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擺擺手招呼夥計過來,看看冥劍道:“按照這位爺的身形尺寸,扯下夠縫製兩套衣袍的料子,給我包好。”
夥計眉開眼笑:“是,二位爺請稍候,馬上就好。”
待夥計走遠,冥劍才低聲問我:“少爺,您這是爲何?”
“不爲何,給你和冥蕭做身衣裳,我喜歡看身邊的人穿的漂漂亮亮,不可以嗎?”我笑的一臉痞樣,完全沒有了小姑娘的矜持。
冥劍一愣,隨即也忍不住呵呵笑起來。我不禁一陣輕鬆暢快,這幾日來壓抑的心情總算得到一些釋放。
不一會兒,夥計就爲我們包好了布料。我付過銀子,和冥劍出來錦繡坊,在街上溜溜達達地往回走。
“冥劍,咱們留在隨郡的時間有限,所以這衣服只能是我和子琴爲你們縫製了。比不上外面的裁縫手藝,將就着穿吧。”沒了外人,我說話也放鬆了些。
冥劍依舊笑得靦腆,黑亮的眸子裡滿是暖意,他沒有多說什麼,但是表情很窩心,那是一種像屬於家人的溫馨感覺。
我心情舒暢地哼着小曲,突聞前面一陣嘈雜,緊接着就看一夥人從巷子裡衝了出來。跑在前面的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小姑娘,後面跟着一羣彪形大漢,手裡那提着棒子,緊追不捨,嘴裡還不停地喊着:“小賤人,別跑。”
那個姑娘從我身邊跑過時,用悽楚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無奈,只得默默地對她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實在是沒有能力再去救她。追她的大漢在後緊跟不捨,也不管前方站的是誰,只要擋住他們的去路一概都用力推開。而我站的地方又不偏不倚地擋住了他們,一個肥頭大耳的漢子二話不說就拿棍子向我掃來,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着:“他媽的,竟敢當爺的道……”“砰”的一聲響,罵人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應聲倒地,手裡的棍子更是連我的衣角都沒有沾到。
冥劍擋在我身前,眉頭緊鎖,一動不動地瞪着躺在地上的肥頭大漢。其他的人一見我和冥劍大有“砸場子”的架勢,立馬散開將我二人團團圍住,也不去管早在前面跑沒影的小姑娘。
冥劍見狀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附在我耳邊輕聲說:“小姐是想看戲還是想回客棧休息?”
我看着冥劍俊朗的面容,湊近他低聲道:“這樣的好戲我可不想錯過。”
冥劍擡起頭,對着周圍的“粗人”們淡淡道:“要打便一起上吧。”
“兄弟們,動手。”爲首壯漢一聲令下,所有的人呼啦就衝上來,揮舞着棒子沒頭沒腦地往我和冥劍這招呼。
冥劍將我護住,飛起一腳把衝在最前面的那人踢翻在地。接着又一個漂亮的側踢,另一人也轟然倒地。大漢們勇敢地涌過來,冥劍帥氣地揮拳,不過片刻,一羣人就倒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三人還立在場中。
那三人看着冥劍自信的笑容,嚇的不敢再動。冥劍見好就收,沒有對他們三個“趕盡殺絕”。我笑嘻嘻地走過去,踢踢躺在地上的老大,“喂,小子,以後別那麼囂張了,知道不?”
“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老大似乎是被踢傷了嘴,含糊不清地吐出這幾個字。
我滿意地點點頭,轉身拉住冥劍就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冥劍,你真是太厲害啦,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人給打趴下了,好過癮。”走在路上,我掩不住興奮地說道。
“小姐過獎了,不是冥劍厲害,而是那些人實在太不入流。”冥劍頗有些不好意思。
我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說:“等回到臨盛國,你可要抽空來教我武藝,我要用來防身。”
“到了那時,小姐若是想學,主上自會親自教小姐的。”冥劍的語氣似乎有些黯然,我側過頭看着他,他依舊笑容如常,我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公子,公子請等一下。”我正在琢磨着自己的聽力是不是有問題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嬌柔的呼喊聲。我和冥劍同時停下腳步,回首向後看去,發現竟是剛纔被大漢們追趕的那位姑娘朝着我們跑來。
“姑娘是在叫我們嗎?”我一臉呆樣地問出這句話,問完後,我就覺得自己滿頭冒傻氣,因爲此時巷子裡只有我們三人。
那姑娘跑至我們近前,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回答了我的弱智問題:“是,是啊。我就是在喚兩位公子。”言罷,她便直接在我和冥劍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這倒把我嚇了一個結實,我還從沒見過誰剛說一句話,就下跪磕頭的。還是冥劍反應快,趕忙上前一步扶起她,問道:“姑娘這是爲何?”
“多謝兩位公子救命之恩。”此女子聲音嬌媚,語調輕柔,饒是我這個女人聽到都起了憐香惜玉之心。怎奈冥劍卻還是那副酷酷的表情,一點都不爲之所動,他毫無表情地道:“姑娘誤會了,我們只是自保,併爲救姑娘出手。”
我一聽冥劍這話說的也忒直接,就用手臂撞撞他,然後滿臉堆笑地對着那位弱女子道:“姑娘,這只是舉手之勞,你不必如此。天色也已不早,你還是快回去找你的家人吧。”
結果那姑娘一聽完我的話,好端端地竟然開始哭起來。我一邊心裡直納悶,一邊柔聲問她:“姑娘你這是怎麼了?爲什麼哭呢?”
“公子有所不知,芊芊打小就是孤兒,沒有家,也沒有親人。”
“啊?”沒想到竟碰上這麼個主兒,她不會下一句說要跟着我吧?想到這,我心裡直打鼓,記得以前看到的小說裡,一般身世可憐的女孩都會這樣要求,於是我只好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芊芊哭了一陣,努力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哽咽着說道:“公子若不嫌棄,能否讓芊芊跟着您做丫鬟,我什麼都會做,粗活重活我都能幹。”
聽完她的話,我長嘆一聲,我現在也算是料事如神了,不愧爲顏英辰的妹妹。我這個人一向心軟,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是不忍心拒絕的,但我現在是在逃命,怎麼能帶着她?所以我只好碰碰冥劍,讓他來做這個惡人。
冥劍領會我的意思,淡淡地說:“姑娘,我們有要事在身,你還是自謀生路吧。”說罷冥劍從懷裡掏出一小袋碎銀子塞進芊芊手裡,然後拉住我就轉身大步往客棧走去。
回到客棧,冥蕭已經備好飯菜,同子琴和懷書等在房裡。我摸摸已經餓得咕咕叫的肚子,高興地衝到桌邊,準備慰勞一下自己。結果我剛舉起筷子,就聽有人在外面“噹噹”地輕聲敲門。冥劍詢問地看向我,我點點頭,示意他去開門。冥蕭起身護住我們三人,冥劍這才起身將門拉開一個不大的縫。
“怎麼是你?”冥劍一側身,我便看見了衣衫襤褸的芊芊。看到她我頗有些不悅,這姑娘真是有點死纏爛打的意味。但也不好一直讓她在門外站着惹人注意,只好將她讓進屋中。
冥蕭三人都疑惑地看着我和冥劍,我頗爲無奈,就將我們如何遇到芊芊又如何打倒一羣地痞告訴了他們。待我將事情的始末敘述完畢,芊芊的眼中又溢滿了淚水,我頓時開始頭疼。
“少爺,如果我一個人在外面,被他們抓到一定會打死我的,您就行行好,留下我吧。”芊芊紅着眼睛,楚楚可憐地看着我。
我沒接她的話,轉了一個話題開始問她的身世,“姑娘,可否告訴在下你的大名?你是哪裡人氏?那些人又是爲何要追打你?”
芊芊擡手抹去眼角的淚痕,哽咽了一下道:“小女名叫水芊芊,是康定人氏,小時候家鄉鬧水災,父母都被大水沖走了。叔父將我從洪水中救起,我就隨着叔父來到隨郡謀生。後來有一次叔父在外上工,遲遲未歸,我就到外面找叔父,卻被壞人拐走,賣到醉紅樓。我在醉紅樓一直做打雜丫鬟,十年來日子雖然清苦,但也算是好過。可是前幾天,洪媽媽卻突然要逼我出去接客,說是這些年養我不能白養。我不從,他們就打我,今天趁着他們不注意我才跑了出來。如果我沒有去處,一定會被他們抓回去的,公子,求您救救我吧,我不能……”說到傷心處,水芊芊又開始淚水漣漣。我聽完雖然心中黯然,但卻沒什麼太大的感覺,我都忍不住感慨自己的鐵石心腸。
“芊芊姑娘……”我剛要開口拒絕,卻瞥見一邊子琴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子琴,你這是怎麼了?”
子琴吸吸鼻子,“小姐,芊芊姑娘身世實在是太可憐,您就留下她吧,正好也能多一個人照顧您,陪您說說話。”
水芊芊聽得子琴喊我小姐,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看着我,也顧不上哭了。我尷尬地對她笑笑,低頭使勁看了子琴一眼,子琴自覺失言,也不敢再說什麼。
我乾笑兩聲,對着水芊芊說:“姑娘,不是我不幫你,是我實在無能爲力,還請你諒解。”
水芊芊剛要開口,卻被一邊的懷書打斷了,“姐,你以前總說要在別人困難的時候搭把手。現在這位姑娘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你怎麼可以置之不理呢?”
“我……”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的確,我總是這樣教育懷書,因爲我希望他可以成爲一個有愛心有責任心的男人。現在真到了我以身作則的時候,我究竟該怎麼辦呢?
“小姐,留下她,也無妨。”冥劍在一旁淡淡地開口,我看向他,他目光沉穩,讓我心安。
我又看看冥蕭,冥蕭也點點頭,不多言語。我知道他們是不想我爲難,但我更不想給他們添麻煩。我清清嗓子,神情嚴肅地對水芊芊說:“既然大家都同意你留下,我自然也無話可說。但是有一點我希望你明白,你跟着我,就要過着東奔西跑的生活,可能還會有性命危險,你要有這個心理準備。當然,若是你不願意,我也可以給你一些銀子,你便可離開。”
水芊芊聞言大喜,立刻跪在地上對着我“蹬蹬”磕頭,“謝謝小姐救命之恩,芊芊做牛做馬無以爲報。”我看不得她這樣,趕緊起身將她扶起,對着子琴說:“你帶她去洗洗,換身乾淨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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