶。

他又看向了其他的東西,低聲道:“老人家,看樣子我孃的家族生活環境不是很糟,應是大戶人家,怎會成爲如今這個樣子?”

那老人聽了姬鈺的問話,只慢慢搖了搖頭,嘆道:“唉……人世間實在是很苦,人的無奈與苦難那些都是說不完的……”

姬鈺聽他文縐縐的,顯然當年也是飽讀詩書,便問道:“我聽說母親當年在江東停留過,怎麼?你可識得江東一家寺院的主持?”

那老人面露微笑,目光卻是帶着哀傷,手顫巍巍地扶着牀榻,點了點頭,“那和尚有一手好醫術,公子的病症就是他看的,而且您的醫術也是他傳授的,不過他對您的身世知道的不多。”

姬鈺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已經確信這老人就是熟知自己身份的,緩緩道:“看這銀子裡面雕刻的盡是華麗之圖,箱子裡也是罕有的寶物,昔日我家先祖一定不是尋常人物吧?”

老人的目光流露出一些自信,精神也好了一些,“有些事情少爺您是不知道的,我們家族的身份也是非常顯赫的,那要歸宿到三百多年前。”

凌熙挑眉,這些大約都是她在聖地內猜測過的內容。

接下來老者娓娓道來,“先祖是個非常聰慧的人,精通機關術,諸子百家都有涉獵,乃是經天緯地之才,令得世間諸多的高人望塵莫及,漸漸的在六國內鋒芒畢露,可謂明珠光芒無法遮掩,令得世人敬仰不已,世人都認爲先祖一定是星宿下凡,他簡直無所不能,七國語言,七國文字,似乎什麼都精通,乃至於兵法更是爛熟於心,倘若他去打仗的話,一定會場場戰爭都會贏,他定是可以運籌帷幄的大軍師。

他容顏非凡,就像是公子這樣出色,但他也很專情,對諸多獻上芳心的女子都不理不睬,只是喜歡一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而且他懂得農事,知道如何修建水庫,引大水入運河,利益了天下無數的百姓。

可惜,天下間有這麼出色的人,豈不是功高蓋主?尤其是秦君暴政,焚書坑儒,甚至在史書上抹殺了他的一切功績,讓他的名字不會流傳千秋萬代,大秦絕對不需要他那樣受人愛戴的人物,所以他絕對不會留在那種地方,索性去了一座島嶼……”

姬鈺淡淡道:“暴君不仁,留在那裡當然無用。先祖能離開是非之地也是聰明的選擇。”

老者長吁短嘆,“可惜秦帝咄咄逼人,他活着心胸狹隘,野心太大,想要長生不老,他甚至問先祖如何能去蓬萊仙島尋到長生

能去蓬萊仙島尋到長生不老藥?還帶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尋找仙蹟,可惜未果,偏偏不死心,依然希望死後能擁有一個陰間的帝國,是以他又再次尋到了島嶼,把島嶼所有的人當作了人質,尤其是先祖的妻子與子嗣,都被他重新帶回了大秦國土,最終逼着先祖去爲他修建一個死人可一統天下的王國。”

“世世代代當帝王的野心,還真是癡人做夢。”凌熙覺着好笑。

“你是說那個地下的阿房宮?”姬鈺問道。

“是。”那老人點了點頭,忽地垂下淚來,“先祖看過諸多書籍,深知太過聰明的人老天爺都是容不下的,這一點早有預兆,先祖早就有了後續的想法,先祖深知此去凶多吉少,所以在佈置的時候已經埋下伏筆,可謂一環套一環,在聖地內又安置了機關,本來聖地若是早些可以運轉起來,大家也可以倖免於難,也是先祖氣運到了衰竭的時候,那運作開啓機關的天外來石在他去秦國咸陽之日才被發現,一切都晚了一步。”

“哦?”凌熙的指尖碰了碰下頷,她自然知道那是一塊什麼石頭,放射源的東西若留在聖地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姬鈺聽他語氣哀痛甚哀,便問道:“先祖當時死了麼?家裡還剩哪些人?”

那老人情緒有些激動道:“在佈置好機關後,先祖只得與秦帝去了大秦,他帶着最大的子嗣一同去修建那地下墓穴,同時把機密傳出給家人,最終那孩子從一個小密道逃走了,從他身上帶走了三張羊皮,回到聖地把羊皮按照機關留在那裡,布了一個局,把秦朝的人騙去聖地,卻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先祖也殉葬在墓地裡,據說他死的很慘,被砍去了頭顱,身體也被砍斷了,每個肢體都放在一處祭壇上。

家族中的其餘人既然當了人質,還能全部都活着麼?幸而他的夫人與貼身侍婢換了衣衫逃得昇天,管事也與幾個子嗣都逃了出去……”

凌熙蹙了蹙眉,對這些帝王的殘忍表示不滿,“還有呢?”

“夫人有一筆財寶可以生活,也從最大子嗣那裡知道三張羊皮的事情,但是大子嗣因爲接觸過那天外飛石死去的很快,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此事重大,所有人都敢輕易回去,那島嶼的機關已經啓動……但是活着的人都傷了元氣,只有留在大秦重新養精蓄銳。”

“所以他們就留在秦國?”姬鈺問道。

那老人低聲輕嘆道:“不瞞您吧,三百多年前,這棟屋子正是夫人她們留下來的地方。”

姬鈺道:“居然是此處?”

“對了,那三張羊皮爲何沒有直接留給子嗣?”凌熙好奇問道。

“您問的好。”老人的臉色帶着一些病態的嫣紅,頷首道:“那是先祖安排的意思,那三張羊皮所指示的地方已經被他動過手腳了,氣運再次開啓的時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說這都是命啊!秦朝滅亡,大雍朝興起,後來先祖的秘密便一代接着一代的傳下來,後人們當然很想要去江東看看,可惜那島嶼已被江東的貴族們給控制了起來,先祖的家族也大起大落,子嗣們也良莠不齊,無法擔當重任,雖然期間有人當過江東的大官員,但是運勢並不好,那人便是你的外祖,而你母親當年在江東也是很有名氣的美人。”

凌熙聽的微微出神,這段過往聽上去真的很跌宕起伏。

思索着,她的目光看向姬鈺,此人肌膚如雪,容顏如畫,便猜測此人的優點都是遺傳於母親一方。

姬鈺道:“你與母親是什麼關係?”

老者苦笑接着道:“當年是我看着她長大的,看着她成爲才華橫溢的女子,看着她成爲諸多少年追捧的人,若非老爺獲罪,她一定是江東的貴婦,想必她嫁入的家族則是裴家,可惜事情已經過了將近四十年,老朽已經六十多歲,看着家族覆滅,老朽一直護送着她,諸多家族的男子都會她虎視眈眈,直到她被帶入到了姬家,被高牆圍了起來,後來我們就失去了聯繫。”

姬鈺眸子低垂,俊顏沒有絲毫的表情。

“我一直很擔憂,但是想起老爺臨終的時候說,讓我一直守下去,我們家族的身上有着特別的使命,如果上蒼真的決定讓這個家族全部覆滅,那麼我就接受這個事實好了,哪怕三張羊皮不會出現於世也無關緊要,但是隻要小姐活着我就要一直等,我於是便來到這個地方,娶了妻,生了子,在此處花費了一番心思,終於當了一個郡守,將此地打理的井井有條,百姓民生都很好,而我一直等着小姐的消息。

他咬住了牙,忽然啜泣:“直到有一日,我才知道小姐居然在姬家誕下了子嗣,而且她過的很不好,甚至最後她居然失蹤了……我家小姐居然會遇到這種事情?”

姬鈺見那老人面帶淚痕,心中憶起母親落淚的一幕,不禁微微動容,“老人家莫非也是族中老人?”

那老人嘆息一聲道:“老頭子勉強算是族中人,世世代代都是管家。”

姬鈺點頭道:“原來是老管家,老人家真是不易。”

老人神色激動,捂着胸口道:“但是能遇到少爺你,這一切都值了,我們家族還是有後,還是有希望的,本來我得知少爺是赫赫有名的白澤公子,覺着少爺這個身份已是極好極好……不想把家族的事情告知於你,但三張羊皮居然出現……我覺着是天意。”

是天意。”他用力地咳嗽了起來。

姬鈺道:“莫要激動,你慢慢說……”

老者忽然握住了姬鈺的手,低低道:“雖然把先祖作爲殉葬之人,但是三張羊皮的秘密驚人。”

姬鈺這時候知道此事與三張羊皮有關,他凝眸道:“是什麼秘密?”

“莫非是一筆驚人的財富?”凌熙道。

“不是,那三張羊皮……若是寶藏那麼簡單就好了。”老者大聲咳嗽着,臉色有些蒼白。

“那是什麼?”凌熙依後世人的想法,覺着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難道不是寶藏又是什麼東西?

“此事我先告訴少爺。”老頭低聲道:“少爺你靠近一些。”

姬鈺依言而行,知道對方說的是一些關鍵事情,只聽老者道:“那裡是……勒……”

就在這時候凌熙忽然擡起眸子,看到屋中冒出一個黑漆漆的身影,就像是從黑暗中突然冒出來的詭異幽靈一般,一道寒光閃過,徑直地朝向老者咽喉刺去,她目光一凜,發現赫然便是個刺客!

凌熙大吃一驚,她和姬鈺都是一流的高手,沒想到屋中這個刺客居然善於潛藏,他們二人根本就沒有發現對方出現。

此人究竟是什麼時候藏在屋中,又是什麼時候瞞過他們的耳目。

但見他身形詭異,如鬼魅,如幽靈,若非二人膽大,只怕尋常人會被他嚇得魂不守舍。

老人瞪圓了眼睛,大吃了一驚,瞳孔中一道寒光漸漸放大,還有一道漆黑的身影朝着他的方向疾速而來,這時候恰是凶多吉少。

凌熙指尖一轉,火銃出手,“砰”的一聲,對方的暗器已經被少女擊落在地。

姬鈺卻冷笑一聲道:“看來有人非常惦記此事,究竟是哪裡的蟊賊?”

他身形一轉,一時間竟到了那刺客後方,手中握一把軟劍對準了對方的脖頸,一瞬間逆轉了形勢。

那人見姬鈺的劍法了得,又忌憚地看了一眼凌熙,深怕自己被兩個人一左一右受制,三十六計走爲上計,但見男子身形忽然一個倒退,跟着詭異地從窗子躍出,霎時飛快跳上了屋頂。

但是他出手並不慢,又是左右手同時投出了暗器,如雷掣電地朝着老人的方向投去。

凌熙目光一沉,雙手拿出火銃,同時發出“砰砰”的響聲,把對方的暗器擊落。

然而這次的暗器卻並非第一次的那麼簡單,而是會裂開來的,凌熙眸光一凜,接着出手飛起一腳,把凳子遮擋在前,但還是速度慢了半拍,一枚暗器扎入到老者的喉嚨中。

凌熙心中一惱,忍不住脣邊發出了一聲“SHIT”。

那人呼嘯一聲,跳向對面的牆壁,凌熙也飛身而出,玉足在地下一點,瞬間便借力跳到樹上,高高彈起,靠着樹枝反彈的力道,身子也彈出躍過了牆頭。

凌熙身後傳來姬鈺的聲音,“小心些。”

刺客沒想到後面的“少年”居然緊追不捨,他心中有些詫異,但見那少年身手輕盈,火銃射擊精奇,刺客多次閃躲避開,都被少年鍥而不捨地緊緊追上。

月色下,周圍一片雪白,黑衣的刺客望去衣衫十分顯眼,他身形高大,雖然瞧不清楚面容,但是一雙寒眸冷冷看着凌熙,目光如冰,絲毫沒有恐懼的神色。

很快遠處一個男子也跟來了過來,月白色的長袍更是泛着迷人的月華。

“你怎來了?”凌熙斜睨他一眼,問道。

“不放心你。”姬鈺淡淡回答。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不放心就是不放心。”

他方纔用最快的速度巡視了周圍,看到院中沒有其他人埋伏,又看了看老者的傷勢,運氣還算不錯,沒有傷到要害。既能救回老者的性命,他當然不會留在那裡,而是出來看看外面的情形,刺客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當然不能放着心愛的女人與對方對抗。

凌熙一邊對話一邊火銃擊出,對面刺客卻不閃不避,似胸有成竹。

凌熙黛眉豎起,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本事?當火銃擊入到對方的身體內,那人卻一聲咆哮,把彈藥都逼出了身體,這一招似曾相識,凌熙頓時想到什麼,一時眉頭豎起,厲聲一喝道:“我知道了,居然又是三陽神教!”

但見姬鈺手中長劍一揮,如同在月下灑落點點寒芒,“錚”地一聲響,長劍出手如點,竟然穿過了對方的防衛,飛快刺中對方身體的各處穴位,逼得對方倒退連連,姬鈺懂得醫術,對穴位掌控的也是極其了得。令得對方避無可避。

刺客大吼一聲,身形如猛獸,在雪地裡飛快奔跑着,就像是一頭獸類,異於常人的狀態令人恐懼。

凌熙剛要出手,姬鈺卻攔阻住了凌熙道:“不用追了,他已經不是正常人。”

“什麼意思?”凌熙不解。

“方纔我看了他的氣色,應該服用了一種藥物,讓我想起了三陽神教中傳說的金剛力士。”

“藥物!”凌熙凝眸,心中閃過一些不好的感覺。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先過去看看。”凌熙淡淡說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姬鈺微微一嘆,緩緩跟在她的身後,天色愈發的暗淡,只有院內的紅燈籠依然在搖曳着。

老人並沒有死去,卻是深深陷入昏迷,他看了二人一眼,接着慢慢閉上了眼睛,彷彿又沉浸在往日歲月中。

“接下來我們做什麼?”凌熙回眸問道。

“接下來……當然回去洛陽了,這位老人家卻不能留在此處,一路奔波不適合,不過我們可以坐在馬車內下棋。”姬鈺現在的思緒也很亂,當然不適合下棋,不過下棋也可以讓他的思緒變的平穩。

“無趣。”凌熙打心眼裡不喜下棋。

“我們一邊下棋,一邊可以看看外面的情形,既然已經到了此地,可以去貧民窟一帶去瞧瞧。”

“你倒是關心天下大勢。”凌熙的語氣裡帶着幾分揶揄。

“如果這世道亂了,我們怎可能尋個安安穩穩的地方生活?”姬鈺白衣如雪,風華完全地笑着。

“我明白,就是你那位先祖一般,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照辦。”

“夫唱婦隨當然是極好的。”姬鈺柔和地說道。

二人坐在馬車內,凌熙剛剛涉入棋道不久,但是下棋卻領悟極快,尤其喜歡速戰速決,對敵手緊追不捨,處處埋伏殺招,姬鈺的棋風則是返璞歸真,看似平淡無奇,卻又潛藏諸多的變化,當凌熙施展出渾身解數截殺姬鈺的防禦,對方卻又不動聲色地把所有的棋子暗自聯繫起來,可攻可守,互相配合的極佳。

凌熙有些鬱悶地看着對方,與對方執子對弈,覺着自己彷彿陷身於大海中,四處都靠不了岸,心中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思路詭異,非常人能媲美。

姬鈺將最後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彎起嘴脣說道:“我贏了。”

“你居然不給我讓一招?”凌熙有些不滿。

“讓了無趣。”

凌熙不悅地放下棋子,清脆地落在桌面上,“上一次你下棋用的是別的招數,招數狠戾,這次你卻是溫溫吞吞的,你可是變卦了!若和你下棋真是摸不透,無趣!”

“既然你不喜歡看到下棋,那麼你喜歡男人做什麼?”姬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怎麼?你什麼都願意做麼?你要準備給我什麼驚喜?”

“在下除了不會生孩子,其餘的東西應該都可以做。”

“若男人會生孩子還要女人作甚?但有時候男人也應該給喜歡的女人彈琴,可惜鳳求凰這首曲子目前此地沒有,不然我真的很想聽聽是什麼樣子的?”

“鳳求凰?是什麼?”姬鈺表示不知。

凌熙笑了笑,那是這個時代本該出現,卻又沒有的名曲,“是一個男人追求一個女人彈奏的曲子。”

姬鈺似乎很有興趣,“哦?是怎樣的男人追求怎樣的女人?”

凌熙便把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的故事說了一番,姬鈺卻聽的慢慢搖頭,“一個無恥的男人而已,只喜歡甜言蜜語欺騙女人,而且得到之後卻又毫不珍惜,居然讓自己的妻子爲他賣酒掙錢,如果你喜歡很聽曲子,那麼我便爲你彈奏自己的鳳求凰,我雖然不是什麼翩翩君子,但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也會不擇手腕,更何況,你的脣是那麼的甜,怎麼親吻也是不夠。”

姬鈺忽然俯身而下,對着凌熙的臻首親吻下去,柔情蜜意連今晚的蜜餞也是絲毫比不上的……

深深一吻,凌熙幾乎無法喘息,姬鈺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狹長的眸子彎着,如狐般的眸光靜靜地看着她在他懷裡微微輕喘,粉紅色的嘴脣如蜜凍一般,他再次俯下頭,忍不住親吻一番,努力品嚐她的滋味。

親吻也是容易上癮了,姬鈺本以爲自己是一個並不貪戀美色的人,如今卻發現是因爲沒有遇到喜歡的她,半晌,男子輕輕地貼在了她的面龐,半晌,他的聲音黯啞,充滿了磁性的誘惑,“熙兒,別忘了我們的婚約,回去你要準備嫁給我的,此事莫要拖延。”

凌熙的眸子帶着淡淡的迷離之意,慢慢點了點頭。

姬鈺伸出指尖輕輕撫着她的秀髮,聲音帶着蠱惑地說道:“還有,爲了新婚之夜莫要出現意外,我覺着是不是應該多多試一試?”

“試什麼?”凌熙側過了眸子,略帶不解地看向了面前男子。

“就是這個,這次用兩支。”姬鈺伸出了手指,俊顏在朦朧的陽光下如玉如琢,眼神卻明顯有些可惡。

“休想,一支也不行。”凌熙的表情一沉,別過了面容。

“爲何不成?難道熙兒日後你想守活寡?”姬鈺低聲問道。

“繁衍子嗣又不是用手指的。”凌熙有些語無倫次,她的耳垂已是泛着迷人的緋紅。

“好吧,若是你覺着可以用某處……我沒有意見,如今我們已經訂婚,可以試一試。”姬鈺俊顏如同雕塑般完美,口中卻說着令她無言的話語。

“你真是無恥呢!”

“嗯,是無恥。”姬鈺笑意在馬車內如夢似幻,令世間貴公子們感覺到汗顏,指尖一擡已掀起了她的衣衫,恰是嫌冬日裡衣衫甚厚,動手動腳起來很不方便,他雖然不多言語,但是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便是我無恥給你看看。冬日的肌膚寒涼,少女怕冷,不禁“呀”了一聲,已經夾緊了雙腿,也夾緊了男子的手指。

車馬一行朝着洛陽城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覺已經走了三日。

難得這些時日居然下起了雪,雖然道路難行一些,不過明年的雨水應該不會太少,凌熙覺着三年大旱似乎已經打破了這個記載,自己的出現影響了大雍朝的歷史變化,她一眼望去,前面的地面一片白茫茫的,瞧上去甚是乾淨。

乾淨。

外面的馬匹踩在雪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外面的景象終於變的有些冬日的韻味,若是世人看到後一定會吟出一首好詩,但凡是讀書人都會暗暗讚歎這場雪的美麗,但是姬鈺如今卻沒有絲毫的詩情畫意,他的心思都在少女的身上,還有微微泛紅的手指。

外面的田地雖然沒有遇到豐收,但是如今也被白色的雪覆蓋的很嚴。

“是不是快到洛陽了?”凌熙慵懶地趴在軟鋪子上問道。

“嗯,此地其實你應該有些熟。”姬鈺回答。

“爲何我會有些熟悉?”凌熙挑眉,覺着外面一片白茫茫的,感覺哪裡都是一樣的景色。

“我記得當初你剛剛來到洛陽的時候,就和商隊一起經過此地,那時候蘇氏說你已死了,那時候大雍國剛剛遇到了一次旱災,而你發生意外的那晚卻是一場大雨之夜。”姬鈺目光看向外面,彷彿陷入到了當日的回憶當中。

“居然是此地。”凌熙擡起了眸子,想起那是自己剛剛來到洛陽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不過那時候姬鈺卻是用了另外一個身份,他是蘇無忌。

人與人的緣分就是這麼微妙,那一次的相遇卻註定了二人的緣分。

姬鈺,從她來到這個世界,是對她極好的男人,她很感激能遇到這樣的男子。

思索間,馬車忽然放慢了速度,外面也傳來了一陣輕呼。

“怎麼了?”姬鈺問道。

“道路有些不好走,前面似乎有障礙,但是看不到路下面是什麼?”姬三回答。

“不用着急,現在天色還不晚。”凌熙知道衆人在雪地裡行了十日的路程,平日只要五日就可以抵達的路程如今卻拖延了很久,而且心裡越是焦急,反而走的會越慢,尤其是此地,走動的時候,路面時而多出現一顆大樹擋住馬車,或者會看到死去的動物,不知不覺中竟然耗了整個下午。

當衆人又走了一段路程,忽然大仲叫道:“好多的人。”

凌熙挑眉,“好多的人?”

“不,是好多的死人。”

凌熙把頭探出了馬車外,目光望去,沒想到外面沿途果然看到了很多的死人,大約有十個,這些人她知道都是在此地的遊民,夏日可以打劫百姓,但是冬日忽然下了一場好大的雪,衆人身上穿的單薄,一時之間沒有留意到外面的冷意,居然一個個都凍死在了外面。

有些侍衛詫異道:“爲何他們……都是笑着死的?”

凌熙目光落在屍體上,果然每具屍體都是帶着笑容而死。

姬鈺淡淡回答道:“凍死的人在最冷的時候,他們不會感覺到冷,而是覺着溫暖,所以他們都是帶着笑容死去的。”

凌熙不由想起了安徒生童話中的賣火柴的女孩,她也是帶着笑意死去的,看來不是沒有絲毫的道理。

“大家,把他們都埋了吧!”凌熙難得好心的說道。

“淩小姐……不……凌少,是不是太耽擱時間了?”大仲有些猶豫。

“無妨,前面有一處百里鄉,距離洛陽城百里,是我的距地,大家夜裡可以有好去處。”凌熙輕輕搓了搓手掌,此地的寒意愈來愈甚,洛陽今年是個寒冬。

“好去處?什麼好去處?”小仲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這個你就不懂了,百里鄉可是凌少的地盤,你們到了那裡有好吃的,有好喝的,還可以洗個熱水澡。”姬三拍了拍馬匹的背脊說道。

“甚好,甚好。”衆人聽說不用接着趕路,而是去百里鄉,心情一個個的歡愉了起來。

眼下,百里鄉依然還是老樣子,凌熙一路走來看到諸多的田地,在收割之後被雪地覆蓋,望上去真是一望無垠,看來百里鄉如今已是大豐收,冬日裡大家也不會擔憂吃穿。

當她來到了芙蓉山莊,如今已經是清涼書院的地盤,此地更是環境不錯,後花園的松樹底下,涼風徐徐,一股子松樹的氣息籠罩着整個園子。

清涼書院的院長在得知凌少與姬鈺回來之後,連忙匆匆迎了過來。

“回來了,你們終於回來了。”院長伸手握住了姬鈺的指尖,用力地握了握。

“我們不在的時日,真是辛苦你了。”姬鈺溫文爾雅地說道。

“不算辛苦,這些貴族學生平日裡沒有你督促稍微有些懶惰了,我讓他們多讀讀《春秋》《大學》《中庸》,否則就把他們趕回去,窮人的孩子們也算得上勤勉,如今這世道流民多,很多人都吃不上飯,只要能吃上飯,窮人家的孩子在此地還是非常好學努力的,所以窮學生比起富貴的學生要出色多了。”

“院長,這些時日我不在此地,有什麼變故否?”凌熙出言詢問。

“變故並沒有,只是清涼書院的名聲也一日日的大了,在洛陽旁的書院都覺着有些排擠,不過他們的財力比不上我們,而且富貴的學生不喜歡學習,我們這裡的窮學生太能學了,只要他們考試好我就讓他們多吃一彎粟米,如果恪物學學的好,可以多給幾碗飯,所以那些書院他們只能一個個的乾瞪眼。”院長朗聲笑着回答。

“這倒是有些意思。”凌熙點頭,“不知道我的百花樓做的如何?”

“百花樓,這個麼?”

“怎麼有什麼不妥?”凌熙問道。

“如今糧食越來越貴,百花樓原先的價位肯定是

價位肯定是不妥的,所以價位又漲了兩倍,依然是門庭若市。”

“我這裡的舊部是否安排的妥當?”凌熙想起了小林子等人。

“很好,他們如今過的不錯,而且還常常帶着親友們來打秋風。”

“打秋風?”凌熙表示疑惑不解。

“是,你去看看,反正眼下書院到處都是吃飯的人。”院子呵呵一笑,對此似乎沒有太大的意見。

於是凌熙跟在院子的身後,當她來到用膳的地方,立刻呆了呆,她看到一片人都圍在書院膳堂外面,因爲裡面已經坐不下了,所以外面的人都坐在臺階上,一人端着一個大腕吃飯,一個個吃狀不雅,腦袋都幾乎埋入碗裡。凌熙這纔回過神來自家書院中居然養了這麼多人!

她的目光在這裡看着,大約是與院長一起過來的,旁人發現院長之後便一個個約束起來,他們知道這頓飯吃完之後還要再吃的,自然不敢太早次。凌熙的目光落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那男人記得以前是個痞子,正是她收留了那些痞子。

那痞子被凌熙盯了半晌,頓時嚇得放下了碗筷,旁人他或許不認得,但是凌少他是認得,這個少年的狠戾手腕他至今記得清清楚楚,忙把人羣中的一個婦人,還有一個老人,三個孩子拉了出來,痞子連忙呵斥他們道:“快些跪下。”

老人與婦人嚇得瑟瑟發抖,連忙跪下,他們知道吃一碗是不容易的,在城裡若是偷吃了一碗飯一定會被人活活打死,他們是被主人家給發現了!

痞子連忙磕頭道:“凌少,是這樣的,我在凌少這裡做事,本來冬天沒有活了,掙的銀子卻在外面買不上糧食,糧價越來越高了,城裡的糧商也一個比一個黑心,但是家中的人肚子太餓,沒有地方吃飯,只好把他們帶出來混口吃的。”

看着衆人的模樣,凌熙皺了皺眉頭。

衆人聽聞凌少的名聲,一個個都嚇得瑟瑟發抖,連忙跪在了地上,只要主人把他們趕走,他們都會沒地方吃飯,只有餓肚子的份兒。

大仲小仲看着衆人也搖了搖頭,這裡的難民太多了,就是有再多的糧食,也經不起這些人吃。

凌熙卻淡淡的說道:“你們都是我這裡的人的親友,旁人我管不了,不過我的手下如果家中人吃不飽飯,那就是我的不對了,既然餓了,那就要吃飯,以後你們可以留在這裡,不過卻要幹活。”

衆人愣了一下,接着歡呼一片,忙把孩子按倒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嘴裡叫着,“恩人。”

凌熙看了衆人一眼,慢慢嘆息一聲,接下來她的任務並不輕鬆,便是要把洛陽控制起來。

她需要人手,糧食也是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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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字數上去了,好長時間不萬更,有些不適應,不過……會時不時萬更,其餘時間雖然不萬,但也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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