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藍宇酒吧經常放着些輕柔的音樂,加上它那精心佈置過的環境,是個很容易讓人放鬆的地方。
但此時它的一角,氣氛卻絕跟輕鬆搭不上邊。
“我要是不給你打電話,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訴我你過來了?”
杯子被重重放在桌上,一些酒液甚至灑了出來。
崔浩斂了時常掛了臉上的笑容,表情異常嚴肅。
“我這不是忙忘了嗎?”
章曉不以爲然地擺了擺手,轉頭招呼侍者又上了些威士忌。
崔浩氣極反笑,“章曉,這三年不見,你倒學會跟我說謊了?”
“崔浩這三年不見,你怎麼越來越婆媽了?”
章曉把對方的語氣學的惟妙惟肖。
這讓崔浩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變大,眼睛卻眯成了細細的縫,“呵,看來回迦城也是一件好事!連章曉你這樣的,現在也會這麼說話了。”
“得了,你究竟還喝不喝酒?”
章曉說着就打開了瓶威士忌,眉梢吊着,咧着嘴把瓶子推給了對方。
崔浩眉一皺,看着對方越吊越高的眉梢,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他撈過瓶子,賭氣似的對着嘴就灌了一大口。
“崔浩,話說我有個事一直很好奇”。
崔浩沒好氣地挑了挑眉,沒有接話。
章曉笑了聲,在對方几乎要形成實質攻擊的目光下很端正了表情,他咳了聲,把視線放在了緊握成拳置於脣邊的手上,“一提喝酒你準奔藍宇,我一直懷疑……?”
他沒說完,反而乾咳了聲,擡起了頭。
崔浩的臉一下子黑了。
“看來,你最近很閒?”
他拖長了調子,胳膊肘撐在桌子上,往前傾了傾上身。
“怎麼會,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頭子把章家完全丟給我了。”
章曉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接着小聲嘟囔了下,“我本來問的就是事實嘛”。
“呵,你還不滿了?”崔浩假笑了下,“真那麼想知道?”
章曉猛點頭,其實他也不是那麼好奇,畢竟原因一猜就跟那個姓藍的有關,他現在只是很無聊啊!
“不後悔?”崔浩挑了挑眉,脣角勾起的弧度明顯加大。
“你說呢?”
他又不是被嚇大的,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心虛。但是他現在真的只是在給自己找場子啊,要知道崔浩那隻死狐狸是最不好忽悠的,他一會兒一定會被“逼供”的。
“好,不過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啊?”
這次換章曉臉黑了,他擠出了抹略帶僵硬的笑容,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他ma的一會兒也給我閉緊嘴。”
崔浩聽到章曉的威脅,誇張地笑癱在了椅子裡。
半晌,才說道:“你確定你現在是章曉當家?”
章曉深吸了口氣,咧了咧脣,露出了白花花的牙齒,“你丫的究竟還喝不喝酒?”
崔浩正要說什麼,眼角餘光卻看到有人正朝這邊走來。
他咳了聲,姿態優雅地給自己倒了杯酒,拿起杯子時,臉上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溫雅。
“你又要…..”
章曉有些僵硬地回頭,視線順着搭在肩上的手一路向上,然後瞳孔驟然收縮了下。
“看到我有這麼驚訝嗎,曉曉?”
對方說完,朝坐在章曉對面的崔浩打了聲招呼。
崔浩禮貌地回了一個笑容,眼底卻沒多少笑意。
他沒有忽視看清來人時,章曉那瞬間難看的臉色,而那隻放在章曉肩上的手……他不認爲依章曉的一根筋,會這麼容易移情別戀。
來者不善啊,看來他的戲貌似看不成了。
怎麼着,他也是跟章曉一起長大的哥們啊!
拿那麼露骨的眼神看章曉,當他不存在啊!
崔浩跟來人的“友好”交流,章曉是一丁點特別的感受也沒有。不是他神經粗,而是他根本就沒回過神來。
一時,幾人都沒出聲。
那個手搭在章曉肩上的人姿態端的是悠然自若,噙着笑就那麼站在那裡,微微側頭凝視着章曉,彷彿對方就說他的世界。
章曉被這目光看着,很收了神,急促地想要起身,卻被對方按着坐了下去,“絢,絢野”。
有些結巴地叫了對方一聲,他舔了舔脣,接下來的話說的倒順暢多了,“您,您怎麼來了?”
“不是說了不要用敬稱嗎?”
明明很溫柔的話,章曉卻抖了下,隨即立刻應了聲。
崔浩有些看不過眼了,他乾咳了聲,在對面的兩人把視線都放在他身上時,纔不緊不慢地說道:“章曉,你不介紹下嗎?”
話是對着章曉說的,眼睛卻緊緊盯着那個絢野的男人。
“倒是我的不是了,忘了做自我介紹了。我叫絢野,是曉曉的男朋友”,沒等章曉開口,絢野就主動做了自我介紹,說完還朝崔浩歉意地笑了笑。
崔浩冷淡地“嗯”,也沒回話。
“那個,這是我哥們,崔浩”,章曉對崔浩使了個眼色,只覺得今天來這裡的自己點背到了家。
崔浩皺了皺眉,還是勉強露出了個笑容,對着絢野說了句,“幸會”。
“幸會”,絢野的表情看不出絲毫不滿來,脣角甚至還帶着笑。
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他往後看了一眼,隨即伏低身子對着章曉說道:“還有個客戶,沒法在陪你了。你少喝點酒,回去時路上注意安全”。
隨即直起身子,對着崔浩打了聲招呼,就跟找來的人轉身離開。
“你不解釋下嗎?”
崔浩一臉微笑地轉着手中的杯子,聲音還是一貫的溫和。
但是熟知對方脾氣的章曉很清楚,對方生氣了還氣的不輕。
他眉毛緊緊皺着,眼瞼半垂,微低的頭更是讓他半張臉融進了陰影中。
崔浩也不急,他小口地喝着杯裡的酒,彷彿這是什麼值得細細品嚐的美味。
半晌,才聽到章曉低低說了聲,“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