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倏忽又一秋
自“□事件”康師傅“暫時”收回了我單獨出宮的權利後,這一年多來,我基本處於蟄伏狀態,以期能以良好的“表現”讓康師傅滿意,從而讓飛走的“權利”重回我的懷抱。
雖說是“蟄伏”,但實際上根本沒那麼清閒,甚是可以說比先前更忙,快成“陀螺”了!上書房照常“營業”,《四書》全部完成,開始向《五經》“進軍”了,基本上,下午的時間全部被填滿,佟妃的身子有所好轉,於是乎每天下午一個時辰的《內則衍義》重新上馬,從承乾宮回來以後,還不能歇着,那是班第肯定早就在小書房恭候我了,兵部兼理藩院侍郎大人再次化身爲“麻辣教師”,教我蒙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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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初次學蒙語不同的地方是,這回我有了幾個同學,他們是胤禛,端靜,胤祺和胤祐。不用說,這事兒是胤禛的“功勞”,這小子就是見不得班第跟我單獨在一起,不知道他怎麼攛掇的端靖,胤祺和胤祐這幾個老實孩子,他們仨竟然跟他一起去跟康師傅請命,自願要跟班第學蒙語!孩子們如此勤奮好學,康師傅高興還來不及呢,此外大概也覺得這對我也有激勵作用,便欣然同意了。
康師傅這回好像還鐵了心非要讓我學成蒙語不可了,他老人家親口跟我們幾個宣佈了一項“激勵機制”,每隔三個月,他要親自考覈一次,要是到時候誰得了頭等,他就賞賜一件極品的文房四寶,若是誰的成績是末等,就等着挨板子。
有了這幾個小傢伙陪着我一起學,感覺沒那麼孤單了,但畢竟我本來就對這種語言不感興趣,又那麼長時間沒碰過這種“蜈蚣文”,幾乎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再加上每天回來上蒙語課前,我腦子裡都已經被硬塞進那麼多書了,還要再正襟危坐,心裡的牴觸甚至比以前初上蒙語課時更強烈。
再說班第這傢伙,按說,好歹是指了婚的,現在宮裡上上下下的人一見他都是“大額駙長,大額駙短”地叫着,我原想,他這回總不會像先前那麼嚴苛吧?誰知道,果真是本性難移啊!一上起課來,他活脫脫就是顧八代的翻版!我稍開會兒小差打個盹兒都不行,唸錯一個字都得從頭來,留的翻譯作業寫得我手痠,我一抗議,他還總擡出康師傅來壓我!
人的承受力和忍耐力總是有限度的。學習強度太大,我終究還是忘了幾次作業,班大人照章辦事,罰抄不誤,終於有一次上課,我因爲打盹兒被他發現挨批時,我實在忍不住了,當時就感覺一股怒火“蹭”地從腳底下燒到了頭頂,順手抄起筆洗,將裡頭黑乎乎的水,潑了他一頭一臉!班第當時就懵了,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成了“斑馬臉”,胤禛他們立刻爆發出一陣狂笑,我一看班第的樣子,怒火也立時消退,笑得前仰後合,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正當整個小書房沉浸在少有的歡樂氣氛中時,康師傅竟然推門而入!笑聲戛然而止,待看到班第這副慘樣後,康師傅臉上登時烏雲密佈,我和胤禛他們則迅速低頭,噤若寒蟬。
“潑髒水事件”因有班第求情,我只是被康師傅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班第卻從中受惠不小。在衆人面前,康師傅親手把一把紫檀木戒尺放到了班第的手裡!自此以後,班第上課就拿這把戒尺當“教鞭”了,揮過來,揮過去,威風得很,不過,卻也沒用它真正責打過誰。其實,在那之後,之所以能相安無事,也不全是戒尺的“威懾力”所致,班第在康師傅訓斥我之後,跟我溝通了一次,我與他之間達成了“諒解備忘錄”,此後,他再上課,總算不像先前逼得那麼緊了。接下來的幾次考覈,誰也沒得過末等,我的成績雖得不了頭等,三等總是有的。
其實,班第只要不當“師傅”,就是一“好好先生”,基本上,胤禛,端靖,胤祐跟他提什麼要求,只要他能辦到的,全部都答應。比如說,先前他曾在信中說爲我做了一件魚皮衣,上元節的時候,果然送給了我,結果被胤禛看到了,便嚷着也要一件,班第一秒都沒猶豫就應承了下來,過了一個月,胤禛就穿上了一件“小魚皮衣”,在衆兄弟面前顯擺了!這下不得了,找班第要“魚皮衣”的傢伙成羣結隊地過來了,我都暗暗替班第手痠,班第卻笑呵呵地接下了所有的“單子”,抽空一件件地完成,真不知道,他的耐性從何而來,要換成我,早就藉口自己太忙,推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日升月落,日子一天天過去,胤禛雖然還是會不時地糾集衆兄弟給班第出難題,但能看出來,他對班第的態度逐漸地在改變中,不再像先前那般生硬。尤其是在那次胤禛莫名其妙得了痢疾被治癒後。
那次的事情回想起來,還真是有點詭異,就在胤禛得病的前兩個月,六阿哥胤祚也是因爲同樣的病症,醫治無效而歿,德妃因此哭暈過無數次,此後,每次一見胤禛就誤作是胤祚,嚇得胤禛再也不敢跟着佟妃去永和宮了。
胤禛忽然發病的時候,康師傅正帶着胤礽,胤祉去塞外,班第也隨駕跟去了,我被留在宮裡,因爲那時,在東北,薩布素和彭春兩員大將領着大軍在雅克薩跟羅剎人打得正酣,康師傅去那裡根本就不是去度假,而是去督戰的。
胤禛的病發得急,且來勢洶洶,太醫院試了幾個方子,都壓不住,胤禛都已經到了便血的地步,眼看是凶多吉少,孝莊做主,八百里加急將這個消息遞給了康師傅,第二天傍晚時分,康師傅就回到了紫禁城,親自驗看藥方,看護胤禛。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班第獻了一個偏方——紅棗湯,就是將紅糖和紅棗一起煎湯服用。就是這個看起來很普通,很不起眼的偏方救了胤禛一命,在連續服用了兩次以後,胤禛的便血止住了!自此次死裡逃生之後,胤禛貌似對班第暗地裡還生出了些佩服來。
雖然我在內廷裡過着“苦行僧”般的日子,天天被迫揹着自己不愛背的書,但是總算還有一件可樂的事——那就是前朝的“八卦新聞”。
穆爾塞這傢伙的逍遙日子終究是結束了,原來康師傅明裡升了他的職位,將他調回京城,暗地裡卻派了錢珏喬裝打扮潛入山西境內去調查這位前任山西巡撫的劣跡,蒐羅罪證,爲了保證錢珏的安全,還派了塞圖去保護他。調查之下,穆爾塞果然是劣跡斑斑:私加火耗,抽取重稅,侵吞朝廷下撥的賑災款,還大量收賄,受賄,索賄,他閨女出嫁的時候,更是藉機敲詐各級官員和當地的富戶,硬讓他們送重禮,此外,他的兒子在山西人稱“小巡撫”,囂張跋扈得不得了,欺男霸女,敲詐勒索,壞事做絕!這父子倆一個被絞監候,一個被髮配到寧古塔!
這穆爾賽是封疆大吏,他既如此貪墨,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也不會是什麼好貨色,山西布政使那鼐,按察使庫爾康,知府李璣,知縣毛文銑,宋思,“趙拔毛”趙繼晉全部入獄,革職的革職,發配的發配——果然是不折不扣的“羣體性犯罪”!
因爲穆爾賽的事情,大學士勒德洪,戶部尚書科爾坤,都察院左都御史陳廷敬也都受了處分。因當初在穆爾賽的事還未完全揭發出來之時,康師傅曾特地問過這些朝廷重臣們對穆爾賽的看法,這些人衆口一詞,非要說穆爾賽是“老實人,從不生事”。穆爾賽事發,康師傅再問他們,這些人竟當面推諉,都說自己沒說過那樣的話,於是乎康師傅就怒了,不但嚴厲申斥了他們一番,還降了他們的級別,罰了他們的俸祿。
除了這件反貪案件外,另有一件讓人快笑掉大牙的“大笑話”!
康師傅爲了整頓吏治,突發奇想,說是八旗內在朝廷任職的滿漢官員若想升轉,一定要通曉文義,於是就在他老人家“突襲”晨曦閣小書房的前一天,通知各部侍郎以下官員齊集太和門前考試作文或者翻譯,結果竟然有八百個人交了白卷啊!“八百”啊,而不是“八個”!估計康師傅當時是看了這個結果比較“內傷”,這才踱到咱的地盤,想要尋求“安慰”,結果碰巧看到了班第的“斑馬臉”……
還有一件更讓人震驚的事——那就是噶爾丹派了使團來朝貢,竟然當面向康師傅提出了聯姻的要求,而且還很明確地提出希望能將二公主許配給他,以使“兩國”永結秦晉之好!康師傅自然說二公主已經許配人家而委婉地回絕了噶爾丹,不過,我聽到這個消息時,終於明白了蓉玥爲什麼會安靜地接受指婚,敢情是她早知道了這個消息,同時,我也比較驚訝,沒想到二公主的芳名竟然早衝出了中原,都遠播到了天山腳下的噶爾丹的耳朵裡啦!
有了這些八卦做調料,枯燥的日子似乎也鮮活了一些,不過,再鮮活也抵不過宮外的多彩生活有魅力。潑水事件事發前,聽康師傅的口風似乎鬆動了一些,可惜,就因爲我的一時衝動,康師傅在訓過我以後,再也沒提過讓我出宮的事兒!
然而,世事總是難料,機會總是在不經意間降臨!
從宮裡搬到公主府居住的端靖長公主,從今夏以來,身體一直不好,最近這些天病情忽然轉沉,康師傅於是特許暫停了我幾天的功課,讓我跟班第一起去公主府陪伴端靖。不知道是不是親情的力量,在我和班第四十八小時連續不斷的看護和陪伴下,端靖不但從昏迷的狀態下清醒過來,而且身體狀況也在逐漸好轉。
我鬆了一口氣,也許是放鬆過度,當時就覺得全身乏力,腦子一陣暈眩就直接往後倒,中間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過,似乎看見班第守在牀前,但我實在太累了,眼皮沉得厲害,沒幾秒立馬又閉上了,再睜開眼時,不但看到了班第,還看到了康師傅,他們說我竟然不吃不喝,睡了一天兩夜!
康師傅說端靖既然已經醒過來了,要帶我回宮,可我說不放心三姑婆,一定要在公主府多待幾天,再陪陪端靖再回去。也許是我的孝心感動了康師傅,康師傅竟然答應了,准許我在公主府再多待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