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戈在我背後說,“尿檢沒事。”
我的目光看向陸維訓,現在最想跟他說話,問問他之前在派出所裡,究竟發生什麼了。可陸維訓只是匆匆瞥我一眼後,就側頭對身邊的井錚說起話來。
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我只看見井錚點了點頭,陸維訓就從沙發上站起身,朝我走過來。
他到了我面前,低頭打量我,“沒事吧。”
我衝口而出,“我有事。”
大概都沒想到我會給出這麼一句回答,我說完了客廳裡一陣安靜,三個男人誰都不出聲。
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只看不說。
少許之後。
“潘茴,我陪你上樓休息一下吧……陸哥,事情就拜託你了。”從我進門就沒說過話的井錚,突然開口。
陸維訓回了井錚一聲那好,邁步往外走。
眼看着他就要走掉了,我忍不住剛想追上去時,井錚卻快步到了我身後,伸手抓住我,“跟我上樓,有什麼話都問我。”
吳戈緊跟着陸維訓,也離開了。
我被井錚拉着,站在原地沒動,目光追着陸維訓剛走出去的背影,冷冷的問井錚,那個八樓的房子到底怎麼回事。
他沒出聲,我等了等只好扭回頭又問,“警察說陳姨在……買賣那個東西,她是你找來嶽海的,你是不是知道她碰那東西?或者我應該問你,是你……”
我募地沉聲說不下去,情緒跟着起伏不定,胸口有股子壓不住的委屈和憤怒。不知委屈何來,憤怒又因何而起。
井錚鬆開拉住我的手,眉頭挑了挑凝着我打量,“你是想說,是我給陳姨下的套子,害得她?”
我重重的呼吸着,默認了。
從派出所出來的一路上,我的確就是這麼想的他,只是我沒想出他這麼做的合理理由。
可我就是懷疑他。
井錚突然疲憊的笑了笑,“那我要是告訴你,是有人要給你下套,要害你,害你的人就是那個陳姨……你不會信我的話,嗯?”
我眯起眼睛,井錚說的沒錯,我是不信他剛纔說的話,可是陳姨最近的舉動在他說話的時候,從我眼前一幕幕回放起來。
陳姨是有問題,我不是沒覺察到,只是沒往她要害我這點上想。我的思路里,一直懷疑陳姨是在替懋江那對母女監視我的舉動,僅限於此。
我想了想出事前後發生的一切,開口問井錚,“今天我是臨時起意要去看那個房子的,陳姨不可能提前知道,你讓我怎麼信你的話。”
“那就別信。”井錚迅速給了我回答,甩過來冷冰冰的一句話。
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聽了跟着一愣沒反應上來,井錚說完緊跟着動手又把我扯住,也不管我願不願意就直奔二樓。
我開始還反抗掙扎,可很快就放棄了,因爲我意識到就算井錚現在體力不走夠好,可對付我還是綽綽有餘。
等他把我拉到了二樓書房門外,我才問他到底要幹嘛。
井錚咳嗽兩聲,推開書房的門,“跟第一次帶你來這裡一樣,給你看點東西。”
我被他拉進書房裡,緊跟着扯到書桌前,井錚用力按着我的肩膀讓我坐下,他擡手指了指我面前書桌上擺着的筆記本電腦,“給你看一段視頻,還有照片。”
我把視線定格在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
……
啪的一聲,筆記本電腦在我面前被井錚合上,我坐着沒動,整個人還未從剛纔的震驚中緩過來。
井錚坐到我對面跟我隔桌相對,他的神色也凝重起來,看着我半晌纔開口,“潘茴。”
我訥訥的點下頭,眼神落在合上的筆記本電腦上,“視頻是在什麼地方拍的?你從哪兒弄來的?”
“懋江一家高檔會所,會員制的,只招待女客,不對外公開營業。邵桂芳是最早一批拿到會員的,去那裡有三年多了。”井錚慢悠悠的回答我。
我不屑的勾了下嘴角,“那叫什麼會所?直接叫大、煙、館纔對吧!”
井錚無所謂的也勾起嘴角,“放在過去是可以這麼叫。”
“不是一直對這種事打擊得很厲害,怎麼懋江還會有那樣的地方,還都是……”我激動的說不下去了,剛纔視頻裡看到的畫面,嘩嘩地又從眼前跳出來。
我用力的眨了幾下眼睛,視頻裡幾個女人的醜態終於從我眼前暫時消失。
“陰暗的東西,什麼時候消失過。”井錚淡淡的說上這麼一句,自己側頭朝書房窗外的一片樹影瞧着。
井錚的側影,透着無比落寞孤獨的意味。
我看的有些入神,一時間忘了自己還要問他什麼。沒記錯的話,六年前有段時間裡,我經常能看見這樣的井錚。
那時我問他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他每每都用一個纏、綿新鮮的吻來敷衍過去,成功的讓我不再追問。
那會我對他的心思簡單到極點,從來也沒想過有什麼隱秘的東西是他不會告訴我的,所以他說沒事我就信,就不去想。
哪怕他這幅樣子,每次看見都讓我惴惴不安。
現在又看見了……我展展眉頭,把自己拉回到眼前,想了想又問他,究竟什麼時候拿到那段視頻和那些照片的。
“你是問我,什麼時候知道你們潘家的女人也粘上了那個東西?”井錚緩緩收回自己的視線,他沒看我,目光越過我朝我身後的書架看過去。
我低聲嗯了一下,等着他的回答。
可是答案沒等來,井錚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看了眼就接了,人也跟着站起來走到了書房外面。
我的手機,也緊跟着響了起來。
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竟然是陳姨的手機號碼。
她現在不應該已經被拘留了嗎,拘留的人怎麼還能用手機給我打電話,我納悶的盯着手機屏幕,不確定自己要不要接這個電話。
大概是聽到我的手機鈴聲,井錚舉着手機從書房門外側身看進來,我擡頭看他一眼,手指摁了綠色的接聽鍵。
“喂。”
靜了一秒,手機那頭響起一個男人低沉的說話聲,聽上去有些耳熟,“喂,你是潘茴本人嗎。”
問話的口氣很生硬,透着十足的逼問感覺。
我皺皺眉,“是我,這手機怎麼在你手裡。”我也不客氣的回問過去,可還是沒想起這有點熟悉的聲音,是從那裡聽到過。
陳姨的手機怎麼會在他手上。
“我是警察,之前在派出所咱們見過了,我姓唐。”依舊口氣生硬。
我這下終於反應過來,對啊,這聲音就是屬於那個詢問我的高個警官的,原來他姓唐,之前都不知道,也忘了去問這個。
那邊的井錚,已經掛了電話,正目不轉睛的盯着我,我也看着他,抿了下嘴脣對着手機那頭說,“唐警官,還有什麼事嗎?”
唐警官回答我,“嫌疑人被抓之前,最後一個打出去的電話是你,我們例行要查一下。”
“她是我家的保姆,打電話給我不是很正常嗎。”
唐警官,“我沒說不正常,說了例行要查一下。”
我不再出聲。直覺提醒我這通來電,可不像這位唐警官自己說的那麼簡單。
唐警官又接着說,“正式拘留需要通知家屬,她說家屬就是你,那麻煩潘小姐,”似乎有什麼不對,他說到這兒突然停下來,過了會兒才接着說,“請井太太來派出所一趟,在拘留通知上簽字,有問題嗎?”
我聽着他的話,又去看對面的井錚,井錚臉色淡淡的看着我,一副靜觀其變的樣子。
“沒問題,什麼時候去。”我給了唐警官回答。
“明早八點,你到今天來的派出所等我。”唐警官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把通話內容告訴了井錚,他聽着我的話,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等我說完看着他閉了嘴,井錚纔開口,“明早我陪你去派出所。你餓不餓,咱們去吃飯吧,想吃什麼。”
他說的很輕鬆,可我卻輕鬆不起來。
我重新坐回到書桌前,仰頭看着井錚說,“咱兩每次說事情都說不透說不完,這種感覺我快受不了了。”
井錚沒給我回應,依舊站在那兒,靜靜地看着我。
我只好自己繼續往下說,“就從眼前的開始說,”我動手把合上的筆記本電腦重新打開,“視頻裡有個人我沒看清楚,能再看一遍嗎?”
井錚煙波微動,朝書桌走過來,“當然能。”
那段視頻,再次出現在電腦屏幕上,依舊沒有聲音,有如默片一般。井錚拿手撐着桌面,緊挨着我陪我一起看。
視頻播放到三分多時,井錚忽然開口問我,到底是哪個人我沒看清楚,出現了嗎。
我的左眼皮不受控制的連着抖了起來。
我擡手指着電腦屏幕,“就是這個……”
說着,我按了暫停鍵,視屏畫面定格下來。
定格在三個女人聚在一張茶几周圍吞雲吐霧的場景上,茶几邊上還有另一個女人,唯獨她是站着的,靠着一個五斗櫥站着,從視頻裡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背影。
我要問井錚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