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簡云溪拉起明栩的手臂。
手臂上，一根深藍色的刺正陷入皮膚裡。
沈閒立刻檢查雲亭的身體，掀開雲亭身上的衣服，在腿上發現了一根同樣顏色的刺。
“是魟魚的刺。”簡云溪說，“現在怎麼辦？”
魟魚毒不是一般的生物毒，它太厲害了，只要幾分鐘就能讓人心臟死亡。
現在刺在身體裡，怎麼拔出來是關鍵。
沈閒咬了咬下脣，努力讓自己冷靜一下，清醒一點，“先找繃帶，快！”
都是出來玩的，誰會隨身帶着綁帶。
秋凡離立刻道：“別墅裡有醫藥箱，我去拿！”
“來不及了，”沈閒冷聲道：“撕衣服！”
他說完，秋亦寒和裴鳳桐幾乎是同時開始撕襯衫下襬。
他們的襯衫都是高訂，料子輕薄密實的很。
沈閒拿過他們遞來的臨時繃帶，把其中一條給了簡云溪，冷靜吩咐，“系在魟魚刺上部的位置，阻止毒素在血管裡過度蔓延。”
“好。”
簡云溪用繃帶緊緊勒住了明栩的手臂。
沈閒拿着繃帶，綁在了雲亭的腿，在打結的時候卻頓了頓。
他用力晃了晃頭，又拿手臂揉了揉眼睛才狠狠勒住繃帶。
喘了一口氣，道：“現在開始取魟魚刺，先從……明栩開始。”
簡云溪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這是正確的決定，有危險的時候也是最先讓老人孩子和女人先走。
在這種爭分奪秒的緊急狀況下，沈閒到底還是沒被私人感情干擾，做出了最對的判斷。
沈閒低頭，在自己的腰帶上擺弄了一下，腰帶扣彈開，抽出了一根薄薄的手術刀。
他是龍盟神醫，手術刀是從不離身的。
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又揉了揉眼睛，手術刀的鋒芒對準了明栩高腫的手臂。
控制着力道，輕輕一劃。
暗紅色的血瞬間流出。
沈閒在魟魚刺旁劃了十字刀口，用力又穩又準，刀口劃開，流出的血瞬間將魚刺衝開，直接掉在了沙灘上。
沈閒冷靜判斷，切斷了傷口附近的幾根小的毛細血管。
直到流出的血色漸漸變得鮮紅，才鬆了口氣，“先送她到醫院縫合傷口，排查餘毒。”
“好，我送她去！”
秋凡離抱起明栩，立刻往車旁跑。
送走了明栩，接下來是雲亭。
沈閒閉上眼，深深的喘了幾口氣後，再睜開眼看向雲亭的傷口。
手中的手術刀停在魟魚刺前幾公分，卻沒有下手割開。
“怎麼了？”葉落茗問。
沈閒盯着傷口看了幾秒鐘後，立刻對簡云溪說，“你來主刀。”
“我？”簡云溪一瞬間的驚愕。
“你來。”沈閒直接把手術刀遞給他，“我說，你做。”
“……”葉落茗和唐子衣都很意外，都什麼時候了，沈閒還要換手，
簡云溪也很意外，但沒有遲疑，拿過手術刀問，“我該怎麼做？”
“大腿動脈血管上，毒刺五公分處，切開。”
簡云溪手指往上動了一下，問沈閒，“是這裡嗎？”
“自己判斷！”沈閒蹙眉道。
“……”簡云溪更覺得奇怪了，她手下按着的可是雲亭！
“快點，再晚一點就難處理了。”沈閒催促。
“好，我知道了。”
簡云溪不再疑惑，按照沈閒的吩咐，切開了雲亭腿上一側的血管。
黑濃的血立刻涌出。
“周圍的毛細血管全部切斷，小心，不要碰到主血管。”
“好。”簡云溪按照沈閒的吩咐，將周圍的毛細血管全部切斷。
“現在血流是什麼顏色？”沈閒問。
簡云溪忽然擡頭，眼中全是驚愕，“……你問我？”
“快說！”沈閒急了。
“是紅色，鮮豔的那種。”葉落茗替簡云溪回答了。
“簡云溪，你說。”沈閒堅持。
葉落茗是外行，只能看出顏色，健康不健康必須由簡云溪說。
“……”
但是奇怪的是，簡云溪依舊沒說話。
“喂，你說啊。”葉落茗提醒簡云溪。
都什麼時候了，還走神，雲亭的小命可握在了她手裡。
簡云溪被葉落茗提醒了一句後，深深看了沈閒一眼，然後緩緩低頭，“很健康的鮮紅……不排除有餘毒，傷口需要縫合。”
“好。”
沈閒沒有表情的臉動了動，脣角給出了一個像是笑的弧度，低下頭說：“送醫院吧，他沒事了。”
“我去。”秋亦寒扶着昏迷的雲亭。
“我跟你一起！”葉落茗緊跟着秋亦寒走了。
本來熱鬧的沙灘上只剩沈閒，簡云溪，裴鳳桐和唐子衣了。
其中簡云溪和裴鳳桐的臉色都不好看。
唐子衣很少見到裴鳳桐這樣嚴肅沉寂的臉色，小聲道：“你怎了？”
這次，裴鳳桐沒有回答唐子衣的問題，聲音嚴肅至極地問，“他們沒事了，你呢？”
“沈閒怎麼了嗎？”唐子衣沒明白。
簡云溪咬着牙，逼問，“爲什麼要我救雲亭？你是不是……是不是……”
聲音中帶着顫抖，卻問不下去。
“擡頭！”裴鳳桐聲音忽然冷了下來。
連唐子衣都嚇了一跳，這是裴鳳桐從來沒有過的。
裴鳳桐下了命令。
沈閒抿了抿脣，緩緩地擡起頭來。
唐子衣瞪大了眼睛，整個人楞在當場。
沈閒原本有些赤紅的雙眼，已經紅的像灌滿了鮮血，連眼瞳都看不見了。
“你中毒了，”簡云溪顫聲道：“魟魚有三根魚刺，還有一根，是不是刺到你身上了！是不是！”
“不是刺到我身上，”沈閒語氣平靜的說，“是刺中了我的眼睛。”
“！”
唐子衣恍惚着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跌倒。
擡起臉，看向了裴鳳桐的方向，輕輕的說，“我救了明栩後，就看不見了，現在也一樣。”
“跟我走！”簡云溪一把抓起他，“馬上去醫院！”
“不用，”沈閒輕輕推開他，平靜的說，“你忘了嗎，我就是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不需要再浪費時間了。”
“怎麼會這樣！”唐子衣難以接受的低喊，“你不是有抗藥體嗎！你不是免疫藥物和毒素嗎！爲什麼還會中毒！”
沈閒淡淡的笑了一下，“抗藥體是可以免疫大部分的毒，並不是全部，不過……也幸好我是這種體質，不然現在就不是眼睛看不見，早就已經死了。”
魟魚刺刺中了雲亭和簡云溪的四肢，他們都是立刻昏迷沒有半點反應時間。
和他們比，沈閒已經是很好了。
撐到救了明栩才毒發，到現在也還能保持着清醒。
“那怎麼辦？”唐子衣不安的問，“你的眼睛……要怎麼治？”
“不用治，”沈閒慢慢的說，“我既然已經眼不見了，說明我對魟魚毒沒有免疫力，只是比雲亭明栩好一些，不會立刻就致命。”
“可毒素會通過視神經慢慢延伸到大腦！你會一輩子失明的！”簡云溪忍無可忍，淒厲的喊了起來。
唐子衣瞬間驚愕，“你說沈閒永遠失明？！”
從剛剛開始就一言不發的裴鳳桐忽然開口道：“馬上去醫院。”
“不用那麼麻煩了，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就算去醫院也沒用。”沈閒淡淡的說。
“我不是徵求你的意見，”裴鳳桐冷下聲音，“我是對你下了命令！”
沈閒空洞地看向裴鳳桐，輕聲嘆氣。
……
明栩和雲亭其實外傷不重，切開的也只是毛細血管，只要身體的毒素清乾淨了，自然也就安然無恙。
在幾個小時後就清醒了。
秋亦寒提前通知了雲家，明栩在清醒後就被接走。
雲亭則是留在明月灣醫院修養。
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秋凡離和葉落茗。
“你醒了。”葉落茗淡淡道：“你中了魟魚的毒，現在毒素清乾淨了，你覺得怎麼樣？”
“我沒事，”雲亭立刻問，“明栩呢？她怎麼樣？”
“她也沒事，”葉落茗說完，站起身，淡淡道：“你再休息一會就沒事了，腿上的傷口已經縫合，走路小心點，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雲亭忽然道：“是沈閒救了我？”
“……嗯，”葉落茗沒回頭，語氣平淡，“他也救了明栩，沒有他在，你和明栩都活不了。”
雲亭點點頭，又道：“他在哪裡，我想去謝謝他。”
“不用了，”葉落茗轉過身，看着雲亭，一字一句道：“他不需要你的感謝，已經不需要了。”
說完，搖搖頭，走了出去。
已經……不需要了？
雲亭沒錯過葉落茗話語中的怪異之處。
什麼叫已經不需要了？
“你既然沒事，我也走了。”秋凡離打了個招呼就準備走人。
“等一下，”雲亭喊住他，敏感的問：“沈閒是不是出事了？”
秋凡離撇了撇脣角，不在意的說：“你都有女朋友了，還管沈閒做什麼，他出什麼事和你也沒關係，我給你說，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婆婆媽媽的人，雲疏影把你教的那麼成功，怎麼就這一點上失敗了呢。”
“我，”雲亭遲疑一下，“我只是想問問。”
“沒什麼可問的，也沒什麼可回答的，你要是沒事了，就自己回雲家，我先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