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亮,安夏早早起來就去山上採藥了。
北冥蕭則留在客房,以防鬼谷的人對病人做手腳,雖然那些弟子很乖順,大長老也沒有再出來找麻煩,可安夏卻不敢放鬆戒備。
直到日上三竿時分,安夏才揹着竹簍回到了住處,福伯早就準備好了飯菜等着她。
北冥蕭正坐在桌旁,一身白衣風度翩翩,他已經去查看過容德那邊了,因爲管家心生異變,險些害死容德,老夫人當然不敢再留在身邊,只是在這鬼谷,也不好打殺下人,現在只是將管家控制住了。
這樣倒是少了幾分危險,若那日沒有發現管家在藥裡動手腳,可能安夏醫好了容德,他也早晚要喪命管家手裡了。
而且老夫人已經傳信回去,讓他們調查容德被謀害一事是否與管家有關係。
本來老夫人就想不通,自己的孫子從小習武,身手極強,竟然會慘遭毒手,管家一事,也讓她明白了幾分。
若沒有內鬼,定不會這樣。
看來,府上要好好的清理一番了。
只是容德的命雖然保住了,要痊癒,卻需要些時間,只能先在鬼谷休養着。
“藥可找到了?”安夏進門後放下揹簍,北冥蕭問出了福伯心裡最想問的問題。
安夏點點頭,視線落在福伯身上。
這少爺看似是普通的頭痛病,實則是中了毒,只是安夏不知道,這位老者是否知道,所以,有些話,說與不說,就有些猶豫了。
福伯似乎看出了什麼,將房間裡的其他人都趕了出去,然後才放低了身份的低了頭:“公子,有什麼話,你儘管開口。”
“你們少爺的病可有求過什麼名醫?他們如何說?”安夏還是試探的態度,這鬼谷不會容他們太久,不過這位少爺的病可不是一時半刻就能醫好的。
從這裡離開,還是繼續用藥的。
她給的藥方,只要是懂行的,都知道是解毒藥。
老者頓了一下,才深深的嘆息一聲:“不瞞小公子,我家少爺是中毒,找過不郎中,和皇城裡出名的醫者,可他們都查不出來原因,也因爲這樣,纔會求到鬼谷。”
“既然知道是中毒,爲何不請毒醫?”安夏心下一凜,倒覺得這個老者的話讓人生疑了,中毒卻不解毒,甚至送到鬼谷來,險些被大長老把那少爺的腦袋給劈開了。
老者看了一眼安夏,此時便知道他的身份不凡了。
這毒醫可不是哪裡都有的,現在的北冥只有太醫院纔有毒醫,若不是朝中重臣,根本無法請到太醫院的人。
而安夏一張口就讓人看毒醫,已經表明了一半的身份了。
連北冥蕭都暗裡搖了一下頭,有些無奈。
他一直都得安夏是個有能力的人,說話做事更是十分有分寸,卻是有些行爲,就讓他無法理,比如剛剛這句話就說得心無城府了。
“這……”老者也不知如何回答了,看了一眼北冥蕭。
北冥蕭輕輕咳了一聲,看向安夏示意她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安夏隨即也明白了
什麼,只能無奈的挑了個白眼,只能避開剛剛的話,可還是繼續問道:“你們家少爺有什麼仇敵,竟然會下這麼狠的毒?”
福伯心口一緊,差點窒息,他其實就怕安夏有此一問,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公子,不是老朽蓄意撒謊,實在是此事關係重大啊。”
“關係重大?能大的過你家少爺的命?”這主僕幾人的打扮也並不是尋常富人的模樣,那種氣質絕非普通人。
見多識廣的安夏又怎麼會被糊弄過去,福伯垂着腦袋想了一會,最終嘆口氣:“既然公子問起,那老朽實在是無顏再隱瞞了,只是此事關係重大,還望二位公子能夠爲我們主僕保守秘密。”
事關身家性命的秘密,安夏和北冥蕭都擺了擺手:“既然關係重大,前輩就不必說出來了,我自會盡力救治你家少爺,我只是讓你有個心裡準備,你家少爺這毒很纏手,就算對症下藥,也要一年半載能將餘毒清除乾淨,這期間,一定要繼心照料。”
對於別人家的秘密,他們真的沒有興趣。
夜探這鬼谷,也是迫不得已,接下了聖旨,就必須得盡力完成任務。
“是啊,老丈,此事不必再提了。”北冥蕭也擺了擺手:“時間不早了,安弟,快些吃飯吧,晚些還要施針。”
他對安夏倒是十分關心的。
真的是無微不至了。
“不,二位公子,少爺的命都是二位公子救活的,這件事,老朽不會隱瞞下去了。”福伯卻一臉堅持,安夏早就看出頭痛病是假,中毒纔是真,也沒有必要隱瞞了,反而讓人覺得他們主僕不夠磊落。
一邊娓娓道來,他們是澄洲知府的家人,他家少爺名叫陳清然,有婚約在身,只是如今女方那邊不知道從哪裡聽聞陳清然有頭疼病,便提議解除婚約。
“你說什麼?女方是誰?”北冥蕭剛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就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焦急的問道。
與他平日裡冷漠無波的樣子大相徑庭。
安夏翻了翻白眼,真是無巧不成書,沒想到世界這麼小。
更讓北冥蕭覺得不虛此行了。
“是趙太尉的孫女趙知秋小姐。”福伯不知何故,卻還是重複了一遍,也是因爲對方的身份,才讓福伯一直都隱瞞着這件事,不敢大肆張揚。
北冥蕭脣角微揚,顯然心情極好。
他可是頂着聖旨賜婚的人,爲了不成親,還不怕死的來了鬼谷,如今趙知秋既然另有婚約,那麼就屬於欺瞞君上,這賜婚便作廢了。
想到此處,忍不住去看安夏。
彷彿有心靈感應一般,安夏感受到了北冥蕭灼熱的目光,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又連忙扭過頭繼續和福伯說話。
“現在雖然沒有辦法確定你們家少爺的毒是不是趙家人下的,但是能肯定的是這頭疼病要的是命,如果只是想解除婚姻,何必這麼麻煩呢?這也太狠了些,婚事不成,還想要對方的命!”安夏想不通其中的緣故。
北冥蕭一手橫在胸口一手拖着下巴:“我朝對男女婚事的干涉並不是很嚴格,以太尉的身份若是
強行解除婚約也並不是不可以的。”
區區一個知府少爺,有什麼值得太尉費這麼大勁呢?
安夏想了一會,只覺得所有的設想都會有各種不能成立的因素,這讓她極爲頭疼。
用過午膳,安夏揹着竹簍來到了屋內,將無關人等全部都趕了出去。
以毒攻毒是最爲有效的辦法,只是危險係數高,對病者的要求也是比較高的。
陳清然現在年輕,所以安夏不太擔心因爲劇痛而喪生。
她先施針麻痹了陳清然,讓他少些痛苦。
再給他灌了一碗麻沸散,他這頭痛可是吃了不少苦頭,解毒之時,還是讓他安安穩穩的睡一會兒吧。
安夏也覺得這少年人可憐,更覺得趙太尉狠毒,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在安夏覺得,十之有九是太尉府的人乾的,只是不明白他們的動機罷了。
想當初,趙知秋和顏心月的臉一起毀容,這鬼谷同時出手醫治了,如果真的是因爲趙知秋和顏心月是閨蜜關係,鬼谷一定不會給這麼大的面子,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候王與趙太尉也是一丘之貉。
不過現在沒有證據,只能猜測一番。
雖然這幾日安夏一直在給陳清然驅毒解毒,可毒藥已經進了顱腦,用藥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必須要用施針引毒了。
要從頭頂施針引毒,的確得小心一些。
一個不小心,就能讓患者送命,就算不送命,也有可能一輩子癡傻了。
所以,北冥蕭和福伯都守在外面,不讓任何人走進來。
“老天保佑,少爺一定不要有事啊。”福伯一邊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一邊小聲說着,成敗在此一舉了。
若是安夏失手,不但陳清然的命沒了,這鬼谷,他們也無臉再呆下去了。
北冥蕭倒是十分淡定,他很相信安夏的。
容德能活,那麼陳清然也一樣能活下來的。
一直都很安靜的大長老今天也來了,並沒有進屋子,而是在窗邊遠遠看着。
他倒是真的想知道安夏如何替陳清然醫治頭痛病。
而鬼谷的大小姐蘇瑤這時也趕了過來,還是看了一眼北冥蕭:“開始了嗎?”
北冥蕭冷着臉,對這位貌美傾城的大小姐視而不見:“嗯。”
那樣子,真的是拒人千里之外。
讓蘇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繞過他推門進去,卻是北冥蕭身體一動,長劍已經擋在了蘇瑤的身前。
“公子這是何意?”蘇瑤臉色大變,沒想到北冥蕭會有如此舉動。
“不能進。”北冥蕭也不廢話,只給她三個字。
“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這裡是鬼谷。”蘇瑤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今天既然來了,就不會善與。
“鬼谷又如何,不能進就是不能進。”北冥蕭是皇室中人,雖然不囂張,卻也是說一不二的,他的話,有幾人敢不聽?
鬼谷地位再超然,也是庶民。
“好狂妄。”大長老也站了起來,一臉不善,陰測測的喝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