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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我笑着爲子琴抹去臉頰上的淚痕,“你們這幾個月來好嗎?在這裡還習慣嗎?”
見子琴說起話來還是有些哽咽,懷書便懂事地倒了杯水給她,接過我的話頭答道:“姐姐掛心了,懷書和子琴姐姐在王府裡過的很好。王府裡的活宋總管從沒讓子琴姐姐沾過手,更是將我二人敬如上賓。澈哥哥還爲懷書請了師傅,教懷書做學問。平日裡若是澈哥哥得空,也會親自傳授懷書些武藝,同懷書談天下棋。”
聽了懷書的話,我微微一愣,宋哲對子琴的關照以及澈對懷書的愛護有加,我都不覺得奇怪。我詫異的是水芊芊這個丫頭,從今天遇到她的情況來看,宋哲並沒有待她如賓,反而是徹徹底底將她當做一個丫鬟,這又是爲了什麼呢?
“懷書,水芊芊是怎麼回事?”懷書沒答我的話,面上有些無奈。倒是子琴聽了我的問話,清秀的臉上少有地閃過一絲怒意,我頓時覺察到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子琴,你說來聽聽。”我沒再讓懷書說,他是一個男孩子,講這般事情確實不方便,剛纔的問話是我欠考慮了。
“小姐剛走那晚澈王爺就不知何故匆匆帶我們離開了隨郡,只留下冥劍先生尋找小姐。在回燕雲城的一路上,水芊芊始終都侍候在王爺身邊,很少同我和懷書少爺在一起。後來澈王爺一回到燕雲城就感染了風寒,病的不比小姐那次輕。”子琴一停,我心下嘆息,澈到底還是被我給傳染了,我真是個大禍害。“水芊芊就以此向宋總管請求留在澈王爺身邊照顧平日的起居,宋總管不知怎的就答應了,王爺也沒有拒絕,是以水芊芊就算是留在王府做了丫鬟。”
“澈的貼身侍婢?”我脣角勾起一絲冷笑,水芊芊,果然不簡單啊。
子琴點點頭,眼中掩不住的憤怒,“依子琴看,水芊芊就是想趁着小姐不在,想跟澈王爺……”
“子琴。”我忙厲聲打斷她,生怕她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惹了是非,畢竟這是在臨盛國。“話不可亂講,芊芊許也是一片好心,我們莫要胡亂猜測。”
“小姐……”我一蹙眉,對着她使眼色,示意她不可再說。子琴也算是聰慧的丫頭,看到我的神色,忙閉了嘴,不再言語。
“你們可是搬來與我同住?”我轉了個話題,語意輕鬆,心裡卻對剛纔子琴的話細細琢磨着。
“是。子琴姐姐的房間在隔壁,我住在樓下。”懷書淡淡地說道,隱約有一份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嗯,這樣就好,我們一家人總算是在一起。”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子琴,你先帶懷書下去,我這一路奔波,也覺勞累,想休息一會兒。”
“是。”子琴頗爲懂事地看了看我,就同懷書一起下了樓。
懷書和子琴走後,我一個人躺在牀上,靜靜地思考着子琴剛纔的話。
水芊芊,我低低念出這個名字,嘴角掛起莫名的笑意,這個丫頭真不簡單。若是我願往深處去想,那麼從她被人追打,到碰見我和冥劍,再到求我收留她,最終成爲澈的貼身侍婢,都是一步步計劃好的。仔細想來,這其中不是無跡可尋。
首先,當時圍追水芊芊的大漢有不下十人之多,怎麼會連一個弱女子都追趕不上?顯然其中有些蹊蹺。其次,那些大漢攔住我和冥劍,明顯是找麻煩,放下自己在追趕的人完全不管,只顧與我們纏鬥,這於理不合。
再次,作爲水芊芊來講,尾追自己的大漢即已被攔下,就該跑的更遠纔是。怎會又折回這危險之地,特來感謝我和冥劍?就她的出身以及後面所發生的事來看,她絕不會是如此純良的女子,所以此處又是一個疑問。
如果我的猜測成立,那麼水芊芊就絕不會是一個青樓的小丫鬟那麼簡單的身份,可是她又會是誰呢?爲什麼宋哲和澈就這樣默許了她的存在,甚至澈還留了她做貼身侍婢?以澈的洞察力,他不該想不到這些,他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什麼?
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澈的用意,最後只得作罷。心想以後讓懷書和子琴都提防着水芊芊便是,莫要生出什麼事端。甩甩頭,不再去想這些,睡意襲來,我終是拗不過身體的疲乏,漸漸睡了過去。
也許真的是這八天來的連日奔波,讓我疲憊不已,這一覺我睡得格外深沉,以至於我醒來時外面已經是暗如墨色。
揉揉發脹的眼睛,準備起身下樓去看看。我懶得點起燭燈,就藉着外面的月光,隨意拉出一件衣衫換上,出了門,蹬蹬蹬走下樓去。
下到樓下,下面竟是燈火通明。澈正悠閒地坐在廳中喝着茶,看到我下來,一挑眉,問道:“睡的可好?”
我瞥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水芊芊,淡淡一笑,“當然。”
“芊芊,讓人備膳。”澈回過頭對着水芊芊說。
“是,殿下,奴婢這就去。”水芊芊扭動腰肢,款款走了出去。
我表情淡然地在澈身邊坐下,依然參不透他留水芊芊在身邊的目的。“事情可解決了?”我喝了口澈遞過來的茶,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
“嗯。”澈脣邊浮上若有似無的笑,“只是不足掛齒的小事。”
“哦?那我這一路勞累看似像是白費了?”我揚眉問道,滿臉的埋怨。
澈淺笑不語,深深地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彆扭,轉而看向子琴和懷書,他們兩人正好笑地看着我和澈,眼中滿是曖昧之意。
“懷書,今天的功課可都溫好?”我無奈,只好拿着懷書的課業說事。
“姐姐放心,澈哥哥已經幫着我溫過一遍了。”懷書話中加重了“澈哥哥”三個字,我看着澈得意的面容,頗爲無語。
“餓了嗎?”澈岔開話題,隨意地開口。
“還好,睡的久了,也就覺不出來。”
“飯後,可願與我同去花園走走?”澈突然問的認真,我一愣,猜想他是有事要說,便輕輕點頭。
晚膳吃的相當清淡,對於我這個“旅途勞頓”的人是再合適不過。菜的味道頗像出自於我手,我詫異地看看澈,他抿嘴不語,只是低頭優雅地吃着自己的飯。子琴見狀,機靈地開口:“殿下命子琴教了府上的廚子廚藝,爲了小姐吃的順口。”
“子琴辛苦了。”我故意忽略了澈,只謝了子琴。
澈聽了我的話,也不着惱,依舊是笑意淡淡,相當地包容我。我不再開口,乖乖地吃着飯,心裡卻是感激澈的,難爲他這樣繁忙,還能惦記起我這張挑食的嘴。
飯後,婢子們撤掉剩下的菜羹、餐具,將一切打理乾淨。我起身對子琴和懷書說:“若是晚了,你們就不必等我,早點休息。”
懷書和子琴乖巧地點頭稱是,我便同澈慢慢向外踱去。水芊芊跟在我們二人身後,我一皺眉,停下腳步,回身對她說:“芊芊,你先回去,這沒什麼事,不必跟着伺候了。”語罷,水芊芊卻沒有離開的意思,我不禁一陣惱怒,正要發作,卻聽澈說:“你先行回去吧。”語中聽不出喜怒,似是對於水芊芊的無禮,並無責怪之意。
我心裡微微一動,難道我的猜測都是錯的?澈不會是荒唐地想收了這個丫頭吧?一念至此,難免怒氣上躥,冷哼一聲,當先走去。
“生氣了?”澈從後面趕上來,笑嘻嘻的問我,跟剛纔簡直判若兩人。
“不敢。”我冷冷開口,語中不滿之意分明。
“何必跟一個丫頭置氣。”
“我沒有。”
“那麼這是爲何?”
“天下烏鴉一般黑。”不知我怎麼想到這句話,脫口而出,語氣卻是酸酸的。
澈聽完,笑得爽朗,道:“你心裡明明透徹的很,這火氣又是從何而來?”
“我清楚什麼?”
“你不清楚?”
“不知殿下何指?”
“你的善心。”幾句話說的拐了八道彎,不過澈還是指向水芊芊,看來他今天要同我說的就是此事了。如此,我便猜的是八九不離十。
“哦?你的用意何在?”
“放在我這,總比在你那強。”說來說去,還是爲了我。我輕笑:“就那麼不相信我的能力?”
“任何可能的危險我都不允許。”這傢伙,霸道依然不改。
“可有眉目?”我問的自然是水芊芊的來歷,跟澈說話就是這點好,我就算思維跳躍起來,他亦能懂得。
“有了。”
“不愧是臨豐澈。”我笑笑不再問下去,看到前面的小亭子,徑直走過去坐下來。
“還是這樣懶,”澈語氣滿是寵愛,在我身邊坐下,“不好奇嗎?”我眨眨眼睛,說:“不。”對於指使水芊芊的人,不能說我完全不好奇,但我不想參合進去,麻煩。“有你在,我不擔心。”我歪頭看着澈,給他戴了個高帽子。
澈擁住我,嘆息,道:“我的提議可考慮清楚?”
我一愣,怎麼好端端地又提起婚事?“不是說好給我些時間?”
“別讓我等太久。”澈彷彿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很緩。我在他肩上蹭蹭,心下卻有些不安。他不是沉不住氣的人,怎麼在這件事上這樣浮躁?就算涉及到心愛之人,他也斷不是這般的男人。還是說,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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