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澤靜靜聽着，沒有說話，顯然在他的世界觀裡，不存在被人改變，和被人操縱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人能夠陷害他，阻撓他，干擾他，以前沒有，未來更不可能出現。
蘇瑾顏知道，墨澤不會相信，可是，這一切……
都是真實的發生過的……
墨澤看着這女人的樣子。卻不像是說謊，確實……
這女人太過擾亂他的心神了。第一次知道蔓嬈帶領的異獸居然被人輕易的喝退，他就產生了好奇，要知道暗宮異獸，向來，只聽他的指揮。
蔓嬈說，這女人是他在外面救回來的，深得他信任。所以，連帶異獸暗宮的事情，都傳授給了她，可這女人卻恩將仇報，對他下藥，害他昏迷失憶，自己投身所謂明萌江湖與他對抗。
墨澤是不信的，蔓嬈對他忠心致死，在他遭這女人陷害暈倒時，一直未背叛他，始終守護着他，守護着噬世教，可即便這樣，讓他把暗宮異獸的秘密傳授給她。都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一個被他救回來的女人。
所以他找了過來。
想看看能讓他吃虧的，到底是怎樣的女人，可這女人每次看他時，眼裡全是深沉的鬱結的感情，很複雜……
他每每看到這女人，都想靠近。這女人接近他時，他總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親近又害怕……
這女人，讓他感到不安……
這是一種不好的情況。
蘇瑾顏看着靜看着他的墨澤。笑道，“那你呢，你聽到的，是怎樣的版本？蔓嬈，怎麼和你說的？
”
墨澤修長的手指，挑起蘇瑾顏垂在肩上的一縷青絲，烏黑柔亮的髮絲在白皙的手指上纏繞着，纏繞着，在夜明珠的柔和光芒下，纏綿悱惻又帶着詭異，“她說，我是噬世教的教主，你是我救回的難民，深得我的寵信，得我暗宮秘籍，後對我下毒，害我失憶，她偷得風澈國國寶仙姬，使我復活。”
蘇瑾顏笑得苦澀，每個人，都喜歡對失憶的人，編造出一個個讓人可笑的故事嗎，荒誕不已，她看着墨澤，“你信嗎？”
墨澤看向她，“信？信什麼？復活？還是你對於我的背叛？”
蘇瑾顏道，“你信了什麼？我猜你……什麼都不信……”
墨澤眼眸一亮，煞有興趣的看着蘇瑾顏，“說說看。”
蘇瑾顏道，“你從來也沒信過誰……不是嗎……你會把暗宮異獸的秘密告訴別人嗎？你會對一個救起來準備利用的難民上心嗎？你會給人對你下毒的機會嗎？”蘇瑾顏搖搖頭，“你不會……墨澤……不會……”
墨澤從來就是那樣的人……
不相信任何人，任何對他只要產生一點點威脅，寧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就是墨澤，爲了自己想要的，不擇手段，冷血無情的，是墨澤……
他一直秉着這樣的宗旨，順利的一次又一次得到自己想要的，直到最後爲她改變……
相信了她……豆歡上技。
就因爲這樣……
他暗宮異獸損傷近萬……
他畢生所願毀於一旦……
他壯志未酬自盡了斷……
失去了所有所有……
所以……墨澤現在仍然是最初的墨澤……她不敢改變，不願改變……
墨澤笑，黝黑的眸子裡帶着笑意，“果然很瞭解我，只是……仙姬，確確實實在我身邊，用仙姬復活的人，都會喪失生前的記憶……有人失去的是最想忘記的，有人失去的，是最不想忘記的，這就是所謂的代價，沒有什麼事，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呵……”
墨澤修長的手指輕點眉心，“我現在在想……我失去的，是最想要的記憶……還是最不想要的記憶……”
“你說什麼！！？”蘇瑾顏捕捉到了敏感的字眼，猛地擡頭，看着墨澤。
墨澤被她突如其來的激動，樣了揚眉，“怎麼？我說，沒有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
蘇瑾顏搖頭，“不……前面一句……”
墨澤皺皺眉頭，“使用仙姬復活的人，都會失去記憶。”；
蘇瑾顏感覺身上的力氣突然都被抽走……
茫然的靠在墨澤肩上，看着沒有焦距的方向……
喃喃着“所以……你們……都失去了記憶……”
“我們！？”墨澤挑眉，“你的意思是，被仙姬復活的……不止我一個！？”
蘇瑾顏忽然間有種釋然和放鬆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所以，所以你們才都沒有來找我……”不是不要我了……對嗎……
蘇瑾顏的眼淚就一滴滴下來了。
墨澤眸色更深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呢。”
他感覺，這女人知道的很多，而且，這女人，和他的關係絕不一般，他不想，做一個被人蒙在?裡的人。
蘇瑾顏道，“你只想知道你想知道的……對嗎？”
墨澤，“那你說，我想知道什麼？”
蘇瑾顏，“墨澤……不要再傷害無辜了……也不要一定想統一全天下了好嗎……你要的，不是自己的國家嗎？你要的，不是拿回自己的東西嗎？這些東西現下都在啊……”
蘇瑾顏擦擦眼淚，“你，是塵傾國的國主，塵墨澤。”
墨澤想起了什麼，“所以……那天毅盟主訝異的質問我的名字，是因爲四十多年前真的有個攪亂三國的塵傾國主叫墨澤！？而你現在是在告訴我，我真就是那個塵傾國主！？”
蘇瑾顏看着不太相信的墨澤，“我知道，你可能很難相信，可事實就是這樣，有人把仙姬放在你的屍首邊，從你死去的那一刻開始，守了你四十年……”
“那你呢，四十年過去，我們既然很久以前就認識，這四十年，你爲何還是小姑娘？”
蘇瑾顏摸了摸自己的臉，“銀瞳……銀瞳把它的血丹給了我。”
墨澤沉默了……
一下子涌入的讓人覺得不可置信的戲碼，全都讓他接受，還是有些困難。
天矇矇亮，墨澤起身，看着蘇瑾顏的臉龐，四目相對，墨澤微微斂眸，印上一吻，離開了。
蘇瑾顏始終沒有說出墨澤想要聽到的過去，因爲……
她不知道如何把哪些錐心刺骨刻骨銘心的感情說給一個已經遺忘的人，也不知道說出來，會面對怎樣的人生……
微微閉眼，天亮的時候，就起身了，打開門，就被嚇了一跳，門外立着一道身影。
“卓清寒……”蘇瑾顏看着卓清寒，“你……在這裡多久了？”
不知道爲什麼蘇瑾顏竟然有些害怕卓清寒看到墨澤……
卓清寒道，“沒多久，今天公主就要到了，我待在你的身邊，省的你出什麼事情。”
蘇瑾顏點頭，聽着卓清寒熟悉的聲音，看着卓清寒看着她的雙眼，一瞬間感覺很多事情都想通了，用仙姬復活的人都會失去一段記憶，這樣，就能解釋，爲什麼卓清寒始終不認她了……
很多事情都在改變，可也有些事情始終不會改變……
就像卓清寒失憶後，再次重逢，還是會重新陪在她的身邊，想要給她未來一樣……
蘇瑾顏一路始終笑着。
被保護，被呵護的感覺……
真的很讓人舒心，之前一直不確定卓清寒的身份，因爲卓清寒總是在否認，她不敢真的去體會卓清寒的感情……
可現在……她知道……她已經找到了她的歐陽……
就如同說書人說過的話……
帝王星曜錦朱城，來武林大會，就會找到她要找到的人。
卓清寒看着始終在他面前帶着憂慮失望的蘇瑾顏，今日看着他的眼神都帶着笑意明媚，忍不住眉眼也跟着愉悅起來，側頭問“今天怎麼這麼開心。”
蘇瑾顏笑着看着他，不說話，一個人忘掉以前痛苦的回憶，就是給自己的生命一個新的開始，既然新的開始可以讓他不再痛苦。
那麼蘇瑾顏願意和他走進新的生活。
蘇瑾顏笑着，伸手牽住了卓清寒的手。擡眼看着卓清寒面具下的眼睛，笑的無比幸福。
滿眼都是一直壓抑着的愛慕和依賴。
卓清寒愣住了，看着蘇瑾顏拉着自己的手，眼神有些慌亂，卻始終保持鎮定，沒有停下腳步，目視前方，許久，開口，“蘇衣……你想好了嗎……”
蘇瑾顏點頭，“嗯~我要和你走，不用你是歐陽，你是卓清寒，我也願意。”
清晨的陽光灑下來，照在那一刻燦爛的笑臉上，明媚幸福。
卓清寒冷冷的點了點頭，目視前方，繼續步態穩定的向前走着，只是，手卻暗暗的牽緊了蘇瑾顏，牢牢的，眼見着離人羣越來越近，卻沒有一絲要鬆開的意思。
一路上打招呼的人很多，畢竟卓清寒作爲長雲閣的長弟子，未來的掌門人，知名度還是很高的。
衆人的眼神都會落在他們牽着的手上，卓清寒自如的打着招呼，卻沒有鬆開手的意思，渾身洋溢着的氣場就是，我們在一起了，不需要你祝福，你反對跟我也沒關係，我們在一起。
有人看着笑笑，有人微笑點頭，也有人揶揄着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