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降身/第十九章
竹芽欠身關門,爲端熬煮剩下的藥。
溫紫楚沉下胸腔裡的氣流,靜靜打坐於榻上。
美目輕閉,眉頭微蹙,肌膚細汗溱溱曼延至榻上,想凝聚內力,但總有手腕和腳踝就有針刺一般的疼痛,頭和丹田更是有粗針直錐。
“啊——”
溫紫楚嘴角的血慢慢滴落在榻,她無力趴在榻上,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一點兒起身的勁都使不上。
一刻鐘後,竹芽敲門,卻無應聲。
砰!
內重物墜地聲入耳,竹芽顧不了太多,奪門而入。
榻邊,溫紫楚衣着狼藉,還夾雜汗與血。
竹芽撫起溫紫楚,端來水擦乾溫紫楚臉上的汗與血。
細細一看,凌亂柔順的髮絲,疏密適中的柳眉,捲翹密長的睫毛,白冷豐盈的嘴脣,蒼白柔嫩的肌膚……真引人憐愛。
竹芽將溫紫楚的衣物換了,帶着這些東西離開。
良久,羽睫顫動,溫紫楚醒來。
隔着衣物,感覺到了有人抱着自己,溫紫楚未掙脫一看,猙獰的面具又現。
月念初!
“柔兒,我不願再看你這樣了,仇我不報了,柔兒和我走好嗎?”
嗓音十分柔和,尤其是墨染的雙眸柔情、平靜似水,無漪淪,深處的黯淡將人捲入,完全沒了思想。
溫紫楚眼神放空,一閉,倒在了月念初手上。
門扇上的薄紙掠過一個影子,腳步很輕,一般人聽不出。
月念初聞聲一看,輕聲念道:“你進來,不用藏了。”
門開,一個女子映入月念初眼簾。
聞一語:“你是何人?”
月念初勾脣一笑,說道:“我是何人,你又是何人?裝做凌文天的親信可很好,想必徹王將自己的女人往外推,應不在乎你……竹芽,不,方若華。”
女子身軀一震,訝異看着月念初。
方若華轉而一笑,說道:“我是徹王的人又何,何況你要帶走凌文天的王妃,我若不阻止你,他怪罪下來,我的下場豈不是更慘。”
聽聞這一語,月念初輕蔑一笑。
月念初摸着溫紫楚的長髮,看着方若華一笑:“你若更慘,關我何事,我只需帶走她,你大可易容成她,反正凌文天手底下的人不差你一個。”
方若華屏息,她敵不過這人,來時無聲無息,內力定在她之上。
現唯有答應。
“好,你速離,我照你話做便是。”
“你識趣,我便不久留了。”
聞言,看着月念初抱着溫紫楚疾速而離。
細雨撲打在身上,外衫淋溼緊貼在肌膚上,空出手柔和地摩挲微亂的髮絲,理好,疾速飛奔在瓦檐上至一片竹林中。
沙沙……
入屋,月念初把溫紫楚放於榻上,取下一路上遮着溫紫楚半溼的披肩。
半晌,溫紫楚醒來扶着刺痛的頭,眼前景象已不是刺眼的凰御軒。
下地,手腳都不聽使喚地發麻,四處張望也無人。
這裡是哪裡?
從屋外取水而回,月念初連忙過去將溫紫楚抱到榻上。
坐到榻邊,溫柔地說道:“柔兒,你這般不愛惜自己,可想過我會心疼。”
未過須臾就將自己扶上榻,月念初的內力隱藏夠深!
如三月陽溫柔的聲音,卻暗含一絲冷冽。
溫紫楚坐起,不知該不該說。
月念初拿起溫紫楚的手放在他的臉上,注視着憂傷的桃花眼,說道:“柔兒,怨我至少直言,是我的錯,你爲了冥族可以放棄我們的山盟海誓,轉而因一紙婚約嫁予凌文天,可你就不能一次是爲我嗎?”
溫紫楚抽回手,身子往角落靠去。
我又不是師妹!
“柔兒,如不能同你在一起,我要這條命又有什麼用!”
一滴血濺到臉上,溫紫楚轉頭看插在月念初胸膛的短刀,溫紫楚於心不忍,把手覆在他手背,垂眼搖了搖頭。
月念初抹着悲慼的眸子躍過一絲狡黠,抱住溫紫楚,喊道:“柔兒,我就知你心裡還是在意我。”
溫紫楚臉被捂在月念初厚實的胸膛上,擡頭看一眼月念初的笑,溫紫楚勾脣冷地一笑。
代替師妹……
月念初盯着溫紫楚的面色似乎有點怪異,握住溫紫楚的手問道:“柔兒,他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麼?”
溫紫楚的手腕滲入強勁內力,美目大驚而瞠。
良久,月念初鬆了手,嘆氣說道:“難道爲了冥族,連我爲了你放棄了復仇,你也無動於衷,柔兒,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方能爲我留下?”
溫紫楚啓脣,愣神一會兒,又緊閉。
“柔兒……”月念初垂首,放開溫紫楚,失落又道,“柔兒,有事喊我,我便進來。”
溫紫楚並未擡頭看,迷離的眸子裡嵌着鬱傷。
門關住,屋裡添了幾分陰暗,就似夢魘一樣闖入眼簾、闖入腦海,佔據腦海……
桃花眼裡驚恐、慌張、焦慮、幽暗、劍尖、血光、墜淚片片而過,胸口劇烈起伏,手、腳、頭……都在顫抖。
不!
不要!
溫紫楚光着腳推開門,跑了出去。
眼前一片光明,心裡的恐懼沒有消退,只是又被埋藏在深潭裡。
月念初從遠處看見溫紫楚身影,旋即,疾步而來。
“柔兒,沒事,一切都好了。”
溫紫楚直接投入月念初的懷中,嘴裡輕易而說:“師兄,黑、沒有光……”
月念初衣襟漸漸被淚水染溼,輕拍着溫紫楚的背。
竟好了!
墨染眸子雖有漪淪,一陣而過。
月念初任憑溫紫楚抓着自己的衣服哭泣着,不多說一句。
泠風徐徐,雨也停下了。
如今正身處南凌邊境,天氣也不過溼濡,乾溼事宜。
蒼穹熹微,鳥啼清脆,光透過竹葉,映照下,溪流呈一片青翠。
溪流邊,一張石桌,上面擺着一把外觀雕刻精緻的琴,旁邊有石凳子,無人和煦。
眼睛被矇住,只能由月念初牽引,牽引至石凳坐下。
耳畔能聽到小溪潺潺的流水聲,手掌隨處亂摸,掌心好像觸碰到絲線就收回手。
琴絃被勾到,發出清冷的聲音。
月念初靠在溫紫楚耳邊,輕聲說道:“柔兒,你還記得,你同我在長樂山一起奏樂的時候,柔兒你笑起來舒然和悅……柔兒,你再與我共奏一曲,可好?”
溫紫楚一怔,望着墨染溫和如三月暖陽的眸子,久久無法回神。
墨色的眼睛越來越近,佛若空洞把神志捲入……
月念初微有熱度的薄脣在溫紫楚的額上一觸,停留良久。
溫紫楚回神,驚覺站起。
“柔兒,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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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
“柔兒,安心,我不會再放你一個人了。”
溫紫楚就任由月念初抱着,不反抗,不出聲。
月念初抱着溫紫楚坐下,揚着脣角,說道:“柔兒,你沒了內力不能控璇音琴,要是怕,我帶你。”
溫紫楚顰蹙,不語。
纖細的手指隨着月念初帶動,掠過琴絃。
入耳,聲如溪流澄澈舒心,嫋嫋餘音,沁神醉心,洗盡鉛華。
聲斷,聞潺潺流水聲,映入眼底盡是青翠高竹。
“柔兒,你並未使力,連自己譜的曲都忘了嗎?”
溫紫楚聽聞輕柔嗓音,盯着月念初的眸子,嘴脣微張。
說?
“柔兒?”
輕聲一喚,當溺於溫柔之鄉。
溫紫楚吸一口氣,仰頭看向天穹。
“柔兒,璇音琴我交還予你,莫不再忘了它。”
璇音琴,乃是月念初用上品梨木一夜未眠所雕刻,琴絃也是用尋了很久極爲珍貴的冰蠶絲而制。
溫紫楚愣神抱着璇音琴,沉思片刻。
給了我,何用?
月念初從後抱着溫紫楚,說道:“柔兒,你與我一同就留在這裡,不要分開可好?”
溫紫楚僵住,冷的一笑。
興許你知道了,該失望了。
落陽餘暉,光芒而無,寒意上身,已然入夜。
溫紫楚臥在月念初腿上,蜷着身子,不發聲,望着浩瀚星海,星光點點,耀眼迷人。
子時,風襲來,寒冷如冰。
月念初被推開,跪坐在榻,問道:“柔兒,怎麼了?”
溫紫楚單手撐着身子,面色漲紅,說道:“莫近我身。”
月念初佇立在原地。
難道沒服藥?
倏而,溫紫楚跑出屋,全身浸泡在刺骨的溪水裡。
月念初驚詫,疾步跟隨。
柔兒……
溪水裡的精靈一般的人兒顫慄着,衣裙已被寒涼的溪水浸透,緩緩流動的溪水劃過潔白的肌膚,月光照下,折射出瑩瑩亮光。
月念初直邁到溪水中,橫抱起溫紫楚。
那日之後,溫紫楚再無服藥來抑制日夜歡,月念初這次並不想再看她受苦。
入屋,溫紫楚平躺在榻上。
衣帶的結慢慢被解開,溼濡的衣裳在空中劃過精美的弧彎……
衣裳的水落在地上,衣服也落在地上。
“柔兒。”
溫紫楚藉着從門進入的微光,看着月念初褪盡衣衫幽慢俯下身,身子卻因藥產生的疼痛動也不動了。
眼眶中的淚水溢出,脣也落到此處。
只聽聞溫柔一聲:“柔兒……莫哭。”
溫紫楚蹙着眉頭,難耐發聲:“呃……師……唔!”
不!不要!
月念初肆虐地在溫紫楚脣上索取,全然不顧溫紫楚用盡全力的拍打,繼續做着他認爲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