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降身/第四十五章
闃寂無聲, 有人從他身過,一陣輕風引他青絲漂浮於空氣中。
“北帝國師。”魔月初咧嘴一笑,“許久不見, 你真忘了月念初的這個人。”
“你……”
帝龍澤蹙眉, 緘默看着溫紫楚。
爲何?
溫紫楚伸出手牽住帝龍澤, 聲若虛無, 眼眸在眼眶左右動打量着帝龍澤。
“你和他有見過, 你全忘了?”
帝龍澤垂眸。
好似忘了幾月前是有見 過魔月初……原來!
魔月初斜眼視之,說道:“帝龍澤,你可算記起來我是誰了。”
帝龍澤盯着魔月初, 說道:“是,我沒有問她, 我也不會去查你, 因爲我信她。”
溫紫楚羽睫上下浮動, 盯着魔月初,脣瓣輕輕動了動:“既已無事, 那我們也沒有好商談的,魔月初,這個孩子一旦出生,我就會差人將孩子送往雲都。”
“行。”
魔月初起身,回頭, 眼瞼微垂看溫紫楚有須臾, 勾脣一笑, 腳往前邁了一小步。
這荒唐的事, 該了結了。
帝龍澤盯注着魔月初, 門口的風吹動他一身白衣,飄起。
王血族的血脈, 名不虛傳,千百年一脈相承的風姿——溫潤如玉、謫仙般清冷。
而王血一脈生的都絕無女子,擁有王血一族血脈的女子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沒有。
王血一族的女子何其珍貴,降生的女子都不讓外族人所見。
溫紫楚微微垂眸,心中突然一空,怔怔地坐下拿起筷子。
手微抖,方筷子夾起的菜又掉落回去。
溫紫楚低頭,勾起脣角,露出貝齒輕闔起來。
居然,會害怕。
帝龍澤思慮斷,下視溫紫楚,問道:“爲何獨自離開,不同其他人說?”
“我只是想自己走走。”
“楚。”帝龍澤蹲下,盯着溫紫楚的眼睛,“你可知你這般行徑會讓我擔心?”
“你我不是孩童。”溫紫楚輕輕咬住筷子頭,眨了眨眼睛,放下筷子,又道,“澤,你方纔你是不是很在意……這個腹中胎兒。”
“是。”
帝龍澤輕闔眼眸,少頃,徐徐睜開。
終究還是被看出來了。
“澤,再過四月,這個孩子就將被送往雲都,你就再包容一下這個孩子的存在,好嗎?”
溫紫楚凝睇着那雙藍眸,桃花眼裡一片灰白,不再有迷離勾人的樣子。
“楚,我會包容着孩子的存在,你不必擔憂我是否在意。”
帝龍澤落座,朝着小二揮了揮手臂。
小二趕過來,說道:“客官,有何吩咐?”
“再添置一副碗筷。”
“好咧。”
溫紫楚垂眸,長長的羽睫倒映在褐黑的瞳目裡,脣輕抿。
也罷,再忍些時日便可。
微風徐着,剛冒出不久的綠葉點綴幾個於原本光枯的枝椏上,枝頭站着幾隻黃鶯。
聞鳥啼鳴,擡頭去看。
怎麼從來沒有注意過林府門前有這麼一顆樹?
溫紫楚搖搖頭笑了笑,一隻手扶着她的腰肢。
“慢些。”
聞言,溫紫楚擡起眸子看着帝龍澤。
“這一次白止婉被擒,你們會如何處置?”
兩人行走至青綠的過門石前停下,門前無人守着。
方纔溫紫楚輕易也無人知曉,還是林凝雪放心不下出來尋人,尋不到纔去找帝龍澤。
好在篤定她不會走太遠,就在離林府不過三十尺的地方找到她了。
帝龍澤嘆口氣,說道:“此事棘手,待白相來了,我們再商討如何處置白止婉……你爲何問這個?”
“我不過是問問,”溫紫楚微垂眼瞼,眼眸露出笑意流轉魅惑,“我如今這般,我還能做什麼?”
“多說無益。”
帝龍澤扶着溫紫楚入府,步步都極緩,生怕扶不好。
走沒幾步,溫紫楚就瞥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沈梅。
而其並沒有注意到溫紫楚,就在兩行人要擦肩而過時,沈梅擡起頭,微微一笑。
是她。
溫紫楚微眯眸子,止了步伐。
她還記得她曾說……
“楚。”帝龍澤蹙眉,扶着那單薄的肩頭,“注意腳下。”
“澤,那些人是誰?”
帝龍澤見着溫紫楚回頭,他也去看,微眯眼。
“千雲的爹孃。”
“原來是師弟的爹孃……”
溫紫楚若有所思,轉回頭,往前前進。
好像之前,他有和自己提過。
帝龍澤勾住她的肩膀,令她行進不前,說道:“楚,你看路。”
溫紫楚擡起頭,盯着帝龍澤說:“前次你同我說過魔月初與師弟的關係?”
帝龍澤頷首,不知其意。
“澤,我用不着你扶。”溫紫楚扯下那雙手,又道,“我回房小憩,不會亂走。”
“好,你慢些走。”
帝龍澤望着溫紫楚漸消失的背影,輕闔眸子。
穿過甬道,一路向着林府西北側廂房走。
溫紫楚停下,轉身彎腰,目視甬道邊的小湖。
湖面呈碧綠色,可清楚看見湖裡面正遊動的小魚。
溫紫楚扶住甬道的欄杆,微微勾脣。
多久沒有如此悠閒了?
有一人慢慢朝着溫紫楚走來,猝而,這個人已走到溫紫楚身側。
肩頭被輕微一碰,溫紫楚迅速轉頭去看。
彌月。
彌月薄紗下的嘴角勾起來,微微一笑:“許久不見,溫將軍別來無恙。”
“你怎麼會在林府?”
“南釋月是我師傅,我自然是隨我師傅來醫治城中傷者。”
彌月眉眼彎彎,笑容娉婷。
“之前你就與魔月初一道來過四國城,你貿然進林府就不怕被發現嗎?”
溫紫楚眉頭輕蹙。
“溫將軍是杞人憂天了,當時是千雲見到我,那些人見過我的人,又不是林府的人,他們不會說出去的。”彌月走近一步,盯着溫紫楚的小腹,“師母讓我來問,這胎兒可還好?”
“好着呢。”
溫紫楚嗤笑。
她們還真是關心這個腹中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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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將軍如此笑……”
溫紫楚笑容漸淡化,說道:“我不是自願,但我答應她,我自是必做到。”
彌月抱拳,面色嚴肅。
“溫將軍言而有信,彌月深感敬佩。”
任一個男子要忍這個,恐怕得瘋掉吧。
溫紫楚又一笑,轉身向前走。
“轉告她,那些人,我自個處理。”
彌月看着溫紫楚背影,披風隨着她的走動形成曲折的跳動,還有點蕭然。
一路靜謐,林府竟無一人把守。
前段時日要對付魔教那些人,想來林府的人也是傷亡慘重,但這些操心做什麼?
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穹,溫紫楚推開房門,望着裡面。
光線透過這門窗的薄紙穿入屋中,照亮着屋子。
溫紫楚走了進去,倏而,有一把利刃擱置在細脖上。
“別聲張。”
這聲音很熟悉。
溫紫楚擰緊眉頭,努力在腦海中搜尋符合這聲音的男子。
“你是……魔佐!”
魔佐輕聲道:“溫將軍得罪了,我不能看着止婉出死,還請溫將軍寬恕我。”
“魔佐,你居然還不死心。”
利刃的光照映入眼,溫紫楚儘量讓那尖銳的地方離皮膚遠點。
“我不是不死心,我知道她一錯再錯,但她只是被仇恨矇蔽雙眼了。”魔佐輕嘆息,又道,“溫將軍,我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我曾愛過她,我絕不能看她就這樣死了。”
溫紫楚感覺到魔佐在移動,嚥了咽津液,說道:“魔佐,你怎麼就知道她會死,而不是還活着?”
“溫將軍,事態如此嚴重,止婉相助成玉,就是不是殺了那些百姓,但她也是有罪,就算白文清想救她,林嚴衾也不會放過她的。”
關我什麼事?
溫紫楚冷笑:“但你挾持我,有何用?”
“你腹中胎兒,”魔佐踢開門,“是沈梅想護的,而你是帝龍澤想護的。”
“魔佐,你就甘願爲了白止婉斷送了命?”
溫紫楚與魔佐言語周旋着,以拖延時間。
倏忽,一男子站在階梯上,指着魔佐,喊道:“你別傷了她!”
南千雲?這下有意思了。
溫紫楚眨了眨眼,說道:“魔佐,我不知曉白止婉在你心裡有多重要,但她不愛你,你這樣做,你有想過她會感激你嗎?”
“溫將軍還是擔心自己吧。”魔佐看着南千雲,大聲吼道,“去把白止婉放了,我就保她不死,否則,就是一屍兩命!”
“你別亂來。”鳳眸閃爍着凌厲,南千雲緩緩走近,“你是誰?爲什麼要這樣做?”
魔佐笑了笑,手仍緊握所執的匕首。
“無名小輩。”
溫紫楚垂眸,大聲喊道:“魔佐,白止婉又不愛你,你救她,她也不會愛上你!”
魔佐眯眼,低聲道:“溫將軍,你還在我手上。”
“你別亂來!”
南千雲着急,憤憤不平地指着魔佐。
魔佐警惕看着南千雲,說道:“你快帶我去白止婉關押的地方,否則,我可不保證,我會對她怎麼樣!”
南千雲攢眉蹙額,答道:“好!我帶你去,你別亂來就是!”
魔佐一小步一小步緊隨在南千雲身後,保持警覺看着四周,特別是南千雲的一舉一動。
走了有一段路,南千雲回頭去看溫紫楚,確認她無礙。
魔佐緊握匕首往那白皙的脖頸靠,呵斥:“看什麼?還不快走,帶我去找白止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