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我怕

忽然,前頭騷動,有侍女,丫頭大聲地驚呼起來:“不妙了,吳相公,他闖進去了?……”

青蓮一驚,這個時候,也撤了晚飯,兩個人也一起吃不成,他此時闖進來幹什麼?

非禮?……

寶玉壞笑道。

青蓮抹了一把寶玉,立即將寶玉的嘴封住了。

“娘……子。”

她不及多想,吳用已經闖過衆侍女,丫頭的遮攔,只是他橫了她一眼,便立即摟住她的細腰念道:“娘子,娘子別離開相公。”

青蓮一凜,見衆人左右圍觀,諸多侍女丫頭都揚着粉嫩的細脖子偷看,甚有數人悄悄的嚼舌議論。

“好可憐,被女人拋棄了,就變成傻的了。”

“造孽啊!多麼好的相公,像貌身材都不說,就是人品也是百裡挑一,最好的?……”

“可不是,可憐的人,苦苦癡情有何用?”

“吳相公,真的是我的靠?……”

青蓮橫了吳用一眼,這男人攔腰抱着,真夠得了大便宜,沒想到四周侍女丫頭惡語中傷自己,不知是多大的恨意醋味,才能如此這般對本人的針鋒相對……

“娘子。我不要你走?……”吳用擡起頭,淚眼汪汪的看着她。

“嗯。吳相公,你認錯人了。”青蓮回以一笑,卻有些怒意。

“哦?……”吳用居然放開手,“認識你嗎?”

青蓮見吳用伸出手,慢慢的拍着腦袋,不知他想搞什麼鬼,只是含笑道:“我們認識……一面。”

“一見鍾情。”吳用轉臉道。

“咳咳?……”青蓮聞言,不覺臉紅耳熱,“只是一面。”

“一面鍾情。”吳用道。

青蓮腦袋一熱,“只是一面?……不鍾情。”

“那是,一面鍾生。”

吳用轉身握住青蓮的手,溫熱的手心有那難言的情意。

青蓮哽咽住了,那一日,那一人,那一跳,仍舊是歷歷在目,此刻,難以平復的心按壓不住無比紛亂又狂熱的情。

冷一夜,他坐在那裡,靜靜的看着她入睡。

其實,他很想睡,身體卻動盪不得。

青蓮今日累乏了,無空與吳用瞎鬧,只能偷偷的念個訣“金木水火土,定”,生生將他定在那裡,靜靜的看着她入睡。

青蓮躺在牀上,側着身揹着他,心裡一絲苦楚,如何能夠化解它?……心事終須化,可它又如何化?……

她的心如同秋風落葉,搖擺不定,卻總有緩緩墜落於地的時候,那時,是兩個人真的傷痛,而不是此刻,如此的安靜閒適。

青蓮默默不語,心中已十分清明,豈能被俗世之戀耽誤了修途前程?

她側轉過身,朝着吳用婉然一笑:“你想睡嗎?”

“娘子,我想跟你睡。”

“別胡鬧?……你不是說認錯了人。”

“我是認錯了人,並不是認錯人。”

“有什麼區別?……”

“是認錯,不是認了錯。”

“詭辯,又狡猾。”

“娘子,你誇獎相公了。”

“你不知羞字怎麼寫嗎?”青蓮幽幽的道,“你左一句娘子,右一句娘子,就不怕他人笑你癡?……”

“娘子,我怕。”

“知道怕了?……”

“我怕,真的。”

“怕了,就是明白。”青蓮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今夜總算聽到一句清醒的話。

“是的,娘子……我怕,孤獨。”吳用神色黯淡,眼中盡是一片悽苦之痛。

“你……”青蓮默然片刻,“你既然怕,就坐在這裡一夜,明日,就不會再說這此莫名其妙的話了?……”

“好。多謝娘子……成全。”吳用一笑了之。

青蓮不覺感嘆,到底她前生前世做了什麼好事,居然今生今世如此好報?……

吳用見她也不計較,只是默默的轉過身側臉睡去了,心裡一樂,連表情也不加掩飾,似笑非笑,似喜非喜的唱歌:“吾聞絳樹兩歌,一聲在喉,一聲在鼻……黃華二牘,左腕能楷,右腕能草……今則兩歌而不分乎喉鼻,二牘而無區乎左右……一聲也而兩歌,一手也而二牘……譬之繪事,石有三面,佳處不過一峰……路看兩蹊,幽處不逾一樹……如捉水月,只挹清輝……如雨天花,但聞香氣……不知盛衰本是迴環,萬緣無非幻泡……作者慧眼婆心,千萬領悟,便具無數慈航……”

青蓮聽之思之,嘆道:“是何人所作歌?……”

“戚蓼生所作……凡是甲戌本凡例,都是本部旨意。”

“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夢盡荒唐。”

青蓮一笑,說道:“你既然堅持求愛,爲什麼要念如此悲傷的詩句,我聽聞襟懷筆墨的,都不用這些苦,散,幻,夢等堆徹之語。”

吳用笑道:“我之所以,無用風月,只不過是多情善悟,並不像寶玉黛玉之**,也不欲求滿嘴粗鄙猥褻,招人耳目,但求靡靡讀者心蕩神怡,閒暇解困,便了我願。”

不知青蓮會說些什麼,又會愁結什麼?……

“你可知道,我始終會相信會有那麼一天,苦澀追求的結果也是非常甜蜜的。”

吳用哽咽,青蓮語塞。

青蓮知道爭辯不是她的本事,所以,她只能選擇傾聽。

吳用知道,如果一個人始終不大膽的表明心跡,他會失去很多,甚至是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

如果是那樣,一個人看着雪,稀稀落落地在窗外飄着,如果是那樣,一個人堆着雪,孤孤單單地在雪人哭泣……

“是不是,我家在北方,那裡一到冬就是雪,我總是一個人孤獨無依地躲在炕上取暖,沒有溫度,沒有熱情,寒冷侵襲着我,包圍着我,強*着我,而我只能承受,不能感覺到一絲痛苦,否則,這後半夜,你將在地獄中度過。”

吳用轉過身去,他深深的望着青蓮,然後是滿懷希望的說道:“你明白我嗎?”

青蓮無語。

可她仍舊是搜索枯腸,希望給這個吳用的男人一點希望,所以,她想了大半天,又好久好久地說道:“你想說,有一個人跟你擠在一個炕上,就不冷了。”

吳用眼睛放大,古怪又好奇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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