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墨澤……本就是被世間遺棄在黑暗裡,自生自滅,在漫天的絕望不甘恐懼裡,他丟掉了所有的感情,得到無堅不摧毀滅天地的執念。支撐着自己越走越高,踏上所有曾經想毀掉他的那些頂峰,可他沉浸在了蘇瑾顏的感情裡……他背棄了約定啊。觸碰本就不再屬於他的感情。他的執念就漸漸變淡……沒有執念支撐的墨澤,又怎麼還生存的下去……
銀瞳嘶吼,嗖的躥下城牆,盤在墨澤四周,衝四周的士兵瞪目呲牙,悲鳴着,蘇瑾顏幾乎癱軟的跌下城牆,被凌逸軒一把攬回來。“蘇瑾顏你冷靜。”
蘇瑾顏的眼淚想關不住的閘,眼淚決堤停不住的流,她雙腿癱軟幾乎要跌下城牆,緊緊攀着凌逸軒,倉惶的掉着眼淚,想抓緊最後的稻草,迷離的雙眼茫然“爲什麼!?爲什麼……我明明不想要他死……他怎麼會!?爲什麼要離開我……”
;凌逸軒緊緊攬着她,看着她近乎崩潰的神態,忍不住輕嘆,爲什麼離開……他沒有回答,只是輕聲說“我帶你下去,再看他最後一眼吧。”系木斤劃。
凌逸軒攬着她飛身飛下城牆,還未接近,銀瞳便高昂着頭顱。憤紅雙眼嘶吼着,不讓接近,凌逸軒放下蘇瑾顏,蘇瑾顏踉蹌着前行,銀瞳擋在前面,衝她低吼。悲傷不已,似乎在質問她,爲什麼傷害了主人,蘇瑾顏輕聲說“銀瞳,你讓我進去。”眼淚簌簌的掉落。
銀瞳低吼一聲,卻還是低下了頭顱,撤開了圍在墨澤身邊的身體,蘇瑾顏慢慢走進去。
一步一步,咫尺之遙似乎都變得遙遠無比,蘇瑾顏甚至不敢前行,終是走到墨澤身邊,跪坐下去,顫抖着雙手抱着墨澤的身子,像每次一樣,埋首在他寬闊的懷裡,淚水沉默的浸溼了墨澤的衣襟,只是,墨澤的懷抱,不在溫暖……
蘇瑾顏的心,像是被狠狠的禁錮,她甚至不知道要說什麼想什麼,爲什麼,爲什麼這樣的離開一次次的讓她經歷,雪衣離開了,歐陽離開了,連墨澤……也不在了麼……她做的到底對不對,爲什麼是這樣的結局,好像,自己快死掉了……
對,不對,之於風澈百姓,黎明蒼生,她是做了對的決定,之於墨澤,她卻是做了世界上最壞的事情。
墨澤說的對,這世上,哪有什麼對錯,有的只不過是利弊……
擁着墨澤冰冷的身體,蘇瑾顏的胸口,像要碎開了一般,甚至連難過,都已經不足以形容……這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靜靜躺在墨澤冰冷的身體旁,閉上眼睛,墨澤,你知道嗎?每一次這樣安靜的躺在你懷裡,我都希望這一刻可以永恆……
“姐……逸軒已經安排好了你交代的事、”蘇瑾妍看着靜坐在水晶棺旁的姐姐,暗自心疼,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蘇瑾顏已經這樣安靜的坐在水晶棺旁一整天了,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蘇瑾顏看着並排睡在水晶棺裡的歐陽和墨澤,這是凌逸軒準備的棺槨,他們中間放着那株仙姬,熠熠生輝,“妍兒,這仙姬,可保屍身不腐,歐陽曾說過,有萬分之一的機率,可以死而復生,你說,我等的到那天嗎?”
“姐、”蘇瑾妍走過去,心疼的握着她的手,“姐,你不肯告訴我你在這個世界經歷過什麼,可我知道,你一定遇過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姐,你是我的姐姐啊,天不怕地不怕永遠閃着光的姐姐,在我心裡,你一直很堅強,不管歷經了什麼,放下就好了啊,我陪你一輩子!”
蘇瑾顏笑了,回握住妹妹的手,“我經歷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妍兒你過的很幸福,可以在見到妍兒,我真的很感激,一輩子,很長呢,凌逸軒……是個很不錯的人,你會幸福一輩子的。”
“姐……”看着蘇瑾顏溫柔的笑臉,蘇瑾妍卻心酸的忍不住要掉下淚來,“姐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明明很難過,就哭出來啊,這樣忍着,讓人好心疼,我幸福了,可姐姐呢?姐姐你要怎麼辦啊……”抱住了蘇瑾顏,眼淚終是掉了下來。
蘇瑾顏依舊笑着,微微紅了眼,“我知道的,妍兒,你回去休息吧,替我謝謝凌逸軒,我還有事要辦。”
“那個傢伙不用理啦,姐,你答應我,我會活得好好的,你也一定要!好嗎?”蘇瑾妍看着自己的姐姐,難過極了、
蘇瑾顏點頭,蘇瑾妍這才離開。
蘇瑾顏帶上東西,算算時辰也要到了,起身,去了北城護城牆上,看着眼前陌生的風景,思緒飄了很遠……
【蘇瑾顏甦醒時,腦袋真的是一團漿糊,蒙的什麼都不知道,聽着墨澤講給她的“過去”,他們的故事,一切都是那麼的完整,找不到一絲缺陷,可她總隱隱知道,她忘了些什麼不改忘記的。
自從那天在宮外,看到那張斑駁的告示,思緒像抽絲剝繭般,慢慢涌現,那過程是痛苦不堪的,等她慢慢理清思緒時,,蘇瑾顏混亂極了,不知該如何應對,墨澤編給她的謊言,讓她忍不住嗤鼻,歐陽是迷於酒色的昏君,需要他去討伐,蘇瑾顏聽時,袖子下的手幾乎握出了血。
她沒有告訴墨澤她恢復了記憶,可是她知道,墨澤不會放她離開,硬碰硬根本沒有結果,她要將計就計,看看墨澤到底還有什麼計劃,至少可以做些什麼,醒來後的墨澤,溫柔的不像話,她幾乎沉迷進去,每當墨澤溫柔寵溺的看着她攬她入懷時,她一面恨倒心裡幾乎生出了荊棘,一面幾乎要沉迷進去……
如果最初的墨澤也是這般溫柔,她該有多麼感激,她想着,如果墨澤真的一直這樣下去,永遠這樣的在一起該有多好,她可以慢慢的挽回墨澤做過的一些事情……真傻……當墨澤再度露出眼中的光芒時,她就知道,墨澤就是爲權野重生的人啊……
她苦苦尋找着離開的方法,她不能讓墨澤的荊棘永無止境的蔓延,她必須去告訴凌月國,這世界已經很亂了,不要在枉然犧牲那麼多的生命……
正在這時,她就被莫名其妙的被凌逸軒擼走了,醒來時,凌逸軒正把她擁在懷裡,眼神溫柔的像一灘氤氳的春水,蘇瑾顏簡直無法接受,火燒般的彈跳起來,死死的盯着凌逸軒“你瘋啦!”
凌逸軒被她吼的莫名其妙“小妍,你怎麼了?”
蘇瑾顏立刻捕捉到了敏感的字眼,“小妍!?你知道小妍!!!”上前一把拽住了凌逸軒。
雖然不肯定小妍就是妹妹小妍,但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你不就是小妍嗎?”凌逸軒懵了,好不容易逮回來的不老實的老婆是怎麼了。感覺不對勁啊。
“我不是小妍,我是蘇、不,應該告訴你,我是塵綺嫣。”說着默默的斂眸。
凌逸軒的嘴巴要長出雞蛋了……
直到下一秒,聽到愛妻熟悉的嬌嗔,熟悉的人兒投入懷裡,嬌滴滴的哭訴“軒、你怎麼那麼晚纔派人找到我,我都快被塵墨澤那個大魔頭抓走了啦!”
凌逸軒當機了,看看面前的女人,看看懷裡的愛妻,一模一樣的臉。
“小妍……”
“姐!”
姐妹倆激動相認,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到了該遇見的時候,即便天涯海角,也總是會相遇。
“你就是塵綺嫣,哈、你怎麼敢露面,不知道我幾乎懸賞城池也要拿你頭顱嗎!?”凌逸軒關注的顯然不是愛妻剛剛找到的姐姐,眼裡浮出冰冷的寒冰,惡毒的低語。
“混蛋!你怎麼和我姐姐說話呢!”蘇瑾妍炸毛。
凌逸軒把愛妻攬到身後,冷笑,“你不是一直追問我那個把澈折磨至死的女人到底是誰嗎?她就是啊。”
蘇瑾顏忽略掉凌逸軒的怒意,一股腦的把自己要說的話,全部告訴了凌逸軒“事情就是這樣了,我會留下,研習剋制異獸之術。”
“你有這麼好心?果然是狠毒的女人,背叛了歐陽,又來背叛墨澤啊,你的條件是什麼?”
“把風澈國完整的交付給歐陽笙。”】
歐陽,你看到了嗎?我沒有毀掉你的風澈國啊,我至少,會把風澈完整的交還給小男子漢。
蘇瑾顏似乎懂了,那個占星師,爲何看着她嘆氣,成也蕭何敗蕭何。
“我來了。”身後穿來小男子漢淡漠的聲音,這是歐陽死後,蘇瑾顏第一次再見到歐陽笙,她甚至有些不敢回頭,不敢面對。
還是轉身,僵硬的笑笑,“你來啦。”她沒有奢求過,歐陽笙會原諒這個弒父亡國的罪人,只是伸手把手中的風澈國印遞給他,“我只能,給你這個了,小男子漢,我很抱歉……”
歐陽笙似乎幾月之間就成長了很多,他的眼裡,多了很多成熟和思緒,身形也更挺拔了,伸手接過國印,又放上了一個長錦盒。
蘇瑾顏微微訝異,打開,雙眼一紅,險些掉下淚來,是那副她和雪衣,歐陽,小男子漢的畫,還有墨澤加上的他,那一日,她落在了風澈的斷壁殘垣裡……沒想到,還能在拿到,這幅畫,是她唯一的念想了,沒想到……“歐陽笙,謝謝你……”
蘇瑾顏哽咽道說不出話來,不知道如何是好,歐陽笙卻直接伸手抱住了她,已經是俊朗青年了啊,高大的懷抱,低聲說:“不要對我這麼生疏,我沒有怪你啊,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
一瞬間,蘇瑾顏就崩潰了,趴在歐陽笙的懷裡泣不成聲,歐陽笙的諒解,對她來說,意味着太多。
宮門——
“姐姐……你真的不留下嗎?”蘇瑾妍拿着蘇瑾顏的包裹,猶豫的問。爲什麼要一個人離開呢……
歐陽笙亦是伸手拉住了蘇瑾顏的胳膊,低聲道“和我回風澈吧,笙然殿,一直都在。”
蘇瑾顏笑笑,搖了搖頭,看着身後爲她送行的衆人,心裡很慰藉,“不了,我自有去處,笙兒,你一定要治理好風澈國啊,也要過好自己,說不定……我還能等到你父王甦醒的那天呢,那時候,會去看你的。還有……塵傾,那是墨澤的希望,你也要多費心,替他照看好。”
轉身握着蘇瑾妍的手,“沒想到才相聚,就要分開了,妍兒,姐姐一直爲你祈禱,你一定要幸福啊。”說完看着她身後的凌逸軒,凌逸軒認真的點頭,她才微笑。
“別送了,再送就真的有些難過了。”蘇瑾顏笑笑接過行李。
“姐姐……”蘇瑾妍紅了眼眶,咬着脣,握着行李不肯鬆開,巴巴的看着蘇瑾顏,凌逸軒輕輕安撫,把行李遞給了蘇瑾顏,蘇瑾顏輕嘆,轉身,踏上銀瞳坐在水晶棺旁,看着裡面似乎在沉睡,依舊面帶紅暈的兩人,輕輕開口,“走吧銀瞳。”
暗宮——
暗宮機關重重,幸而她都通過墨玉瞭如指掌了,異獸也都回歸舊位,她坐在密宮裡,看着墨澤爲她搭建的竹屋,好似桃源的世外仙境,摸摸銀瞳,深情凝視水晶棺裡的歐陽和墨澤,“銀瞳……你說,我能等到他們醒了嗎?”
銀瞳輕輕嘶鳴,痙攣起來,吐出一顆血珠,輕輕推推蘇瑾顏,蘇瑾顏驚住了,撿起血珠,“長生不死呢,銀瞳,你真是大方,接下來,我們就一起等待漫長的歲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