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個禮拜,但想到當晚的那一幕,我仍然記憶猶新,那天我爲了追殺薛麗,身陷重圍,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一個馬臉大漢,異常兇悍,就在我抓住機會要將他殺掉的時候,一發子彈,不偏不倚的打中了我的卡牌。
要知道,這可不是打靶訓練,能夠一槍打中高速飛行的物體,這對一個人槍法和判斷力,都是極致的考驗,我所識之人當中,也只有獸營的教官姚謙有這本事,即便是韓鐵男恐怕都未必能夠做到。
怪不得我總覺得他有些面熟,卻一點想不起來,原來是因爲我根本就沒看清過他的臉,只是對這身衣服格外眼熟。
一想到當晚發生的那一幕,我仍然感覺到有些心有餘悸,不由自主的站起來,將手按在了手腕處。
他既然能打中一次,那就一定能打中第二次,但他掏槍的速度未必比我快,我若是想活命,只有先下手爲強。
就在我準備動手的時候,白衣男子說道:“不要緊張,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況且真要打架的話,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我保證在你出手之時,也就是你喪命的時候,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他的聲音很平淡,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感覺自己被蔑視了。
按照我以往的性格,肯定非要跟他幹一架不可,可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相信了他的話,卡牌已經落在了手心,我卻不敢出手。
爲什麼我會變得如此膽小?
或許不是我膽小,而是這人太強了。
張雲瀟囂張,如一頭剛剛下山的猛虎,氣勢凌厲。野狗人如其名,一旦瘋狂起來,就真的跟瘋狗一樣,無人能擋。而眼前這人,我雖然並不認識,但給我的壓力卻絲毫不比他們小,他就像一隻在草叢中埋伏的獵豹,儘管你看不到他,卻能感覺到他的存在,當你看到他的時候,也就是跟這個世界說再見的時候了。
看他們的樣子,顯然沒有對我下手的意思,我也就索性又坐了回來,伺機而動了。
看我沒有出手,他微微一笑,說道:“看來你還是很聰明的嘛!”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道:“你是來給薛麗報仇的嗎?”
他搖了搖頭,說道:“薛麗是什麼玩意兒,我根本就不認識。”
一聽這話,我不由得又是一愣。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中的疑問,他說道:“那天我只是路過而已,無意間看到了你出手,便想跟你較量一番,誰知……你太弱了。”
這……這是在嘲笑我嗎?答案是肯定的,他的確有嘲笑我的資本。
既然他不是來給薛麗報仇的,那我也就放心不少了,可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麼會跟他產生交集。
想到這裡,我說道:“在b市我算不上什麼大人物,甚至連比較大的檯面都上不了,你大老遠的把我叫出來,該不會是爲了賞月吧?”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說道:“你有兩點說錯了。”
是哪兩點?
“第一,你可不是一個小人物,要知道現在市長的辦公桌上都擺放着你的檔案,我不認爲一個小人物會被市長如此關心,第二,不是我叫你出來的,而是潘曉把我們叫出來的。”
我的檔案竟然出現在了市長的辦公桌上?一聽到這話,我心中就是一突突,要知道在b市人的眼中,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如果市長知道我還活着的話,那……那b市將再無我容身之地.
這個想法在我腦後中一閃即逝,隨即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市長那是何等人物,整個b市的一把手,整天日理萬機的,又怎麼會將我這種小角色放在眼中?而且他怎麼會知道我的檔案擺在了市長的桌子上?量他小小年紀,也不會跟市長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我一下子輕鬆了不少,“既然是潘曉將我們叫出來的,那你爲何還要對她動手?”
白衣男子用腳輕輕踢了踢死活不知的潘曉,說道:“她把我叫出來,無非就是想跟我合作罷了,如今我已經找到了更好的合作對象,要她自然也就沒什麼用了。”
說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我。
雖然不知道他說的合作到底是什麼,但料想也不是什麼簡單就能完成的事情,看到他望向我,我下意識的就往後挪動了兩下,“爲什麼要找上我?”
“很簡單,因爲你我是同一種人。”
說罷,他從火堆中抽出了一根正在燃燒的柴火,一下子扔了出去,他的臂力極大,這根柴火既輕,重量又不均勻,卻被他扔出去了十數米。
火焰已經被勁風吹滅,只剩下一點猩紅,就在它即將掉進海里的時候,只聽一聲槍響。一塊塊猩紅的木炭四下散開,就如同綻放的煙花一般。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支銀色的手槍,而槍聲響過之後,那槍竟然又不見了,以我的眼力,竟然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
飛牌絕技,一向是我的保命手段,王滬養在傳授我的時候,曾經說過,這手絕技所有的活兒都在手上,我雖然學到的不多,但半年多下來,也算是略通一二了,可這人出手的速度,卻遠遠在我之上。
我不禁暗暗慶幸,幸好剛纔沒有出手,否則現在早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盯着海面看了好久,他突然冒出一句:“你在獸營中應該玩過槍吧,不知道你的槍法怎麼樣?”說着,他手一揮,那銀色手槍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隨即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我雖然不知道獸營到底是一種什麼性質的機構,但顯然不是誰都知道的,這人又從哪裡聽來的?又怎麼知道我曾經在那裡訓練過?
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問,白衣男子繼續說道:“我父親曾經是那裡的一員,我本來也應該是的,我從十六歲開始,便也想加入到其中,可是他們篩選的方式太嚴格了,個個都要身懷絕技,直到去年,我才自信達到了資格,於是在大街上隨便殺了兩個人,又故意被警察抓住……”
據我所知,獸營中的成員全都是從死刑犯中篩選出來的,而這人竟然隨便殺了兩個人,爲的就是達到條件,其冷血程度,不得不讓人側目。
“我本以爲,這次的名額非我莫屬了,可誰知道,他們竟然選了你。”說到這裡,他將目光投向了我,目光之中分明帶着幾分嫉妒。
雖然此時槍在我的手上,但是看到他的目光後,我還是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野狗雖然恐怖,但還是有人性的,至少他不會隨意殺人,而眼前這人,簡直就是一個冷血動物。
“所以你是嫉妒我,這纔來找我報仇的嗎?”我將槍舉了起來,問道。
“本來我是應該恨你的,可誰知就在我被判了死刑,等到槍決的時候,姚謙突然找到了我,將我破格錄取了,我曾經說過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第二次是在北華技校的操場上,第一次就是在獸營之中,只是我們不在一起訓練罷了。”
感情這神秘的白衣人跟我還是師兄弟了,可惜我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其他師兄弟那樣親密無間。
在獸營之中,根本就沒有情義這兩個字,在那裡我見到的最多的四個字就是物競天擇。
看了看我舉起的手槍,白衣男子嘴角一撇,“你這是在玩火。”
在他的面前,我就跟孩子一樣,我討厭他那不可一世的態度,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比我強太多了。
驀地,我突然想起了一樁舊事。
那時候我剛剛來到獸營,寢室中一共有十個牀位,可我們一共只有九個人,另外一個從來沒有見過,我曾經問過韓鐵男,她說七乃定數,九乃極數,十乃變數。
如此說來的話,這個白衣男子就應該是那個變數了,我閉着眼睛仔細回憶,只記得那張空牀位上沒有貼名字,只有一個大寫的“g”。
我說姚謙已經死了,獸營也已經不存在了,你還來這裡幹什麼?難不成是想報答姚謙的知遇之恩,殺了我替他報仇嗎?
白衣男子道:“姚謙的確死了,但獸營仍然存在,不但存在,甚至比以前還要強,我這次出來就是執行任務的,你倒是一個意外收穫,你離開的夠久了,是時候歸隊了。”
說着,他握着我的手,將槍口頂在了他的腦門上,“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嘛跟我歸隊,要嘛在我這裡來一槍。”
這是什麼?恐嚇嗎?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古井一般的雙瞳之中,沒有一絲表情,就像是在跟人在做遊戲一樣。
我也殺過人,也不止一次的差點被人殺掉,算起來也是在鬼門關走過好幾遭的人了,但即便這樣,我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當做兒戲。
瘋狂、冷血、變態,這就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