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嘛,相信在那種煙花之地,肯定是常事。但是那老鴇不對勁,她神情就不自然,而且她的人,下手都極其的毒辣,招招致命,還是圍攻他一個人。我看不過去,便加入了,撂倒了那些兇狠的打手,順帶幹了一架大的,跟他一起,直接把那窯子給砸了。
後來才知道,那裡不單單是個窯子這麼簡單,還幹拐賣人口、販賣大煙的缺德事……
事後,他請我吃飯,桌上一聊,才知道,他跟我其實沾親帶故,其實也算的上是、不打不相識了。倒也是一個緣分,尤其是知道、他跟我在武陟唯一的好兄弟姚博瑋的關係也不一般以後,我也就交了赫連海這麼個朋友。”上官安奇道。
說話間,兩人已近了那一隊送葬的隊伍,秦心顏喃喃:“你瞧瞧這人,這送葬,又不是娶親,還穿着一身鮮紅,他蔑視萬曆的禮俗,實在也到了極點了。”
卻沒有聽見上官安奇的回答,轉頭一看,見上官安奇盯着那棺材一直瞧,神色很是古怪,這才發現,原來這一口棺材很大,看起來,像是比尋常的還要大上兩倍,寬敞的很,躺進去一家三口應當都沒問題。雖然木質高貴雕工精美,但形狀怪異--
這死者,難道是個怪異的人,比如連體人?
秦心顏甩了甩頭,自己一定是看聊齋志異這一類的話本看的太多了,都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然而,目光一轉,看見那走在最前面、拄着棍子的“孝子”,他抱着黑底金字的死者牌位,上面大大方方的一行字:“愛駒冉冉之靈位”
“……”秦心顏默,一雙眸子瞪得老大,敢情,這位玉王爺,他這是在給一匹馬,辦葬禮?
那些奉靈的,擡棺的,打幡的,吹嗩吶的、撒紙錢的、甚至還一本正經的嚴肅誦經的傢伙,都是收了他的錢,在給一匹馬送葬嗎?!
秦心顏自覺,自己是一個連重生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都經歷過的人,也勉強可算是心志強大、見多識廣了,可是,眼前的狀況,還是讓她一時接受無能。
死了一匹馬,有火葬的,也有直接挖了個坑埋了的,搞得這麼隆重、有模有樣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縱然也是以“放蕩不羈、肆意人生”爲信條宗旨的上官安奇,此刻,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豐富了起來。
他赫連海一向行事怪誕、不走尋常套路,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講,那就是天才總是不爲世人所理解的存在。但是,這未免也有些太出格了,這又是在萬曆國的領土上,倒像是要特意地做給誰看一樣。
“喲,這不是安奇少侄嗎?好久不見啊,今兒雪後初晴,正是個好天氣,適宜出行,祭祀,動土,遷徙,出殯,咱們真是心有靈犀,出門都是看了黃曆的。”赫連海彷彿沒看見兩人那不自然的神情,笑得那叫一個張揚肆意。
上官安奇本
也是一個不走尋常路之人,但還是默默看了赫連海半晌,無奈一笑,罷罷罷,只道:“叫安奇就好,你我本就一般大,一句少侄,倒顯得我很小一樣。不過,玉王爺,你的坐騎那可真是上一世修來的好福氣,生極富貴,死亦享此哀榮啊。能得到你這樣器重,真真是死而無憾了。”
“那是自然,冉冉它可是我的愛駒。”赫連海正色道:“若沒有它,只怕那一場文舉子與武將士之爭,死的就是本王了。而且,這人能出殯,馬爲什麼不能?有些躺在棺材裡裝金裹銀的貴人啊,活的時候幹盡缺德事,死了倒知道把自己捯飭的好好的,好像覺得這樣做,就不會下地獄一樣。活着的時候喪盡天良,死了擔心,有什麼屁用!
我看啊,還未必有我這馬兒高貴,它活着的時候,任勞任怨,忠心耿耿,能跟我一起遊歷大好河山,也能隨我一起馳騁沙場,甚至遭遇敵人伏擊的時候,還能同我並肩作戰。不棄貧賤,不媚權貴,比那些尸位素餐、工於算計、膀大腰圓的大老爺們,有用多了。”赫連海笑道。
“說的好!”上官安奇笑,給他鼓起掌來:“真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去,安奇你這人,就不是個愛夸人的,得了你的這一句讚賞,本王還真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彆扭。”赫連海捶了一把上官安奇,卻見到了站在一旁沉思的秦心顏,膚白貌美,最吸引人的不是她完美精緻的五官,而是她那一雙黝黑的眼睛,格外的有靈氣,像是能窺破別人的心事一般。不由興致大起:“這位姑娘,爲何愁眉不展?可是在下剛纔的話,有何處說的不對?”
“沒有,我只是覺得,王爺這麼大張旗鼓的給愛駒發喪,肯定是有深情厚誼在裡面的,這點剛纔王爺也有說明,我很能理解,因爲我對我的馬,也是情根深種的。但是,這件事情應當沒有這麼簡單,這背後,王爺可是有想要發泄怨氣的對象,所以特意大清早的,就走到了這陽城西苑來。”秦心顏擡起頭,直視赫連海,不卑不亢的開口道。
赫連海的臉色一變,笑容盡收,看向秦心顏,正要發作,卻見上官安奇突然上前一步,將秦心顏護在身後,雖未言明,但相護之意,尤其明顯。
赫連海見狀,看了一眼面前的二人,一人緊張兮兮,一人卻漫不經心,很顯然是安奇在意她過甚,不由更笑了,道:“這位姑娘你很聰明,但是,本王告訴你,知道秘密太多的人,一般不會有很好的下場。”
“王爺,你別嚇她,她也就是心直口快,想什麼就說出來了。她肯定不會有什麼惡意的,我能用我的人格擔保。”上官安奇開口道。
“哦?上官安奇你什麼時候有了人格這個東西?”赫連海鄭重的問道。
“哦,很不巧,剛好比玉王爺你早一刻擁有。”上官安奇衝他拋了個媚眼,但是被赫
連海的白眼給無情的頂了回去:“這姑娘是誰,你挺上心的啊。”
“玉王爺未免關心過頭了,這是我的私事,而且玉王爺此番來萬曆,既是爲了找赫子銘,那就請不要分散注意力了。”上官安奇想起秦心顏之前說過、赫子銘現在人在萬曆,故而開口如是講道。
“本王可不知道子銘公主現在人在萬曆,奉命來找子銘公主的這種苦差,怎麼可能輪到本王呢。而且,皇兄最信任的,也不是我啊。”赫連海道。
“哦,那王爺還真是清閒。”上官安奇道,心裡卻爲姚博瑋默哀了一下,他又接了這種苦差吶:“畢竟,子銘公主她上一次輸了的事情,五湖四海,已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所以,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赫連海聞言,面上的笑意,一下子更深了,目光亮得彷彿起了兩簇火,興致勃勃的問道:“安奇,我問你一個問題。”
“說。”上官安奇攤手,似乎在說,咱兩誰跟誰,你還跟我客套個什麼勁。
“這姑娘不叫李彩蝶,對吧?”赫連海道。
“不叫。”上官安奇點頭,心裡卻在腹誹,好你個老狐狸,還是在套我的話。上次故意拉李彩蝶來扮演自己的愛人,只是想讓赫子銘死心罷了。畢竟,現在將我對秦心顏的心意公之於衆,只會讓秦心顏一下子成爲衆矢之的,還沒到徹底撕破臉的那一刻,現在捅破這一層窗戶紙,毫無意義。“王爺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赫連海眨了眨眼睛,道:“哦,沒有了,只是這姑娘,好像對我的愛駒很感興趣啊。”
“她是一個喜歡追究真相的人,說不定真的會發現一些王爺你並不知道的事情呢,依照王爺您這眼睛裡揉不得沙的性格,應當也不喜歡被人矇騙的感受吧。”上官安奇笑,看向已經走上前去、在靈牌處端詳了有一陣子的秦心顏。
秦心顏似乎一直都沒有關注他二人,等見到赫連海朝着自己走過來,這纔開口道:“玉王爺您呢,在緬懷您的愛駒的時候,似乎提及了七日前的那一場文舉子與武將士之爭?”
“對,我本着好奇,就去了那裡,姑娘你倒是消息靈通啊。”赫連海點了點頭,道。
“轟動很大,陽城西苑的人民應該沒有人不知道。其實,那本是我萬曆皇帝好心辦的一件壞事,之前行的都是文武並重的方針,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聽了誰的話,就開始了自我懷疑,懷疑文武並重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所以就展開了一場辯論,萬曆先祖也是行過的,不僅能辯出一個所以然,還能借機發現優秀的人才以得國用。卻不想,事情沒有按照預期進行發展,辯論變成口角,繼而就是打架,亂作一團。
有人報了官,京兆尹陳遇白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場面已經失控。陳遇白不得已採用暴力手段,強行拉開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