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顏茫然的跌坐在地上……是墨澤吧,一定是墨澤……
可是……爲什麼……墨澤爲什麼要一聲不吭的離開,爲什麼重建魔教,爲什麼現在如此大開殺戒擾亂江湖?
爲什麼……不來找她?
墨澤……到底在哪?
蘇瑾顏坐在地上,摩挲着脖子上的墨玉……
【“瑾兒……”從背後的擁抱。修長的雙臂從背後環住她高高聳起的肚子,許久沒有的溫柔懷抱,頸間的炙熱呼吸。
墨澤斂眸。黑髮在空中翩然。他沉着聲音說,“瑾兒,你不該對我這麼冷淡。”飛身到她面前,掂起她的下巴,蘇瑾顏努力想別過頭,眼神慌亂,墨澤紫眸裡的笑意浮現“瑾兒,你爲什麼不敢看我?”
“因爲……瑾兒忘不了我。呵呵。”墨澤的笑聲傳來,永遠自信神秘的聲音,不是質問,不是懷疑,而是陳述着事實般的篤定。
墨澤卻沒有絲毫放走的意思,左手牢牢的握着她的下巴,右手輕輕揚起,如同羽毛般輕柔的拭去她頰上的淚水,那麼溫柔,讓人無法抗拒的危險,“你哭了呢,因爲我嗎?”
“瑾兒,你過的不好……”墨澤鳳眸輕皺,像是帶起一池春水的漣漪。深深的心疼和無奈。
“瑾兒,我怎麼能讓你受這樣的苦,跟我回塵傾,你將是塵傾最尊貴的女人……”
墨澤沒有因爲刻薄冰冷的話語而生氣,反倒笑了,眼中閃爍着光芒。“瑾兒,你連我說過的話都記得如此清楚,你要怎麼忘記我?”
“瑾兒……”墨澤默默的蹲了下來,長長的碎髮遮在額前,看不到眸子裡的情緒,沉默半響,才遲疑着擡頭,“真的不行嗎,明明……是愛的。”暗啞的嗓音,帶着淡淡的乞求,這樣低聲下氣的墨澤……
墨澤起身,輕聲喃喃,“瑾兒不肯原諒我,可我不會放棄,瑾兒,我怎麼捨得你吃苦。”
墨澤苦笑,看着遍地屍體,“你明知道,我是被遺棄的人,我跨出的每一步,都無法回頭。瑾兒,你怎麼會知道這首曲子。”
墨澤此時靜靜的站在原地,立在遍地親手調教的異獸和屬下的屍體中,眼裡一片安靜,這樣的墨澤……她沒見過……墨澤一直是以命去搏天命的人,在黑暗中對權利繁生的野心,那股執念就是支持着他的全部,甚至在全軍覆沒在風澈國時,他眼裡的光芒都不曾熄滅過……
“瑾兒,我很擔心你,你消失的每一刻我都在擔憂,沒有我來保護,你會收到怎樣的傷害,會怎樣的害怕,所有,我一刻也待不住。”墨澤薄脣輕啓,靜靜的看着敵對站立着的蘇瑾顏。
“我發現很多不對勁的貓膩,可我都立刻的打斷那樣的猜想,我以爲,瑾兒你是愛我的,可沒想到,最終,讓我走到絕路的,還是瑾兒你……”墨澤直視着蘇瑾顏。
“我一直以爲,瑾兒你真的忘掉一切,給了我們重新來過的機會,可是,瑾兒你一直都不曾放下,每時每刻溫柔倦怠時,都在心裡恨着我吧。”
“我可以放過所有人,可他們,會放過我嗎?衆叛親離,流離失所,所謂的人間悲劇,我通通都嚐遍了,呵……”墨澤伸出雙手,包圍在四周的將士立即舉起了手中的弓箭,??瞄準墨澤。
“瑾兒,你沒經歷過哪些地獄一樣的生活,你永遠不會懂得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黑暗。”墨澤站在那裡,熟悉的陌生,他的眼裡像是放進了世間百態。】
蘇瑾顏坐在地上,滿腦袋都是墨澤死去那日的事情,已經四十多年,沒在如此的回憶過哪些,墨澤的溫柔,墨澤的邪魅,墨澤的深情,墨澤的殘忍,墨澤的野心……
一切都像電影般在腦海裡回放。
一直到天微微的發亮……
蘇瑾顏才如同行屍走肉般,茫然起身,看着魚肚白的天空……
她沒有忘記……池聖華血。
錦朱城……
要去錦朱城……
一定可以和墨澤重逢……
還有……歐陽……
蘇瑾顏花了很久,繞着山路找不到出口,後來才發現,自己走了那麼久,卻一直是在原地轉圈,原來……
蔓嬈把她放進了陣法裡……
現在都沒有遇到,野獸……
看來蔓嬈是把她放進九死一生陣的一生那條路上了……
蘇瑾顏低頭,然而也沒有用啊……
蘇瑾顏早已在墨澤的指導下和墨玉認主,墨澤甚至把代表着暗宮主人身份的墨玉給了她,她可以像墨澤一樣,操控異獸,改變暗宮……
所謂九死一生陣,是暗宮獨有的陣法,此陣有十條路,九條都是佈滿異獸的,只有一條,是普通的迷宮,只是,這一生暗藏在九死正中,除了佈陣人,是沒有人可以去到那裡的……
蘇瑾顏伸出手,輕放在胸口的墨玉上,輕輕摩挲着,不多久,墨玉發熱,散發出陣陣幾乎不可聞的檀香,沒多久,四面八方傳來動靜,風聲穿過樹林的聲音……
轉眼睛,她的四周站滿了異獸,野狼,兇豹,餓虎,毒蛇,皆是??伏地,表示城府。
蘇瑾顏笑,“蔓嬈竟然把你們都找了來。”蘇瑾顏苦笑,只是,好好活下去不好嗎,爲什麼每次,犧牲的,都是你們?
蘇瑾顏看着眼前世上最兇狠卻又最忠誠的暗宮異獸,下達了命令,“回去吧。不要再出來了。”
遣散完異獸,由狼王帶領着回到了憂林鎮,蘇瑾顏微微回首,看了狼王一眼,狼王俯下前身,低低吼了一聲,轉身隱沒於森林中。
蘇瑾顏這才拍了拍在林中被樹枝藤蔓扯得凌亂的衣裙,撫了撫剛剛重新貼過的人皮面具,面具不能太鬆……
被蔓嬈帶走時,半路掉落,才讓蔓嬈認出她來。
蘇瑾顏走進酒樓中間時,所有人正聚集在樓下,商量着什麼。
蘇瑾顏一來,立馬被人發現。
“蘇衣!”第一個走過來的人,居然是卓清寒,他緊握着蘇瑾顏的手,上下打量着蘇瑾顏,似乎在看蘇瑾顏有沒有受傷。
蘇瑾顏笑笑,看着卓清寒“我沒有事。”
蘇瑾顏說着,擡頭看向雲漓天等人,沉默了一下,說“陣法,已經破掉了,大家都可上路了。”
蘇瑾顏說着,期待的看着大家,原以爲一切都過去,大家一定會非常開心,可是,所有人都安靜的看着她,眼神並不是開心的樣子,反而帶着戒備和疏離。
蘇瑾顏愣了愣,繼而想到了什麼,伸手進懷裡,掏出一個玉瓶,“還有……解藥,我也調製出來了,雖然……不能保證完全復原,不過,恢復大半還是可以的。”
玉蜘蛛上前,一把奪過解藥,丟給身後的弟子後,冷眼看着蘇瑾顏,“然後呢?我怎麼知道是不是毒藥。”
蘇瑾顏怔住了,這是感激的正常態度嗎?就算是她制的毒藥,解藥算是她該做的,也不該是這種態度,“難道我還能下毒不成?我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雲漓天起身,“你爲什麼回來了?”
蘇瑾顏完全看不懂了,“我爲什麼不能回來?”
“夜煞帶走的人,從來沒有活口,你還趕走了她的異獸,破壞了她的計劃,不會武功卻能趕走異獸,沒有武功竟然毫髮無傷的從夜煞手上出來,實在讓人無法不心生疑慮。”雲漓天說。
倚劍和卓雪凌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想幫她辯解,但是又卻是找不到有力的辯解。
蘇瑾顏瞭然,看着雲漓天,“我知道了,你們懷疑我是奸細。”
蘇瑾顏突然覺的心有些麻木,她驅趕了異獸,救了所有人性命,她破開陣法,更是救了大家,現在卻被當做奸細。
蘇瑾顏上前,拿起玉蜘蛛弟子手上的藥瓶,揭開蓋子,倒出一顆,直接丟到了嘴裡,“這樣可以嗎?我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證實我自己,可我問心無愧,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這些天朝夕相處,不相信諸位沒看到我是怎樣的,如果大家堅持不信,我也沒辦法。”
蘇瑾顏說完,往樓上走去,末了回頭,“如若實在不放心我,明日我會等和諸位走了在上路,陣法裡的異獸已經被我趕走,如今只是普通的陣法,雲少主閉着眼睛也可以破開,如果……我真想下手的話,就不會趕走異獸,更不會讓諸位還活到現在……”
蘇瑾顏說完便上樓了,留下衆人,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蘇瑾顏都不想理會了。
沒人相信她,也罷,她本就是一個人來的……
她也可以一個人走……
蘇瑾顏倒在牀上,被子矇住了腦袋。
第二日,似乎是還有人信她的,有人嘗試離開憂林鎮,陣法果然如蘇瑾顏所說,是破的,大家幾日來的心裡上的壓抑,飢餓,促使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個地方。
感覺人似乎都走光了,蘇瑾顏下樓……
院落裡空蕩蕩的,無辜的店家和小兒被連累慘死……
現在幾個院落的人,都人去樓空,什麼也沒留下,偌大的酒樓,如今就像做空樓,蕭瑟,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