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迷離,雲低月高,庭院深深。
男子挑起劍眉,眼神愈發高雅而深不可測。風起,華袖自舞。
眼下,他知道先前自己低估了她,款款道:“凌熙表妹,果真是與大家閨秀不同,雖是不懂得琴棋書畫,但是唯獨知道硝石,也不知表妹如何辨得出硝石的氣味?”
凌熙眉眼一挑,擡眼,淡淡一笑,並沒有回答於他,不言不語。
蘇無忌瞧着她一派高深莫測的模樣,也溫雅淺笑。
在這種時候,一個人懂得隱藏自己的底牌,很聰明,當然這也是官場的一種談判的技巧,這個姑娘似乎非常精於談判呢!
凌熙則脣邊一勾,至於那硝石,這是在古時製作火藥所必需。
在後世,有些人被稱爲軍事鬼才,不亞於那些經過特殊訓練的高等軍事人才,而她就是其一,她可以在黑暗中,從各種槍聲長短中分辨出,哪一款是AK47,哪一款是沙漠之鷹。也可從一人身上的硝煙氣味當中,判斷對方是新手,還是老手。
她在軍旅世家的薰陶下,整日與武器爲伍,對於硝煙氣息非常熟悉。
奉茶時,她的鼻端隱隱能夠嗅到對方身上有股淡淡的硝煙味縈繞,雖然幾不可聞,雖被香味掩蓋,凌熙卻依然能夠清晰的分辨。
她很清楚,蘇無忌身上的氣息,沾染的時間應不長,氣息亦不純,還有金屬鍛造後的氣味,而這一切,卻也說明蘇無忌身份很不尋常。
於是,凌熙心中生出些許直覺,在此人身上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蘇無忌的眸中微微泛起波瀾,脣邊帶着淡淡笑意,暗忖:這個女子很聰明,每次見到她,與表面上看到的不同,都會帶給他一些新穎的感觸,有一種琢磨不定的氣質,這個女子與他所見過的女人都不同,絕不是泛泛之輩,而且眼睛一眨不眨的就可以殺人見血,當然也不知在她身上,還藏有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世人深知,當一個人保持着神秘的時候,同時也是很吸引人的!
這時,二人瞧了瞧對方,都微不可查地輕輕一勾嘴脣。
“表妹,你這是要有求於我?”蘇無忌故意忽略她談判的態度,淡淡說道。
“表兄錯了,不是有求於你。而是互利互助,我想表兄應該不希望有些秘密被泄漏出吧?”凌熙凝視着這個男人,嫵媚輕笑,狡詐如狐,巧笑嫣然,彷彿在對付後世自己的兄長一般,身上不經意地流露出小女孩的魅力。
蘇無忌勾起嘴脣,目光深深看她,這是在威脅?還是在給他撒嬌?
他這人軟硬不吃,但是撒嬌麼……只有她敢對他這麼做!
“哦?你想要如何?”蘇無忌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個十六歲的少女。
“表兄,其實熙兒不喜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這個蘇府雖然是我的依仗,卻也是我的桎梏,而我只要自由,我想要一個獨擋一面的機會,所以需要一個人爲我推波助瀾,暗中助我一臂之力,相信表兄就是那個人,你不會不管我吧?”凌熙索性對他開門見山,語氣裡帶着一些威脅,又帶着一些嬌糯,似嬌非嬌,似嗔非嗔,與她平日清冷的樣子不同,這種聲音聽在任何男人耳中,都讓他拒絕不得。
二人非是愚人,心如明鏡,心中瞭然,都已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既然都有各自的秘密,那就互不揭穿,互相利用,也可相安無事。
怎知,下一刻,蘇無忌面帶優雅的笑意,款款的伸出手來,華衣長袖看似不徐不疾在她面前拂過,如夢似幻,但那修長的食指瞬息已經點在她的額頭,“啪”一聲,用力一彈!
隨之,他拂袖而去。
當頭棒喝!就像打了一個無言的禪機。
奈何對方出手太快,一揮袖間,雲淡風輕,讓她一時來不及閃避。
凌熙眼角抽了抽,腦門一片黑線,不想自己居然會在上千年前,被一個古人給戲弄了!
感受到額前嬌嫩的肌膚有些疼,凌熙終於又領略到了這個男人的腹黑,她先前做出一個默然的談判狀,他就隨後做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神棍狀。
不遠處,蘇無忌已在橋上走過,廣袖如雲,姿態若行雲流水般優雅。
但是若仔細去看,他卻有三根修長的手指露在袖外,負於身後,置於少女能看見的角度。
此舉,頗有深意。
他脣邊帶着微不可查的笑意,不曾想那少女居然在身上還藏着一柄匕首,剛纔一瞥之下瞧見對方袖中的寒光乍現,倘若不是他只彈了一指,倘若還有接下來的動作,想必那匕首就劃破了他的手指,這女子反擊的本能令他刮目相看,他淡淡一笑,還真是個絲毫不吃虧的性子。
也不知何時,在他身旁的人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要不就是表裡不一,心思叵測。
他覺着彷彿很久,都沒有遇到這麼有趣的人兒!
但願,自己留給她的訊息,她能夠看明白,不要讓他失望纔是。
另一廂,送走了“表哥”,凌熙一路上兜兜轉轉,方纔回到了偏院內。
小徑上,她走的十分悠然,隨意,散漫。
忽然她脣邊發出一聲“嗤”,露出三根手指!真的是好有“禪機”。
——此人居然給了她三日的機會,不多不少。
至於爲何是三日,而不是三次,凌熙清楚此人和她一樣,屬於精明的人,後世的人都喜歡一個有效期限,三日過後,逾期不候。
凌熙雖不能完全看透蘇無忌,但相信此人是個說一不二的男人,既然二人已經知道對方的秘密,就彷彿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把二人的利益牢牢的牽扯在裡一起,是雙方合作的最好契機。
她垂眸,眼神瀲灩。
不過三日,可以做很多的事情,相信對方想象不到,她會如何來利用這三日吧!
忽然,樹前的蟬鳴聲陣陣聒噪,打斷了她的思緒,酷熱的風拂面而過,讓她很是不喜,炙熱的空氣容易讓她的頭腦停止運轉。
她眉眼一擡,指尖一旋,匕首如暗器飛出,擊在了一棵樹上。
“嘎嘎!”樹梢上的鳥兒撲棱棱飛起,蟬鳴聲一同止住。
如今的凌熙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她想要的是自由,想要的是隨意,更想要在外面縱馬奔馳,想要掌控這一方天地。
長袖一拂,她收起匕首,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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