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日是子祿的八歲生日,沈氏一早起來給二兒子煮了一個荷包蛋,又拿出一雙新鞋,說道:“娘本還想給祿兒做一身新衣服,等忙過這段日子,娘給補上,等明年條件好點了,娘一定讓你去讀書。”子祿紅着眼睛答應了。
“二哥,你放心,明年你一定可以上學的,我說到做到。不過,嘿嘿,你還是要幫我把該乾的活幹了。”子晴說道。
“你個臭丫頭,你憑什麼保證?怎麼哪都有你?到時你要沒掙上銀子,看你怎麼羞?好了,娘該出去做事了。”
沈氏看這天天晴,就自己帶着子祿去割油菜,她說慢慢割,能割多少是多少,挑回來放在院子裡的曬墊上,讓子晴看着不讓雞踩了,並時常翻動,子晴讓子壽拿着根竹竿在旁趕雞,這樣的日子忙了兩天才收了一半。
好在春耕假開始了,曾瑞祥和子福都沐休了,曾瑞祥回來看見院子裡的水井忙問:“玉梅,怎麼我每次回來都有驚喜,這次又是哪裡的銀子?”
“先幹活吧,晚上再細說。趁這兩天天好,把油菜趕緊收了,要不,這心裡總不踏實。還要抓緊把花生種上。”沈氏說完就忙乎去了。
在曾瑞祥和子福的幫忙下,地裡的油菜很快收回來了,子晴和子祿留在家裡翻曬,並拿個木槌時不時捶捶曬乾的枝椏,等都爆幹了沈氏再用手使勁把枝椏上的豆莢揉開來,瑞祥把水田犁了一遍,沙地平整了,子晴還很意外她爹爹居然所有農活都會幹,並沒有被培養成書呆子。
有一天瑞祥去了一趟老房,回來臉色不愉,沈氏也沒有問什麼,只是溫柔地擺上晚飯,一人盛碗骨頭湯,自從上次子晴買回的棒子骨熬湯後,沈氏總隔三差五的燉上一回。吩咐大家開飯了。
曾瑞祥看着眼前的孩子,大的知道照顧小的,小的知道讓着大的,有謙有讓的,吃完飯,大兒子主動收拾碗筷,二兒子幫忙,女兒掃地,於是對沈氏說:“玉梅,辛苦你了,你把孩子們都教得挺好。”
上牀後,子晴聽了他爹和孃的對話,才知道她爹今天去老房,老爺子沒怎麼搭理他,還生着氣呢。田氏又哭訴了一遍日子的艱難,原來夏玉的親事沒成,人家嫌棄夏玉的身體不好,要五十兩銀子的陪嫁,這些年曾瑞祥的薪俸一個銅子也沒留下,全給田氏了,以爲不管怎樣都在一處過日子,自家也不需要銀子,免得生事端,可就這樣,孩子們依舊吃不飽穿不好的,分家後,自己家又是這種狀況,總要在冬天來時把房子蓋上,總不能大冬天的還讓孩子們擠在木房裡受凍,可田氏一點也不體諒這些,又是自己的親孃,曾瑞祥也不好說什麼。沈氏便把那日老爺子和田氏來的事說了一遍,曾瑞祥也沒有再說什麼。
次日下了一天雨,沈氏說幸好油菜籽都收進來了,子晴趁機問:“娘,咱家收了多少油菜籽啊?”
“一石多一點。”
子晴換算了一下,二百來斤,產量還是偏低,“那這些油菜籽能出多少菜油呢?”
“六十來斤吧,咱家今年不用買油了。娘這半天就送去榨油,剩下的渣餅還能趕在插秧前扔去做肥料。”
子晴發現,不管幾個孩子有什麼問題,沈氏總是耐心地解答,可能她潛意識也是希望灌輸給孩子更多的生活常理吧,所以子福小小年紀便很是沉穩,懂得也很多,子晴一比,除了自己所學專業外,其他方面也就堪堪打個平手,自己可是活了二十二歲啊,子晴內心很是憤憤不平。
閒話少敘,雨停了,子晴去自己的菜地看看,蕹菜長高了不少,前世子晴就喜歡吃空心菜,換了一個叫法而已,小白菜早就吃上了,這一下雨,擁擠的厲害,子晴拔了一些回家,晚飯時跟沈氏說可以拔一些小白菜和摘一些蕹菜去賣,現在不是菜少嗎?蕹菜應該還沒有賣的,可以賣個好價錢。
“行倒是行,可是娘想先把花生點了,(就是種的意思)下過雨點花生正好,再不點,娘怕來不及。”沈氏說。
“那明天就去點花生,我也去,帶着小弟一起去。”子晴說道。沈氏說了要出太陽才能把小子喜帶出去。否則着了涼就不好了。
可巧第二日偏是個陰天,曾瑞祥帶着沈氏他們都去點花生了,子晴只好自己拿了小鋤頭去除草連帶鬆土再連帶挖蚯蚓,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心情總是很愉悅,今年能否蓋上房子,就指着這西瓜。所以子晴伺弄得很精心。不光是雞糞,每天的淘米水,洗骨頭的血水都往裡一倒。當然雞糞要先放一段時間腐爛發酵了稀釋了纔可以用。
曾瑞祥和沈氏帶着兩兒子足足忙了一天,總算把花生點完了。
次日,等子晴早上起來,家裡比她大的都出門了,桌子上擺着早飯,還有一小碗米湯坐在熱水裡是給子喜的,子晴出門看到井臺邊的泥土,再去菜地一看,蕹菜基本都掐了一截,猜到沈氏肯定去城裡賣菜了。子晴回屋看二個弟弟都還沒醒,就把井臺先收拾乾淨了。
也就現在的十來點鐘,沈氏和子祿就回來了,沈氏還買了一塊天青色的棉布和一塊粗白布,說要給家裡的男子做一件夾衣,“今天賣菜的錢全花了還不夠,幸好我還帶了點,子晴,這次錢不夠了,娘沒給你買花布,你爹常年在外頭,也不能總穿舊衣服,你大哥過幾天要過十歲生辰,娘先給他做,下次賣菜了,娘一定給給晴兒買塊漂亮的花布。”
“沒事的,娘,大哥的衣服又破了,他上學理應要穿好一點的。不過,娘,下次買花布我要和娘穿一樣的,娘也要做新衣服。”子晴常洗衣服知道,棉布根本不結實,多洗幾次就掉色,多捶幾次就破了,而窮人家的孩子不可能總做新衣服,所以,衣服總是補丁撂着補丁,基本到最後都看不出來衣服的原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