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嵐頓時發出了一聲輕呼,引起了周圍衆人的注意。
他“噗通”一聲,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的慘不忍睹,沒有一點貴族家公子哥兒的風範,在衆目睽睽之下他恨不能找個地縫鑽入進去。
今日,自己還真是顏面無存。
可惡,可惡,如此還真是可惡透頂。
他趴在地上,雙拳錘地,偏偏腿上沒有半分氣力。
他用了用力,又接着用了用力,可惜並沒有用處。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會不慎發生這種事情,然而當他擡起眸子的時候,忽然怔了怔,一時間覺着從下向上望去,面前那個少女的雙腿筆直而修長,不禁讓他感到了心猿意馬。
“砰砰”他心跳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驀然,袁嵐想到上次在街道上瞧見少女一字馬的模樣,忽然覺着一時間腦海裡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自己眼前尷尬的處境,面前彷彿已出現了一片迷濛的金色,籠罩着少女的身形,嬌媚萬分,如夢似幻,淡淡的香氣陶然,清雅不絕地在他的鼻尖縈繞。
這樣的時刻,大約是一種超然的享受,寧靜,淡然,溫馨。
他並不是個純白如紙的男人,曾經睡過的女人也是美麗無比的,且都是上品的美人,但是她們哪裡能與淩氏阿熙相比?
但見袁嵐的目光癡癡地瞧看到少女漂亮的石榴裙,少女飄逸的風華宛若凌波仙子。
驀然間他想到了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感覺,想要對面前的少女俯首稱臣,這種感覺令得袁嵐大吃一驚,除了衛師師之外,居然有旁的女人令他有這樣的想法,大約就是這種特別的感覺,讓他呆怔住了,心中覺着這怎麼可能?
於是當他目光再往上看去,正是少女如蛇般的纖腰,豐盈迷人的胸部,修長的脖頸,且還有瑩瑩如玉的下頷……這一瞧更是覺着無法收斂。
正在袁嵐準備看得再仔細一點的時候,凌熙忽然手臂伸直,伸出了纖長芊芊的素手,朝着他的方向伸出……
袁嵐看着那柔軟的手,纖長而毫無瑕疵,心想這個姑娘還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以前怎沒有發現她的這個優點?
至少她懂得拉一把自己,給自己挽留一些顏面,這種女人的確是聰明的女人。
這一刻,他覺着自己是不是應該給少女一個機會,讓她成爲自己寵愛的女人。
怎知他剛剛伸手,身子也剛起來一半,凌熙忽然卻捂住了胸前的衣衫,玉手自然收了回來。
於是,袁嵐世子再一次重重的摔在大理石板上。
幸而這大理石做的非常光滑,否則必然會是塵土紛紛,洋洋灑灑地飄落一地。
但是他的鼻子卻與地面有一次親密接觸,鼻中流出了汩汩的鮮血。
遠處的衆人也探過頭來,目光好奇,見袁嵐狼狽地摔倒在地上,正五體投地地趴在了淩氏阿熙的面前,鼻血直流,一副典型的色狼狀,有人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袁公冷着面容呵道:“袁嵐,你在做什麼?一個大男人趴在女人面前,成何體統?”
袁嵐面紅耳赤,衆目睽睽之下,臉色陰沉。
卻聽凌熙換上一副矜持的淑女模樣,淡淡說道:“此事不怪袁世子。”
袁嵐的心中微微一鬆,沒想到她居然會向着自己說話。
白玉京也淡淡看了凌熙一眼,目光詫異。
司徒雅摸了摸鼻子,輕輕地“嘶”了一聲,若有所思。
凌熙面無表情地接着說道:“剛纔袁世子摔倒了,我本能地想要扶他,但是袁嵐世子說男女授受不親,根本不需要我扶他,所以就……是不是這樣的袁世子?”
袁嵐點了點頭,“不錯。”
凌熙接着道:“袁嵐世子甚至說他眼中只有衛師師小姐,其他女人在他眼中如同糞土一般,根本不入他的眼,不論是我,還是旁的貴族小姐,都是一樣。不過看在我伸出手的份上就勉爲其難地讓我攙扶,還說出了下不爲例的話,大約給了我這一次的面子,但是我一時又想起了男女有別,立刻收回自己的手,卻害的他又摔了一跤。”
聽凌熙這樣說,衆人輕笑一聲,這袁嵐究竟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也覺着袁嵐是活該,遇到如此美麗的未婚妻居然也要拒絕,還說出那麼可惡混賬的話語。
這個男人真是太自大了,臭屁,自以爲是。
竟然覺着其他的女人都是糞土,這種話就是皇帝也不曾說過,枉費他們還想與袁家聯姻,這種自大的男人,真是活該他摔個一跤。
此時,袁嵐冷冷看着她,指關節按得咯咯咯直響,這個女人還真是……根本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美若仙子,她內心根本就是黑的。
凌熙目光卻沒有看他,向前幾步,走路的姿態端莊的無可挑剔,悠悠地說道:“袁府如今有位極爲專情的世子,真是令人欽佩,但是,這位高貴的世子殿下,卻對其他的女人充滿了歧視,只認爲除了衛師師之外,沒有一個女人算得上是女人,也沒有一個女人配得上他,其他的女人不過是袁家用來繁衍子嗣的工具,而我想到其他的女人大概不會對公子有奢望的,袁嵐世子如此高潔,那麼希望袁世子的情路可以一路順暢。”
聞言,周圍衆人看着袁嵐的目光更是充滿了鄙夷。
袁公的目光也一冷,袁嵐喜歡衛師師本來是好事,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癡情會顯得是個專一的男兒,這也是袁嵐的一個不錯的名聲,更是袁嵐身爲世子的一個噱頭。
畢竟,對一個女人很專情,那麼對於自己的部下也可以做到關心,但是卻被淩氏阿熙這麼一說,袁嵐顯然成了貴族女子的公敵,日後怕是名聲漸漸不佳。
袁嵐站起身子,有些憤怒,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但不論他說什麼都顯得與一個女孩斤斤計較,他儘量讓自己不斷抽搐的面頰先平定下來,接着冷冷質問,“淩氏阿熙,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凌熙順手把頭髮捋到腦後,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冷笑道:“袁嵐世子,我可從來沒有什麼意思。”
袁嵐向前走了兩步,“等等,你這是在埋怨我退婚的想法不成?你是在報復我對不對?你很在意對不對?”
凌熙側過眸子輕嗤一笑,“我以爲袁嵐世子是洛陽城赫赫有名的人物,被人稱爲洛陽三少之一,必然是令人欽佩不已,沒想到居然與俗人無異,你究竟是哪隻眼睛看到我在乎你的,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所以,我現在不想與袁嵐世子有任何的交集,只是方纔你看着我的眼神,讓本姑娘我覺着很不舒服,所以說我方纔就是小懲大誡而已。
袁嵐世子還是收起你那種色迷迷的目光,再說我已經當衆退婚,永遠都不會嫁給袁家,閣下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了,以後都不要再招惹於我。”說到這裡凌熙冷冷瞥了袁嵐一眼,接着向前走去,總而言之這個男人與她道不同不相爲謀。
袁嵐的表情變了又變,指尖用力捏緊,若是剛纔,袁嵐的面容只是忽青忽白,如今聞言,卻是陡然變黑。
內心如同經歷了一場狂風驟雨,他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冷漠,而且翻臉無情,讓他的自尊心嚴重地受挫。
他頓時惱意涌上頭頂,自尊心作祟,驀然伸出了手,用力地去抓對方的手臂。
要知道,這世上只有他甩了女人,還沒有女人敢這般對待於他。
凌熙身爲軍旅世家的千金,曾經應對過無數糾纏過她的男人,對於袁嵐這種男人她天生就有一種排斥性,她輕輕地揮手,手腕如蛇,“啪”地一聲打開了對方的手臂。
與此同時,卻發現旁側伸出了一隻手,正輕輕地握住了袁嵐的手臂。
凌熙立刻駐足,眉眼輕擡,未曾料到會有護花使者出現。
然而,她看到的居然是姬鈺淡雅溫和的模樣。
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男人,她脣邊帶着一抹淺淡的笑意。
袁嵐頓時怔了怔,沒想到姬鈺居然會攔阻自己的手臂,他陰沉着面容,目光冷冷看着姬鈺,“白澤公子,此地我可是主人,我做什麼事情還不需要旁人來提點,爲何你要這麼做?”
姬鈺輕輕一笑,目光淡淡平靜地看着袁嵐,語氣一如既往地平淡,只是微微一垂目,柔聲道:“袁嵐世子此言差矣,雖是閣下是此地的主人,但是也只是半個主人,袁公纔是此地真正的主人,世子莫要混淆,且姬某是袁公請來的人,凌熙小姐也是我需要照顧的人物,但是袁嵐世子卻對她一直糾纏不清,讓姬某頗有些爲難,姬某畢竟曾經是凌大將軍的好友,凌熙小姐也是姬某需要照拂的人,我當然不會坐視不理。”
袁嵐冷冷不語,他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凌熙,又看了一眼姬鈺。
這個淩氏阿熙的運氣真是太好了,與自己退婚後,居然偏偏與姬鈺拉近關係,分明是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竟然與大雍朝最了得的男人在一起,讓他情何以堪?
姬鈺表情淡淡,氣度沉靜雍容,“如今袁府內外全都是貴客,閣下此舉也未免太過於幼稚了,固然淩小姐說了一些不該說的,但是閣下卻在此地與女孩子斤斤計較,未免顯得心胸過於狹隘,衆目之下,如何有資格成爲衆人眼中袁府的世子爺?”
袁嵐深吸一口氣,忙退後兩步,只覺一股怒氣憋在他的胸口。
不錯,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次遇到淩氏阿熙,真是挑戰了他的忍耐性,他從來沒有這麼情緒失控過。
姬鈺回眸看了看袁公,依然不冷不熱地道:“袁公,有時候小兒女的事情也是會耽擱大事,千萬不要覺着無事,切不可最兒女放縱,封賞此事還是繼續吧!”
袁公立刻“唔”一聲,用埋怨的眼神看了一眼袁嵐,看得袁嵐心中突突直跳,袁公接着道:“姬鈺公子的話語必然是有道理的,嵐兒,你日後還是要多聽姬鈺公子的。”
袁嵐應了一聲,嘴脣抿起,目光卻帶着惱怒之意,雖然自己貴爲袁府的世子,但是若要與白澤公子真正的相比,他的名聲根本遠遠不及姬鈺,對方的一句話似乎還可以決定他的命運。
袁嵐看了一眼凌熙,目光帶着冷意。
他目光一側,又瞧見姬鈺拿出一個雪白的帕子,輕輕擦拭着指尖,彷彿碰觸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腕,而是什麼骯髒的東西,袁嵐的眼角抽了抽,這個男人的潔癖還真是不可理喻。
袁嵐立刻退後半步,溫言說道:“父親,這次我們準備好的封賞禮儀,是不是該放上來了?”
袁公頷首道:“好,接下來安排吧。”
說起來,袁府如今禮儀齊全,依仗齊全。
方纔的一幕雖然只是衆多事情中的一個小小插曲兒,但是此地還有大雍朝鴻臚寺的一衆官員跟隨着,還有其他貴族們陪伴,衆人都已瞧在了眼中,只是袁家如今已經是名副其實的一等官員,他們沒有多言而已。
袁公上前道:“尊敬的各位貴族,這次安排的二十名官員都是我大雍朝中最好的年輕人,最年輕的人不過十六歲,最年長的也就是三十多歲,如今經過考覈,我們得知這些人已經熟讀了各種典籍,並且對於大雍朝的官制,律法,都頗爲熟悉,所以我在這裡可以放心地說,他們完全可以勝任這一次的考覈,完全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衆人上前,紛紛行禮道:”多謝這次……大雍朝天子的提攜,還有尊貴的袁公給了這個機會,因您秉着公平公正的仁德之心,我們纔有了這樣任職的機會。“
袁公笑了笑,大聲道:”這一次袁府的倉庫之內,大家可以隨意去選,只要選一些算是配得上大家官職的東西,就當作袁府給諸位的賞封。“
聞言,衆人面面相覷,大家都知道袁家的東西都是好東西,不過往日這些都是由宮裡賞封的,拿人手軟,看來袁公這是準備先用好東西收買人心,讓他們甘心情願爲袁家做事情。
當然那東西只是其次,任何官員的受封,想當初都有文官或者武官帶着他們上任,也就擁有師徒之誼,這是同一黨派的意思。
”多謝袁公。“有人輕嘆一聲,跟隨儀仗官員去了倉庫。
但見有人選了相對官職的玉佩,有人則選了適合自己的文房四寶。
”袁公,他們雖然有了選擇,但是我卻不可。“白玉京忽然上前一步。
”哦?爲何不可。“袁公目光淡淡地看着白玉京,這個少年畢竟是白家的人,但是目前來說,自己還不會與他翻臉,只是希望在日後能有用到這個少年的時日,贈送了禮物,自己便算是師長,與對方有師徒之誼。就是日後自己求到了白家,對方也拒絕不得。
”是這樣的,因爲我力氣非常大,平日白府已經給我準備了很多武器,只是唯獨缺少一把合適我的弓箭,怕是倉庫中沒有適合我的弓箭。“白玉京故意裝出一副不懂的模樣出來。
袁公也嘴角一抽,嚴肅道:”白玉京公子!在此地也有很多名弓,大約也是白玉京公子駕馭不了的弓箭。“
白玉京笑道:”袁公,並非是我看不起袁家,而是我的確覺着沒有適合的弓箭。“
”白玉京公子,不要如此自信,有些事情只有試過才知道。“袁公大聲地叫道:”來人,把倉庫中六石的弓箭拿來。“
袁府的儀仗官員送來了六石的弓箭,衆人低低細語,這六石的弓箭可不是誰都可以隨隨便便能用的,怎知道,白玉京立刻輕輕鬆鬆地拉開了六石的大弓,對於白玉京而言,這弓箭就像是他兒時的玩具一般,根本就看不上他的眼的。
衆人看完白玉京拉弓,又看着袁公,袁公有點出乎意料,這個小子的確是實力很可怕,而且他的力氣就像是白千風一樣,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還有點令人無法掌控的樣子,他深吸一口氣,”來人,拿出一把特殊的洋弓來給白玉京公子看看。“
下人們立刻從倉庫中弄出一張巨大的弓,而且是兩個人一起擡出來的,當白玉京拿起來之後,隨意在身前比劃一番,發現此弓的確是不錯,大約有一人的高度。
凌熙的目光在此弓上流轉,她知道這是來自西洋的弓箭,與本地的弓箭完全不同,本身弓箭很高,所以也必須是高大的男人才可以使用,即便那些男人可以用,但是由於這種弓箭強度太大,會令人身體骨骼彎曲,對於人的身體損害姬大。
白玉京淡淡一笑,當下握住弓身,身形瀟灑一轉,指頭驀然用力,只聽得”啪“的一聲,那弓箭就已經斷了。
”好本事。“其他人都禁不住讚歎,袁公的表情也是微微一變,這個臭小子究竟是什麼怪力,要知道這把弓可不是隨隨便便弄到手的。
袁公感到心疼不已,卻依然笑着道:”白玉京公子,果然是不同凡響,既然這裡的弓箭不適合於閣下,那麼你就另外選擇別的好了。“
司徒雅眼眸轉了轉,心下頓時鬆快,也叫道:”是啊,這次白玉京得到官職,那麼也可以問我要一些東西,只要是我有的,我都願意給你。“
白玉京挑了挑眉,卻故意道:”你那麼除了女人,也就是字畫,我沒有興趣怎麼辦?“
”你別小瞧我丞相府,我府內的東西你可以隨便選的。“司徒雅說着已轉身看着凌熙,”淩小姐,凌少也是我的朋友,你也可以代他從我這裡先行選擇一些極好的東西,作爲是他擁有官職的禮物。“
凌熙的笑容頓時浮現出來,她心中涌起一陣暖意,瞧得出司徒雅人也很聰明,貴族男人並不是人人都會薄情寡義,他這是讓她與白玉京離開袁家的掌控,同時心中也有種真正的感動,此人不愧是與她一起讀書的朋友,想到他們平日裡純真的言語,凌熙擡眸看着頭頂漸漸沉黯的天空都覺得開始心情舒暢。
在此地,每個人都想要擁有一個適合自己的舞臺,白玉京雖然擁有白家嫡子的名聲,但是並沒有擔任官職,掌控軍權名不正言,這次他終於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得到了賞賜,那麼就應該與袁家搞好關係,但可惜袁家的心思太過於複雜了些。
被司徒雅這麼一鬧,衆人當然發現,此舉好像變了性質。
事實上,袁府收買人心的做法的確是非常不地道,有越俎代庖的意思。
白玉京索性上前道:”我希望得到一把適合我的弓箭,我聽說司徒丞相的家中曾有先帝留下的弓箭,那是非常不錯的,我就要這個東西。“
司徒雅立刻誇張地叫道:”白玉京,君子不奪人所好,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你給不給?“
”給,只要是朋友要的,我就給。“
白玉京笑了笑,回眸看向凌熙道:”凌熙小姐,那小子還算是個大方的人物,不知道你想要什麼禮物?“
凌熙卻是繞了繞髮絲道:”擔任官職也是爲了圖個吉利,司徒雅公子的心意我領了,不知道我可以問旁人要東西麼?“
司徒雅笑道:”也要看其他人願意給否?“
凌熙目光看向姬鈺,”不過……我想要白澤公子的東西。“
姬鈺聞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哦?你要我的,是什麼?“
凌熙緩緩道:”我如今想要的,卻是一匹馬。“
衆人詫異,”一匹馬?“”
凌熙目光看向了姬鈺道:“不錯,我想要的馬,正是姬鈺公子的夜照白。”
聞言,衆人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