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陽陪同謝玉去醫館上藥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書院的人都知道謝玉同朱祁陽的關係密切,衆人紛紛哀嘆羨慕,都說謝玉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才能得到朱祁陽的親睞。
這個消息自然也傳進了朱碧瑤的耳朵裡,她憤怒地直接將手上拿着的書卷給扯成了兩半,活像是把這書當成了謝玉。
“豈有此理,謝玉這臭丫頭竟然敢……”朱碧瑤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憑什麼謝玉能夠同表哥走的那麼近,那個臭丫頭不過是個乞兒,她纔是他將來的媳婦,不對,她纔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碧瑤,你說現在該怎麼辦?”陳圓圓有些擔憂地問道,她同朱碧瑤從小就認識了,也自然是清楚朱碧瑤和朱祁陽兩人之間的事情的,只是誰都沒想到這突然冒出來一個謝玉。
皺了皺眉,朱碧瑤應道:“還能怎麼辦?表哥已經找過我了,還特意警告了我。”
兩日前,朱碧瑤一個人在書院的青石路上散步,卻瞧見小徑盡頭站着人等她,瞧清楚是自己的表哥,天知道她有多高興。
她興沖沖地快步走到他的跟前,略有嬌羞地啓脣問道:“表哥,你找我有事麼?”每每遇到朱祁陽,她總變得不像自己,堂堂大小姐,卻總願意對他低眉順眼,只因爲她想嫁給他爲妻。
可是朱祁陽什麼多餘的話都沒說,直接開口說道:“碧瑤,你是我表妹,而謝玉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尊重我,不要去尋謝玉的麻煩,也叫你的那羣朋友不要老是針對她。”
她喜歡的人來找自己,不是爲了她,而是爲了另外一個人,他的字字句句猶如鋒利的刀刃刺入她的心口。
“你爲何要這般說?我又怎麼會針對謝玉,表哥。”
“碧瑤,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有的事情就不需要我戳穿了,這樣也能給彼此留點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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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在你心裡,我就是這般不堪麼?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麼?我們原本是在一塊玩的,可自從謝玉出現以後,你就再沒有管過我,難道她就那般好麼?”她紅着眼,質問。
可朱祁陽卻是淡然絲毫未受影響,他說,“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知道,她是怎樣的,我自然也清楚,碧瑤,你難道沒有發覺你一直在變麼?從前的你是善良大方的,可如今的你……”朱祁陽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完,可是她知道他想說什麼。
在變麼?是的,她在改變。從前的她無憂無慮,每日跟在朱祁陽的身邊,跟上跟下。而如今,她早已變得面目全非,一個讓她自己偶爾靜下來時也會厭惡的人。
她不想這樣的,可所有的人都在逼她,她的親生母親在逼她,就連朱祁陽也在逼她,其實她根本就不願意這樣的,她依舊想過從前的日子,可是不能了,現實迫使她不斷在改變。
“碧瑤,你在想什麼呢?”見她一直在發愣,陳圓圓伸手在朱碧瑤的面前晃了晃。
“怎麼了?”回了神,頓覺疲憊不堪,朱碧瑤有些無力地問道。
陳圓圓訝異道:“應當是問你怎麼了,剛纔一直在發愣,你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出神。”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想到了從前的一些事情。”
“我們還要對付謝玉麼?她敢放蚯蚓,我就要讓她知道得罪我的代價。”
朱碧瑤愣了愣,好一會兒纔開口問道:“你想怎麼做?”
“你就放心好了,我會好好收拾一頓她的,明日不是可以離開書院麼?呵,那就等着瞧好了。”陳圓圓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朱碧瑤淺笑,應道:“那就看你的了。”
而另一頭,謝玉正在自己的屋子裡收拾,足足七日未回去了,想到明日可以離開書院,見到蕭景焱,她便有些激動,臉上是怎麼也藏不住的笑意。
終於可以回去了,在這裡她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真得是萬分想念蕭景焱做的飯菜了,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結果,她覺得蕭景焱做的飯菜簡直是徐州城裡酒館的大師傅都比不上的,這次回去,她可要好好地誇讚一番。
只是謝玉沒料到的是,第二日她並未等來蕭景焱。
所有人都離開了書院,跟在家人的身邊,而她一直站在終嶽山腳下,眺望着遠處,期待着蕭景焱的身影會進入眼簾,只是越期待,便就會越失望。
似乎就連老天都有意要和她作對,明明前一刻鐘還是豔陽高照,現下卻是陰雲密佈,大雨眼看就要下了。
沒有在等,謝玉揹着自己的行李徑直往前,蕭景焱沒有來接她,或許是有事情耽擱了,一定是這樣的,她在心裡一直這樣暗示自己。
沿着之前的人留下來的車軸印,謝玉一路往前行,索性那些人都已經離開了,所以路上並沒有人會笑話她。
就連朱祁陽也走了,原本他說要帶她一起回城裡的,可是她執着地要等蕭景焱來接,便讓朱祁陽走了。
現下想來,真正是自作孽,她應該同朱祁陽一同回去纔是,也不至於走這麼遠的路。雖然腿上的傷已經好了,可是這終嶽山離城裡還是有一段距離的,眼看就要下大雨了,她連雨具都沒有帶。
一直走了大半個時辰,雨終究還是下了下來,砸地謝玉無處可躲,沒一會兒頭髮衣服全都溼掉了。
她抓着行李狂奔向前,可雨勢太猛,她還是被阻擋了下來。
雨水流了滿臉,她伸手抹了抹,纔看得清路。
不知是雨水打溼了衣服覺得冷,還是什麼,她的嘴脣凍得直髮抖,臉色也是慘白的緊。
噠噠的馬蹄聲響起,謝玉幾乎以爲是自己聽差了,可當瞧見出現在跟前的馬車,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彷彿獲救了一般。
“還傻站着幹嘛,快上來。”去而復返的朱祁陽皺着眉朝傻愣着的謝玉喊道。
他本快要回城了,可見謝玉一直沒有回來,他便急匆匆地叫車伕下了馬車,他自己駕車往回趕,幸好碰見了謝玉,可是這傻丫頭竟然光着腦袋就走回來。
謝玉握住了朱祁陽伸出的手,跳上了馬車。她到此刻都沒有真正的回過神,如果不是他手上傳來的溫暖,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在她狼狽不堪的時候,朱祁陽來了。
“你傻不傻,下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避一避,衣服全都溼了,趕緊擦擦,不然定要染了風寒。”朱祁陽在馬車裡隨便翻出了一條毛毯遞到謝玉的手上,“趕緊擦擦。”
謝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很聽話地拿着毛毯擦頭髮,的確是有些冷得,她的衣服全都溼透了。
擡眸望向朱祁陽,發現他渾身也溼透了,頭髮還滴着水,謝玉連忙開口說道:“你衣服也溼了。”
“我沒事,你趕緊擦,等雨小一點,我便駕車回城裡。”朱祁陽望着謝玉,好一會兒才又繼續開口問道,“你不是說會有人來接你麼?爲何又一個人走回來。”
謝玉擦頭髮的動作頓了片刻,眼底劃過一絲失落,可很快便恢復了清明,應道:“或許是有事情耽擱了吧。本想自己走回去,卻又碰上了大雨,真是禍不單行。”
朱祁陽伸手往謝玉腦袋上敲了下,用了一些力疼得謝玉直皺眉。
“你幹嘛打我?”謝玉摸着腦袋,很是委屈地說道。
朱祁陽一臉嚴肅地教育,“你之前倒是很會欺負我,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麼這兩年變得這般笨,嘖嘖。”說到最後,還刻意發出嫌棄的嘆息聲。
“……”她竟無言以對,所以如果不是他去學武,她又怎麼會打不過他,現下倒好,他倒開始嫌棄起來。
“怎麼我難道說的不對?”朱祁陽故意這般問道。
謝玉白了他一眼,隨即看了眼外面,雨似乎越來越小了。
朱祁陽自然也發現了,出聲說道:“雨小了,我們回去吧。”說完便掀開簾子準備坐在駕車的位置上去。
謝玉見狀連忙說道:“雨還未停,站在駕車的話肯定會把衣服打溼的。”
“已經溼了,再溼一點也無妨,這雨恐怕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如果真等雨停了纔回去,恐怕天黑我們還被困在山上。”說完
,朱祁陽便出去了。
馬車緩緩向前而行,謝玉瞅着朱祁陽的背影,好久她才收回目光說道:“朱祁陽,謝謝你。”很真誠的道謝,謝謝他真的把她當朋友,也謝謝他對她這般好。
朱祁陽雖未回頭,可是聞言,嘴角卻微微上揚,他應道:“因爲我們是朋友,所以不用道謝。”
一路無話,等到回了徐州城裡,天已經黑下來了,因爲下雨,正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車軸旋轉發出的咕嚕聲。
朱祁陽的馬車停在了茶園巷的入口,他本想送謝玉回家的,可她只說讓他早些回去,他自然也不好說什麼,一直望着謝玉往茶園巷裡跑,許久他才駕着馬車回家。
謝玉推開院門,原以爲蕭景焱會在家的,可滿院的漆黑,沒有一點亮光,只有直冒的寒煙。
蕭景焱不在家。這是她的第一反應,隨即她便快步往方廳裡跑,邊跑邊喊他的名字。
“蕭景焱,你在哪?”沒有人應。
“蕭景焱……”只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再無其他。
他不見了,蕭景焱怎麼會不見了,他去哪了,他說好了會來接她,可是卻沒有來,現在連人都找不着了。
突然想到或許他還在鋪子裡,謝玉連忙放下行李,從架子上拿了一把傘轉身便往外跑。
她顧不上撐傘,狂奔向前,雨打在臉上,她也沒有任何反應,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蕭景焱的,他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一路奔跑,從茶園巷跑到正街,又急匆匆地往風箏鋪裡趕。
可風箏鋪卻是關着門的,謝玉喘着氣,伸手使勁敲着門。
“咚咚……”
“茲。”門開了,小秋一臉睡意地望着行色匆匆的謝玉。
“小秋哥,蕭景焱呢?你有沒有看見?有沒有?”
瞧着謝玉滿臉着急的樣子,小秋有些疑惑,“老闆今天沒有來鋪子裡,小玉姑娘,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來,那會去哪呢?謝玉衝小秋搖了搖頭應道:“小秋哥,我沒事,我先回去了。”說完,謝玉便跑走了。
小秋摸了摸後腦勺,滿心疑惑不解地進了屋。
謝玉離開了風箏鋪,繼續去尋蕭景焱。
雨,忽然越下越大,她不得不撐開了傘,可是根本沒有什麼用,她的衣服早就被打溼了。
內心恐懼不安,那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她竟不怕自己被蕭景焱給捨棄,只怕他會像老劉子,像毛毛和秀秀那樣一去就再也回不來。原來她是這般害怕的,這般怕失去他。
蕭景焱,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轉過了好幾條街,謝玉停在了張清家門口,見門未關,她紅着眼跑進了屋,邊跑邊喊着張清大哥和輕娥嫂子。
聞聲,張清夫婦立馬從裡屋跑出來,瞧見淋的和落湯雞似的謝玉,嶽輕娥立馬將她拉進了屋子裡,又拿了條幹淨的毯子給她圍住。
“小玉,出什麼事了?”張清擔憂地問道。
謝玉紅了眼,有水珠掉落,她不知道這是雨水還是她哭了。
“我找不着他了。”
“你是說景焱不見了?”嶽輕娥出聲應道,“到底怎麼回事?今日清早我還見到他了,他還說等晌午時分去終嶽山上接你回來。”
謝玉啜泣,“沒有,我沒有見到他,我一直在那裡等,後來我自己回來了,可是家裡也沒有人,鋪子裡也沒有,他會不會出事了?”越想,她便越害怕,恐懼擔憂蕭景焱。
“不會出事的,許是有事情耽擱了,所以纔會沒消息,小玉別怕,你渾身溼透了,必須馬上換身乾淨的衣服,不然會生病的,這樣更會讓景焱擔心,來,我去給你找身乾淨的衣服,你隨我來。”嶽輕娥牽着謝玉的手,往裡屋走去,剛到門口卻又回過身來對張清說道,“你去煮點薑湯來,給小玉這丫頭去去寒。”
“我知道的。”張清應道。
屋外雨聲不斷,還伴有打雷閃電不停,甚是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