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時間彷彿過了很久,我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很微弱。
“嗯?”澈輕聲迴應我,藉着淡淡的月光,我看到他溫柔的側臉。
“我冷。”說了很牽強的理由,黑暗中,我拉開被角,想要去抓澈的手,卻在下一秒,被澈輕輕擁入懷中。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我笑意滿滿,踢掉纏在腳上我自己的棉被,鑽進澈暖暖的包圍中。
“好些嗎?”澈裹了裹我身上的被子問道。
“唔。”我把頭往上蹭蹭,仰臉看着澈,眼神有些迷離,“澈,我沒有不在乎你。”
“我知道。”說罷澈擁着我的手臂將我抱得更緊了些。
“知道?那你剛纔爲什麼那麼說?”浪漫的感覺散去,我似乎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因爲想聽你親口說。”澈語帶笑意,我大呼上當,可是又掙脫不開他的手臂。
“狡猾。”我只好氣鼓鼓地給他這個評價。
“有嗎?”澈的笑意更深,活像一隻狐狸。
“放開我,我要睡覺了。”我別過臉去,不看他。
“若是我不許呢?”澈說着便騰出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臉轉回來看着他。
我心一橫,擺出一副女流氓的樣子,抑揚頓挫地丟出一句話:“你想怎樣?”
澈輕笑出聲,繼而放下捉住我下巴的手,壓在我幾乎只剩一把骨頭的肩上。我一愣的功夫,他那風華絕代的脣便已覆上我的。我掙扎兩下就放棄了反抗,我怕刺激到他再發生什麼更進一步的狀況。畢竟我們現在是以這樣的狀態躺在牀上,我是一個從二十一世紀穿過來的正常女人,而澈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很難說會不會發生什麼“不測”。
結束一個纏綿悠長的吻,澈終於輕輕放開我,但卻依然壓在我身上。我翻翻眼睛,弄出一個大眼白看着他,撇嘴道:“下去。”
“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澈慢悠悠吐出這一句話,我頓時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說。”我幾乎是從鼻子裡哼出來一個字,不爽地拿眼狂斜他。
“嫁給我,做澈王妃。”
一聽,頓時五雷轟頂,我纔不要剛逃出火坑就跳進墳墓,於是我毫不猶豫得拒絕:“不。”
澈不在意地笑笑,伸手就準備解我睡衣的帶子,語氣無賴地說:“那我繼續了?”
“隨便。”老孃可不是在封建制度下長大的,也沒有處女情結,想嚇我?再等兩年吧。
果然,澈的手一頓,不再碰我的睡衣。身上一輕,他重新躺回我身側,支起頭看着我。
“爲什麼?”語氣有些冰冷,但還是掩不住失落。
“你那麼瞭解我,猜不到嗎?”看他態度極度轉變,我冷笑着說。
“你在介意什麼?”
“你未來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
“哦?你怎知我定能得到王位?”
“呵。”我輕笑,卻沒有答澈的話。臨豐澈,他在臨盛國內早已建起屬於自己的勢力,支持者幾乎佔據半個朝廷。在外,他得到北戰國的大力支持,北戰皇帝相當賞識這位丰神俊朗的皇子。他擁有明帝默許的一支暗衛,玄衣衛。至於明帝爲什麼會允許這樣一股力量的存在,顏英辰也是不知。這些事情是在我離開樑城前哥哥告訴我的,他讓我自己掂量這位四皇子的分量,爲的就是讓我少去招惹他,結果我卻惹到這個地步。
“想什麼呢?”澈在一旁捻起我的長髮,放在手裡輕輕把玩,語氣裡滿是挑逗之意。
“沒什麼。”
“在這世上,有資格同我並肩而立的女子,唯你一人。”澈淡淡地道,語氣中卻是不容忽視的霸道。
“我相信你的感情,但我不相信政治。”
“我曾說過,那種婚姻我不需要。”
“你現在可以,那麼以後呢?”
“只要我活着,就不會改變。”
“未免太絕對。”
“到現在還不信我?”
“信,因爲是你。”我同樣雲淡風輕地說。是的,因爲是臨豐澈,所以他的每個字我都不曾懷疑,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怕我會退縮。
“你在怕什麼?”澈彷彿看透我的心,緩聲道。
“我不知道。澈,你給我些時間,容我慢慢想清楚,好嗎?”
“好。”澈溫柔的攬過我,讓我躺在他的臂彎處,“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只是你要答應我,別再讓我看不到你。若是你再消失,後果是你想象不到的。”依舊的霸道,我淺笑,這個男人,當真要我的一生嗎?
我窩在澈的懷裡,安靜地入睡。身邊滿是他的氣息,我睡得很安心很踏實。天亮醒來時,澈已經換下農家粗布衣裳,穿起他平日裡的玄色絲綢袍子。我歪頭看他挺拔的身材,忍不住浮想聯翩。
“看什麼,還不快起?”澈回過身,佯裝嚴厲的樣子。我笑笑,指了指門,說:“你先出去。”
撤出去後,我起身麻利地換好澈放在我枕邊的衣服。把隨身之物整理了一下,走出門去。我和澈簡單同虎頭母子到了別,就準備踏上回臨盛國的路。我實在厭煩了離別的淚水,所以對於虎頭母子,或許就顯得有那麼些薄情。
院外,冥劍早已準備好了馬車和馬。澈看到馬車,一皺眉,說:“這是做什麼?”
“小姐她……”
“冥劍,不必了。”我走過去打斷冥劍的話,拍拍身邊的駿馬,說:“以正事爲主,我沒那麼嬌氣。”
澈在一旁笑得坦然,沒說什麼,拉住他身側的黑馬,翻身而上。冥劍先是一愣,繼而向我投來欣賞的目光,我對着他點點頭,扯出溫暖的笑意。
“出發。”待我和冥劍坐穩,澈沉聲道。
“妹子,保重。”我們三人打馬離去,站在院門前的虎頭對着我們離去的方向大聲喊道。我忍住將要滑下的淚水,背對着他揮了揮手,在心裡默默說:“虎頭,你也保重,來日有緣再會。”
我們三人幾乎是日夜兼程地朝着臨盛國趕,到了第四日,我的大腿已經被磨得不像樣。前兩天磨起的水泡已經破掉,現在就連走路都生疼。四天內,只住了兩次客棧,有兩晚實在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我們就在野外隨便湊合了兩宿。在澈和冥劍面前,我絲毫不敢表現出來我幾乎已經不能走路的事實,咬牙強忍着也得繼續走得步履款款。
最讓我無奈的是,澈無論在哪兒都死乞白賴地要跟我住在一起,我只能輕撫我的大腿,在肚子裡哭泣。
第五日晚上,我們總算找到投宿的客棧,用過晚飯,三人便早早回房休息。回到房間,我像往常一樣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一頭躺在牀上,然後對着澈說:“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我說完,澈卻在牀邊站着不動,看着我的眼裡滿滿的全是心疼。我尷尬地笑笑,問他:“怎麼了?”
“爲什麼不告訴我?”
“啊?什麼?”
“你換下的衣服上有血跡。”
“呃……”怎麼會被發現了呢?我明明藏得挺好的啊。
“這個不礙事,你趕回燕雲城要緊。”我擡手去拉澈,他反手把我拉進懷裡擁住,說:“若是要你這樣犧牲,我寧可不回。”
我輕輕把他推開一點,看住他的眼睛笑道:“別胡說了,我可不想變成紅顏禍水。”
“明天和我同乘一匹馬。”
“我……”
“沒有商量的餘地,否則我就陪你乘馬車,你自己選。”
我嘿嘿一笑,頑皮地說:“知道了,殿下,睡吧?”
“不許這樣叫我。”澈蹙眉,卻還是依言在牀上躺了下來。
“哦,知道了。”我乖乖躺下去,撫平他眉間的溝壑,然後躺好準備睡覺。腦袋一根弦的我,完全沒注意到我跟澈之間的一切有多麼地曖昧,儼然就是一對小夫妻,可我自己卻樂在其中,絲毫沒有察覺。
我第二天過了辰時才醒來,澈一直坐在我身邊,也不叫醒我。我責怪地看了他一眼,趕忙起身把自己收拾停當。這幾日來,爲了節省時間,我們都是和衣而睡,我只需把睡亂的頭髮整好就可以出發了。
“走吧。”我快速地往嘴裡塞進去兩塊點心,轉頭對澈說。
“嗯。”澈從牀上懶懶地站起,我剛要向前邁步,卻被澈抄起抱在懷中。“你少走些路。”
“我……”我的臉瞬間飛紅,倒也不是爲你別的,我現在穿的可是男裝,這讓別人看在眼裡該怎麼想?
澈卻一臉無所謂地抱着我就出了門,我把臉拼命往他懷裡鑽,就怕被別人看到我的臉,丟人丟回姥姥家。結果我還是從小縫中看到了人們鄙夷的眼神,哎,澈啊,英名毀於一旦了。
我依言和澈同乘了一匹馬。澈把馬鞍弄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也不知道上面墊了多少層棉,腿幾乎感覺不到什麼摩擦。加上澈騎術高超,我也就沒受什麼罪。不過糟糕的是,我們三人的速度明顯降下來。
我們就這樣緩慢前進着,總算在第八天的時候到了燕雲城。燕雲城果然不愧爲臨盛國的都城,而臨盛國又不愧商業發達。一進城門,我就結結實實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古代大城市。
一條主街道,目測過去,堪比隋朝遺址定鼎門主街的寬度。記得史料上說那條街寬140米左右,那麼燕雲城這條盛雲道怎麼也得有120米了。
街道兩邊整齊地栽種着綠樹,店鋪錯落有致,各種鋪子應有盡有,讓我這個外地人看的應接不暇。澈看我開心,就故意放慢了速度在街道上前行。我轉過頭,興奮地說:“澈,過兩天讓我出來玩,好不好?”
“你只管出來,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澈聲音充滿了輕鬆之意。我笑笑,是啊,這幾乎是他的地盤,他當然也是放心了。我不再言語,開始左顧右盼地看街邊的鋪子,心裡琢磨着過兩天到什麼地方玩。
又走了好一會兒,街道邊的人漸漸稀少,我可憐的常識告訴我,這是進入王公貴胄的住宅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