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雪衣忙過來,打着圓場,“幾位想要包子,在下去幫諸位買來就是。”說完對蘇瑾顏皺皺眉,示意他很快回來。要她小心別招惹這些人。
糕點攤來買包子,出手大方,爲什麼不再換家店買?蘇瑾顏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手,皺眉,壯起膽“幾位不是風澈國的人吧。”
話剛說完腰際被暗中抵上一把匕首,那人揚起帽子,目露兇光,“姑娘似乎話太多了……”
蘇瑾顏額上滲着冷汗。
“當——”一聲輕細的響聲,壯漢手中的匕首被打落在地,一個曼妙女子身着薄紗,翻身下馬,撿起剛剛打落匕首之物,一錠碎銀。寬大的衣袖蓋在匕首上,起身時,已不見了匕首,她笑着向蘇瑾顏走來。
蘇瑾顏警惕的退後。周圍的羣衆百姓,都未發現這攤上的異常,那女人越靠越近,蘇瑾顏抿抿脣,握起了身後盛泡芙的竹筐,在女人伸手的一瞬間,揚手砸了過去,女人卻穩穩的接過泡芙。
伸手放下一錠碎銀,“謝謝老闆娘了。”說完笑着俯身離開,轉身對那羣大漢瞟了一眼,大漢像緊張般。立了正,一大幫跟在女人的馬後遠走了。
蘇瑾顏跌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氣,那女人是誰,那幾個大漢的敏捷,速度。絕對是有武功底子的,這一切都太不對勁了,如此不動聲色的潛入風澈……
“嫣兒,還好嗎?”雪衣俯身摟起她。
“你去哪了?”蘇瑾顏還沒回過神,輕聲問。斤布狂號。
“買包子。”
“那包子呢?”蘇瑾顏擡頭,疑惑的問。
雪衣動作一頓,隨即溫柔的笑開來,“我看他們走了,也不需要了就沒有買。”
“你看見他們走?可我怎麼沒看見你?”蘇瑾顏覺得,這一切的預感都不是空穴來風。
“好了,最近街上不安分,咱們做了今天,就不做了。”雪衣扶着她,開始收拾東西。
“咚咚——咚咚——”
“嫣兒。”雪衣敲着門,叫着她。
天才矇矇亮。蘇瑾顏也早醒了,想着不用去街上,就躺在牀上,也沒起來,聽着雪衣叫她,就坐起身,“雪衣?今天,不是不去街上嗎?”
“不去街上,咱們出去散散心。”雪衣和潤的聲音,真是讓人覺得舒心。
蘇瑾顏才收拾好,就聞着香味了,出來一看,下巴都快合不上,雪衣做了整整一桌子菜,全是她愛吃的。
“哇,雪衣,只是早餐,怎麼做了這麼多,今天是什麼日子啊?”蘇瑾顏擡頭。
雪衣笑的溫柔,好看的耀眼,伸手輕柔的颳了刮她的鼻尖“只是覺得,和嫣兒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值得紀念。”
蘇瑾顏笑的開心,不客氣的開動了,雪衣坐在一邊,始終帶笑溫柔的看着她,沒動筷子,眼睛裡的溫情像一池碧水,只倒影着她一人。
“呼~空氣真好啊。”蘇瑾顏深吸一口氣,看着眼前的山峰雲霧,清新的空氣,這片片山峰環繞,雲裡霧裡,若隱若現,一望無垠,讓人忍不住的開闊,熟悉又親切的場景。
蘇瑾顏回頭“雪衣,怎麼突然想起帶我來這裡了?”這不就是她帶着雪衣,歐陽,小男子漢一起野炊的那片山野嗎,現在,再一次來到這裡,一樣的風,一樣的雲,一樣的風景,一樣的梔子樹,可是,一切也早已經都不一樣了。
那天的場景,已經如同舊相片流逝在歲月長河裡了……
“因爲那是很美好的記憶,所以,大概也想在這裡留下最後的美好吧……。”雪衣輕倚在那棵梔子樹下,目光迷離,輕聲呢喃,聲音模糊在了風裡。
“什麼?”蘇瑾顏沒聽清。
雪衣笑起來,搖了搖頭,蘇瑾顏走過來,和雪衣並肩坐在樹下,有梔子淡淡的芳香飄散。
蘇瑾顏輕輕閉上眼,脣角浮起恬靜的笑容,“雪衣,這裡真好,我每次坐在這裡,都感覺到無邊山峰上自由流動的風,聞見最乾淨的大自然的味道,沒有喧囂,沒有紛雜,沒有一切枷鎖和困擾,只有最寧靜,最原始的森林,就好像,一切煩惱真的不存在了,心情平靜的就像月光下的湖面……”
“那現在呢,嫣兒還有煩惱嗎?即使不在這無邊無垠的山野。”雪衣側過頭,看着蘇瑾顏輕輕笑着的臉,眼眸中的笑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像是觸摸不到的,溼潤的霧茫。
“沒有了吧……我想,大概是,不用擔心在那些掙不開的痛苦中掙扎,找到最重要的人,靜靜的生活在一起,相伴着穿過時光的長流,一起,平靜的、走到最後的最後……”蘇瑾顏閉着眼,輕輕笑着。
白皙光潔的臉龐,美好,寧靜,像一幅美好的畫卷,被飄揚的青絲定格在雲霧中,也定格在雪衣深邃的眸中。
“嫣兒找到那個很重要的人了嗎?”
“嗯,對我來說,雪衣你,就是很重要的人,會陪伴我,永遠在我身邊,給我依靠,讓我傾訴的人……”蘇瑾顏輕笑,自然的說着。
她到這個世界,遇到的一切,做過的一切,都像浮生若夢,那麼深刻的烙印在她的記憶中,時不時,讓她想起就隱隱作痛……也許,遇見雪衣,就是她凌亂的一生中,最值得慶幸的事了吧……
“很重要的人……”司雪衣溫柔的聲線,沙啞微抖起來。
“雪衣?”似乎聽見雪衣聲音裡的異樣,蘇瑾顏想睜眼。
“別睜眼。”司雪衣突然捂着她的眼睛,蘇瑾顏遲疑着點點頭,“可是,雪衣你的手,好涼……”
司雪衣緩緩放下手,脣邊溢出苦笑,“別睜眼……”手已經不受控制的纏起來,冰冷僵硬。
“雪衣,你呢?你也有很重要的人吧……”蘇瑾顏輕聲問。
司雪衣看着她,“是……”聲音極力控制着顫抖。
司雪衣狹長好看的眸子終是劃出一道淚痕,全身已經在輕顫,苦笑着凝視着身邊的人,眼睛裡倒映着的全是她,不捨,濃郁的絕望,複雜的隨着淚水無聲溢出,那樣的笑容,讓人心碎……
可這一切,閉着眼睛的蘇瑾顏都看不到,是啊,看不到、看不到……
這樣、纔好,司雪衣笑着,眼睛裡像針刺一樣的灼痛,在澄澈的墨色與神秘的紫色之間變換,這一幕,像是幻覺一般,疼的司雪衣忍不住溢出淚水,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忍着窒息的痛,輕輕訴說“從前,有一個被命運詛咒過的孩子,一出生,就失去了普通人能擁有的自由,他每時每刻都要警惕着繃緊每一根神經,因爲,他的身體裡,還睡着另一個,虎視眈眈的靈魂……
他只能在白天擁有自己的身體,到了太陽落下時,他便沉睡在一片黑暗中,由另一個自己操縱,時間久了,因爲害怕失去,所以對一切的東西不敢在乎,失去國家……都不在乎……直到……
遇見那個很重要的人,讓他想要守護,想要努力的存在下去……她開心,他就微笑,她難過,他會想盡辦法去幫她……雖然,那個人的心裡眼裡,從來沒有他……
可是,他還是不顧一切的付出,他這一生,都在掩飾和不在乎中等待着消失……現在,他終於用盡全部力量,趕到她的身邊,最後在爲她付出……終於,聽到她說他,是重要的人……”
司雪衣苦笑,哽咽,淚水滑下,修長優雅的手指,停在空中,隔着空氣,一點一點觸摸着她的輪廓,無力而不捨,無法控制的顫抖。
“雪、雪衣、、你怎麼了!?”蘇瑾顏聽着他隱忍着什麼的聲音,不安的問。
“他終於……用餘下的無用生命,換來了珍貴的相濡以沫兩個月……”
蘇瑾顏心裡不安的冰冷,倉惶的睜開眼,司雪衣已經倒在了草地上,素白的長衫散開一地,墨色的長髮散在素衫和草地上,絕美的面容,努力的勾起一抹笑容,而那雙好看的眸子在不停的轉換着顏色,在墨與紫中掙扎,雪衣看着她,臉色蒼白……
【“用你想要的,換我兩個月的自由……”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兩個月後……塵雪衣就會徹底消失,無論白天黑夜,醒來的……都只會是你一人……”】
“雪衣!”蘇瑾顏驚呼着撲了過去,跪坐在地上,擁着雪衣,他的身子已經冰冷,顫抖着,蘇瑾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雪衣用自己的生命,來換陪伴自己兩個月嗎……她忍不住顫抖着聲音,擁緊了他,“雪衣……怎麼可以……你不可以離開……”
“呵……嫣兒、不必爲我……難過、我本就沒有爲自己活過……與其做只任人操控着軀體的生命……不如換做兩個月的相伴……於我來說,值得……”雪衣微弱的呼吸。
“雪衣……雪衣、你不要走、我拜託你……”蘇瑾顏用力的摟着懷中漸漸冰冷的身體,卻無法留住他消失的溫度,她無措的掉着眼淚,第一次知道失去重要的人是怎樣的無助和絕望……如果只剩她一個人……要怎麼活下去……雪衣不可以、不可以消失……
“嫣兒,聽我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最重要的人,是墨澤……呵呵……去找他吧,他是愛你的……請、盡……盡你的努力……保護風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