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將至,京城的大街小巷披紅掛綵,街上的商販絡繹不絕,爭相叫賣,想在回家過年前多賺些銀子。
葉蕙珏靜靜坐在酒樓的廂房裡,透着半開的窗子看着外頭。
“縣主,這個酒可不能再喝了,太后娘娘好不容易請了人給您調養身子骨。”一旁的翠蘭柔聲勸說着。
葉蕙珏卻不以爲然,如今她的這幅軀殼和死人沒有什麼分別,自葉凜風離開以後,太后便將她接出了那個人間煉獄。
每天讓太醫給她診脈開藥方,想辦法清除她身體裡的毒,把她胸口疼的毛病給去了。
可是也不知道那葉凜風從哪裡尋來的藥方,她硬是吃了一個多月的藥,還不見半分好轉。
“我的命數啊,興許就這麼長了,母后勞心勞神,也沒有用。”葉蕙珏說着,自嘲的笑了笑。
她將壺中的酒一飲而盡,那辛辣的味道嗆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太后娘娘讓您回宮了。”翠蘭又催促了一次。
候在外頭的莊嬤嬤聽着裡頭的動靜,透過門縫瞧見葉蕙珏那半死不活的頹唐模樣,忍不住嘆氣。
這好好的一個女娃娃怎麼就成了這幅模樣,這才過了多長時日,葉蕙珏成婚到守寡,之間不過一年。
守寡到如今也不過一年,分明還年輕的很,看着這個模樣,竟像是一個三十歲的婦人。
“縣主,太后娘娘擔憂您,您還是現在就回宮吧。”莊嬤嬤輕聲催促了一句。
下一瞬,就聽見屋內發出了瓷器破碎的聲音,“滾,我不回宮,我回去做什麼,給那些妃嬪嘲諷,還是聽母后哭訴。”
莊嬤嬤面色一僵,這種事情葉蕙珏怎麼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喊出來,這不是徹底的壞了太后娘娘的顏面嗎。
她急匆匆的推門而入,面露嚴肅,盯着正在藉着酒醉裝瘋的葉蕙珏。
“蕙珏縣主,若是您再這幅模樣,傷了太后娘娘的心,那怕是在宮裡就待不下去了。”
“那縣主是要回自己的府邸嗎?”莊嬤嬤的語氣裡滿是威脅。
若是回到了那個府邸,裡頭都是葉凜風的人,葉蕙珏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大家心裡都清楚。
所以每每葉蕙珏鬧騰得厲害的時候,她也就只有用這個說法來壓着葉蕙珏了。
聽了莊嬤嬤的話,葉蕙珏忍不住顫抖,她不想再回去那個地方了,就算讓她在宮裡看着別人對她的冷臉嘲諷都好,她也不想。
“莊嬤嬤,我錯了,我錯了,我現在就回宮。”葉蕙珏面上掛起一個虛假的笑容。
拖着消瘦的身軀朝外走去,莊嬤嬤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
這到底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成了這幅模樣,莊嬤嬤心裡也不好受啊。
莊嬤嬤好心上前,想要攙扶葉蕙珏一把,卻被葉蕙珏直接甩開了手。
“我自己會走路,用不着你。”葉蕙珏語調發冷,這讓莊嬤嬤的心寒了寒。
從前葉蕙珏雖然囂張,但卻不像現在這般不近人情啊!
含元殿。
“蕙珏啊,今日身子骨有沒有好些?”
用完晚膳,太后端了一盞清茶同葉蕙珏說話,這關懷的話說出口了,卻不見葉蕙珏有什麼迴應。
見葉蕙珏不說話,太后一時間有些驚訝,以爲葉蕙珏身子骨不舒服。
“怎麼了這是?”太后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葉蕙珏的額頭。
但那手剛伸到半空中,就被葉蕙珏拍了下來,“母后多慮了,我無事。”
“我去聯繫了一趟陳家,但是舅舅一點都不贊成您這個做法,如今的舅舅,只希望穩妥的過完這輩子。”
葉蕙珏邊說,面上的譏諷之色就愈發的明顯,她早就看出來了,陳家的人就是這個性子。
再加上上次他們爲了陳家,在莫離面前把她給賣了的事情,她都同太后講了,可是太后卻始終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樣。
還一直覺得這件事不是陳家人的錯,是他們有苦衷,並不是有意要害葉蕙珏這個侄女。
總歸從上次的事情後,葉蕙珏對這個母后是冷了心。
若非太后把她從那個可怕的煉獄中救了出來,擺脫了葉凜風,她怕是這輩子都不願意和太后還有陳家人說話。
“若是母后無事,我便去休息了。”語罷,葉蕙珏便要起身離開。
卻被太后攔住了,“你不是想要聽一些實話嗎,哀家待會兒就會說一些實話,這種時候你聽過不會想離開的。”
太后話音一落,莊嬤嬤就已經起身出去了,等到再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白裕洺。
看着那十分相似的面容,葉蕙珏不由自主的愣了愣神。
白珺洺,連她的夢境中,都好久沒有出現這個人了。
竟沒想到,他離世已經一年有餘,她當寡婦,也當了一年有餘。
真是可笑至極啊,曾經以爲最完美的婚事,最好的郎君,卻在一年之內夢碎。
“裕洺,今日讓你會蕙珏來,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們,哀家最近去查了查,終於知道了白珺洺的死因。”
太后緩聲說着,換了一副十分不忍和難過的表情。
“珺洺這個孩子也是哀家看着長大的,哀家一直對他的死掛念於心,又是因爲他是蕙珏的夫君,所以哀家趁着皇帝不在,好好查了查。”
聽了太后的話,白裕洺半信半疑,一雙美得超越性別的眸子裡閃過幾分質疑。
“珺洺這個孩子命苦啊,他是活生生被皇帝害死的,是被自己人暗殺的啊!”
太后一副悲痛不已的模樣,輕聲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話音一落,白裕洺和葉蕙珏皆是大驚失色,他們不是沒有猜想過葉凜風會下毒手。
但是考慮到,白珺洺可是大秦的戰神,他離世,對大秦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他們便把這個想法打消了,可是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事實。
“母后,您說的可都是真的?”葉蕙珏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后。
她同父異母的兄長,殺了她的夫君,把她害到了這麼悲慘的境地,都怪那葉凜風!
葉蕙珏着了魔一般,緊緊的抓住了太后的手臂,“母后,證據在哪裡,證據呢。”
太后淡淡的看了白裕洺一眼,“證據就在地牢裡,待會兒你們二人大可以自己去詢問。”
“葉凜風將人安插在了白珺洺的身邊,在白珺洺上戰場與敵人廝殺之際,在背後放冷箭。”
“白珺洺就是那般死了的,他中箭後又被玄狼族人砍了幾刀,後摔倒在馬下,被馬蹄踐踏。”
聽了太后的話,葉蕙珏彷彿就看見了當時的場景。
一身是血的白珺洺被馬蹄不停的踩踏,發出絕望的痛呼聲,卻無濟於事,沒有人前來相助。
這是多麼慘痛的事情,這也是隻有葉凜風才能做出來的,心狠手辣的事情。
“葉凜風!”白裕洺死死的攥緊了拳頭。
但他的理智尚存,自然是知道,以前三派分立,太后如今怎麼會這麼好心的去查當初的隱情。
“太后娘娘,您爲何要查出當年的真相?”白裕洺冷聲詢問。
聽了這話,太后一臉詫異,彷彿被白裕洺的話傷着心一般,面露錯愕。
“裕洺,他到底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如今皇帝不在,我終於能爲他做些什麼。”
“當然,我也需要你同我一起,讓皇帝付出代價,皇帝是殺害你哥哥的兇手,你應該不會手下留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