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鳳姐千算萬算,卻不知遠隔千萬裡的京師風雲詭譎,一場災禍已經降臨到洋貴妃頭上。
雖說大宋朝建立之初,沿五代舊制,以開封府爲東京,河南府爲西京,其實,另有南北二京建制爲輔。
大宋長久建都於東京汴梁,並設西京河南府、南京應天府、北京大名府爲陪都,又稱宋四京。
宋真宗景德三年二月,以太祖曾任後周歸德軍節度使所領之宋州爲帝業肇基之地,升爲應天府;大中祥符七年正月,又升爲南京。
宋仁宗慶曆二年,呂夷簡以宋真宗鹹平三年駐蹕大名府親征契丹,又奏請大名府爲北京。
所以,東京爲京師;西京爲分司;南京是宗廟社稷;北京是重鎮。
京師除了皇宮,另有幾處行宮,如延福宮——————宋徽宗即位,便對此宮苑行建,另有大殿蕊珠宮,與之相映。
只是當今皇帝****,行爲輕佻,又好大喜功,窮奢極欲,完全是一個浪蕩昏君。
這皇帝趙佶,原是宋神宗第十一子,初封端王。元符三年,宋哲宗趙煦薨,無子,向太后急召重臣商議,相章敦:“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
向太后卻不肯,並以神宗之語駁斥章敦,實爲端王首爾:“先帝嘗言,端王有福壽,且仁孝,當立。”等語力薦,偏偏一心執意趙佶繼位。
趙佶即位,立即重用蔡京、王黼、童貫、樑師成、李彥、朱免,時稱六賊。還以“紹述”爲由,定司馬光、文彥博等人爲“元祜奸黨”,定章悼、王巴旦等人爲“元符黨人”,又刻石朝堂,貶斥示衆。
趙佶皇帝此生窮奢極欲,揮霍無度,與六賊濫增捐稅,欺壓百姓,君臣上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毫無節制破土翻建,不視民情大興土木,又巧奪豪設鉅鹿華陽等宮殿園林。
另有一件惡事——————便是遣派朱勳設立蘇杭應奉局,搜刮江南民間的奇花異石,又稱“花石綱”,急返運送汴京,就此一惡“花石綱”,偏偏又害得無辜百姓傾宅蕩產,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哀鴻遍野。
後來,“梁山好漢來聚義,替天行道鬧宋亡。”正是應驗了惡人惡報,昏君昏國之兆,另有“靖康之恥”,被金人擄掠北上,連同后妃嬪妾,一同受盡北境苦寒,金人折磨,妻女污辱,最後不堪苟且偷生,作死在五國城。
卻說洋貴妃——————劉洋,本同母姓,因生得花容月貌,被選入宮,先時也不過是一位才人,隨想某日巧遇皇帝更衣,立即遭迫強*寵幸,後來,劉洋竟由一名低微的洋才人連升七級而尊貴爲洋貴妃。
然而,好事不長,六賊因惦記着洋貴妃家的權勢,又有蔡京、童貫二人極力攛掇慫恿徽宗皇帝立即收復燕雲十六州之事,便在此延福宮秘密商議。
自宋立以來,收復燕雲,本是歷代帝王之夢,而徽宗皇帝素來好大喜功,輕佻行事,早就巴不得完了祖宗未盡之業,以便後代子孫膜拜一二,並事業功績視爲“一代不朽功勳”。
徽宗皇帝聽此二賊之計,先派童貫出遼以窺探虛實,返途經燕時,湊巧結識了馬植——————此燕人,品德之劣,行事之惡,卻敢一口聲稱自己有一套滅遼的良策。
童貫信以爲真,愚蠢至極,竟將他帶回府中,又改名爲李良嗣,將張童改爲馬植。
且不說大宋將來滅亡,後怕之事,只道李良嗣獻上一計,先是聯金滅遼,又說金人蠻夷,喜金愛銀,若是多送些錢財,那些金人定肯爲大宋賣命,又說江南富庶,金銀成山,隨便一家之財,可抵歲貢。
李良嗣道:“只怕這幾家不肯替國家出錢賣力,若是哄得皇上尋個來由,將後宮這幾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連絡有親者,一一新名目拿下查抄了本家,豈不是權財盡得,一箭雙鵰。”
童貫只道“權財盡得,一箭雙鵰”八字絕妙,連忙攛掇其它五賊一起聯名,哄騙了徽宗皇帝不論后妃嬪妾等人恩寵,一一將後宮連絡有親者都尋由查抄了本家。
洋貴妃獨臥蕊珠宮,卻偷聽到六賊聯名要拿本家出示,自己如雷震一驚,冷水澆背,不知所措。
她忽然望着宮院出神,略有所思,不及多想,慌亂地跑了過去。
洋貴妃不動聲色,只是一聲不吭地親自在宮院中辛苦種植着八支芭蕉……
良久,洋貴妃臉上猶淚未乾,便喚蕊珠宮女,悽然說道:“等這些芭蕉長成了,我恐怕是看不見,不知道將來皇上是否能夠想起我記起我。”
在旁的宮女聞聽此言,慌了神似的連忙上奏徽宗,徽宗只是不在意。
誰知過了一日,洋貴妃突然病重,不等徽宗前去探視,她竟然已經撒手而去。
徽宗哀慼悲痛不已,併爲洋貴妃特加四字“明達懿文”,又將其生平事蹟,總編詩文,另令樂府譜曲奏唱《恨無常》。
誰知洋貴妃死後託夢給爹孃,正合《恨無常》曲點“孝”:……盪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鄉,路遠山高。故向爹孃夢裡相尋告,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
只是青蓮一時所觸,頗感奇怪,偏偏她的魂撞到自己的夢,洋貴妃也是納罕,疑似妖怪。
青蓮也不否認,爲了安她的心,只得說道:“我是不害人的妖,你大可放心……只是我不知你爲何而死?……竟然死得這樣突然。”
洋貴妃嘆道:“我這一死,不過是拖延時日,只怕不出一月,本家真的抄了家,到時候真要亡了。”
青蓮似有所悟道:“你是聰明人,可無奈本家運數合終,是誰也難逃出這情*聲色的迷人圈?……”
洋貴妃悽然一笑道:“你說的極是。我終究是一個鬼,生時是個女兒,死後是個孤魂,本想着如何警醒吾家人,誰知道,到頭來竟沒有一個先知先覺的,可憐可嘆,我先死了些,魂魄來的快……唉!原本也不過終究惶惶,難逃劫數,到死時,又爲何要如此多行一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