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秦心顏用力的推開蕭雲崢,自己卻是硬生生的捱了那一箭,血頃刻之間就將她的衣袖給滲透盡。
“你瘋了!有毒的!”蕭雲崢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向秦心顏,然後,他想也不想,屏息一口氣,空彈弓弦。
接下來的幾發箭,竟硬生生的被他的氣力給趕偏,齊刷刷的沒入了一旁的枝幹內,青綠變墨黑。
“是你逼我的!”蕭雲崢道,他手裡不知何時多了個東西,搭弓上箭,穿在箭尖的是一血紅偏黃的物什,道:“送你歸西,順便,再送你一份貴禮。”
“Duang”的一聲,羽箭射出。
也不知是懼怕,還是有先知之名,那人在同一時刻狂閃,箭羽沒入驚馬,馬倒地而亡,驚駭之餘,那人凝目一看,神色大變。
而周圍已經一片譁然。
“是…將軍的耳朵!”
那專屬的胎記,在火把的照耀之下,灼灼奇然,躍動宛如生時,衆人的臉色,已成死灰,京城全城上下,誰不知道冉將軍耳朵上面那絕無僅有的胎記?
也就是說,將軍被刺殺了!
只是在這心驚得一怔神間,蕭雲崢與秦心顏卻已經飛馬向前奔,黑絲銀帶光芒交織,乍起乍落,兩人很詭異的配合精準,力道毫無保留,那些普通的士兵與護衛,尚未來得及集結成嚴密戰陣,如何能是兩人一合之敵?立時被甩得左右跌開,狼狽不已,轉眼之間,兩人俱已經衝出了冉將軍府。
而那黑衣人最先反應過來,急急一揮手,道:“你們,一隊去找將軍!一隊去通知營地圍捕!其餘的人,跟我追!”
衆人識的那黑衣人,乃是新帝赫子云的心腹重臣赫庭軒。他是赫子云收養的弟弟,也是赫子云難得信任的人,他奉命奔走於武陟各城掌握重兵的將領之中,爲勢力飽受衝擊的赫子云穩固人心爭取支持,在京城已有時日。而冉廷舸對他一直態度含糊、不置可否,雖以上賓之禮相待,卻始終不讓他參與京城的重要事務,現如今,他發號施令,又當此敏感之時,而京城軍中,因爲武陟政局的詭異變化,如今也分出了幾個流派。換句話來說,除了冉廷舸本人,任誰也難以順利指揮得動京城的全部軍中勢力,何況是這個“空降”的外來戶?
聽,還是不聽?
衆人開始猶豫,有的趕來的將領,甚至已經開始出言譏諷:“赫大人,你雖然是御前一品帶刀護衛,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縱使是新帝的紅人,也只怕也使喚不動我等地方上的將領吧?”
赫庭軒聞言,立即將手中耳朵一拋,直直砸向對方的手中,冷笑道:“好吧,我沒資格使喚你們,你們就去對着將軍的耳朵等請示,然後等着萬曆的大軍瀟灑破城吧!”
他一轉身,厲聲道:“將軍一定已經被刺,要想保住京城,就必須抓住那個兩人!而其中一個人受了傷,中了毒,定跑不遠,你們想活命的,跟我來!”
耳朵砸過來,那
將領下意識的要避開,一轉眼,想起這是將軍的耳朵,心中一寒,忙不迭的接了,臉色難看的不行,正要說話,卻見正躍上馬的赫子云,忽然晃了晃。
熊熊火把光芒裡,他背對衆人茫然的擡起手,剛纔還精鐵一般的手,已經變成了蒼白的顏色。
“砰嗵”一聲巨響,
剛剛還趾高氣揚的赫庭軒,此刻卻悶聲栽落在他的馬下!
衆人皆是心神一凜!
赫庭軒他是什麼時候中招的?這位號稱武陟五大高手之一的新帝心腹,居然不知不覺的就被對方下了陰招!
再一看,那被赫庭軒救下的力能扛鼎的龍將軍,居然也一直都沒能夠爬起身來。
己方可以依仗的強悍人物,再倒下了兩位!
京城的諸位將領正在慌亂無措間,遠處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
好像,正是從城門外傳來!
衆人霍然擡首,遙望着城門正門處,正一陣陣騰起濃黑煙雲,在天際緩緩漫散開來,如一個獰惡而不祥的修羅,帶着殺氣和冷笑,森冷的俯視惶然的京城。死亡的氣息,蔓延開來。
隱隱還傳來了嘶喊之聲,被帶着硝煙和烈火的風,迅猛的席捲而來,衝入每個人震驚的腦海之間。
“不好了!萬曆軍來攻城了!”
長街之上,到處都是狂躁的馬蹄急響聲,將那些追逐與喊殺聲,全都遠遠拋到身後,秦心顏與蕭雲崢放馬直奔青樓百媚生。
城門處的攻城聲響,他們自然也聽見了,蕭雲崢嘖嘖嘆道:“小侯爺莫不是一直趴在這冉家的門縫裡偷看來着?不然,時機怎麼把握得這般精準?”
“大概是趴在城門縫裡偷看的。”秦心顏微笑,“看見城內士兵調動異常,猜到城裡出了事,自然趁機攻城,畢竟,機不可失。”
兩個人的調侃討論,如果被上官安奇知道,只怕要氣得吐血,枉自己拎着一顆心,不眠不休、眼珠也不敢錯開一霎的死死盯着京城,生怕將他兩人陷進這裡頭,生個什麼差池,看見城頭微有異動,就立即下令攻城,這兩個沒心沒肺的,居然還在好整以暇的討論他到底扒的是什麼門縫。
不過,這兩人雖然口上說得輕鬆,卻都是久經沙場之人,心裡何嘗不知道城外幾位的辛苦和艱難?黑夜之中,遠隔高城,城中調動多發生在內部,城頭方位更動並不明顯,其實非常難以發現,攻城能如此及時配合,可以想見那人,是怎麼樣的熬幹心思,徹夜不眠,殫精竭慮。
本來約定好得手脫險之後,秦心顏自會射信號通知上官安奇,沒想到,她手臂負傷,蕭雲崢與她稍有空閒,就在處理傷口,還沒來得及發射信號,上官安奇卻已經目光神準的動了手。也許這就叫做,心有靈犀,生死默契。
現在,兩人只需要趕緊出城,只有回到萬曆的大營,纔算大功告成。
前方就是勾欄院了,秦心顏不打算去接李阮阮,那樣只會暴
露她的身份,京城被破,她便可趁亂出城,反而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長街空曠,百姓畏懼戰火殺戮,聽見喧囂炮火,都紛紛跑回家去了,緊閉門戶,瑟瑟發抖。
可此時,馬蹄的前方,突然有人影一閃。
一瞧,是個女子。
那女子一伸手挽住繮繩,急聲道:“二位,百媚生不能去!冉府騷亂,全城立即開始搜捕,那裡有士兵,外圍還有三千士兵,只要呼聲一起,你們就會落入圍困,人馬上就要出來,你們也不能這樣在大街上奔啊。”
秦心顏和蕭雲崢對視一眼,俯眼看了看抓着繮繩的李阮阮。
秦心顏快速道:“李姑娘可有好去處?”
“跟我來!棄馬!”
秦心顏和蕭雲崢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棄馬,隨着李阮阮,一路從窄街僻巷而行,李阮阮看起來極其熟悉這裡的地勢,往往能從很難發現的地方,找出一條新路,一路避過了三批搜查的軍隊,七拐八彎的,一直轉到了一處小巷內的一間民房前。
李阮阮先到處看了看,確保四周無人,這才招手招喚着兩個人進入,隨即匆匆上前去,開小院的鎖,秦心顏站在她的身後,聞到了女子身上的暗香,很享受的嗅上了一嗅,偏頭笑問:“敢問姑娘,這是什麼地方?”
“你看這是什麼地方?”李阮阮轉首,笑得很詭異的,伸手一指。
兩人的目光皆是一亮,看見門開處,小巷的對面,隔着的是一堵花牆,便是“百媚生”那雕刻精緻的飛檐。
“姑娘,還真是熟悉地勢,這般一陣亂轉,咱們都轉昏了,不想卻轉到了‘百媚生’的院子後面,真是神妙!”秦心顏是發自內心的由衷稱讚。
“我有次路過這裡,發現這間房子隱在一處園子後,隔着一條巷子便是‘百媚生’了,但從直路無法走進去,在外頭卻也看不出來,也不知是未雨綢繆,還是當時一時興起,便買了下來,終於在今日,派上了用場。”李阮阮微笑着,站在兩人身邊,擡臂指點道:“你們看,等會搜查的士兵都過去,你們直接翻牆,便可以從密道出城而去了。”
她長髮散披,寬衣深袖,舉起的手臂帶動袖風微展,一陣暗香,飄逸卻又帶着幾分魅惑,淡淡的散發出來。
“是啊……”秦心顏也是一笑:“今日真是仰仗姑娘你了……嗯,我該怎麼謝你纔好呢?”
“哦,你既然主動提及要言謝……”李阮阮的笑容幽深,先前帶領兩人逃奔時的精明利落,也瞬間散去,那種古井般的目光重新燃起來。
“那就拿你們的命來謝我吧。”
聲起,人落。
秦心顏和蕭雲崢,竟然雙雙倒了下去。
李阮阮負手,先是很謹慎的俯身仔細打量了兩人,見他們氣息不穩,若斷若續,正是中毒的情狀,不禁放下心來。
滿意的繞着他倆轉了一圈,李阮阮低聲道:“罌粟花毒,感覺不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