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黃沙,廣闊浩瀚,此時的風肆無忌憚,周遭世界變得十分淒涼。
青蓮追着數名婆子,來到一處沙丘,只見爲首的是前日鬥敗者馬婆子,她們腳步輕奇,到了此處,數人圍着一圈,口中唸叨幾句,忽然沙丘移動,風聲靜止。
青蓮早就化爲青輝,隱沒不見,待她看到馬婆子等有此法術,也是驚疑不定,不知她們來此偷偷地搞什麼鬼?……
這時,天空中落下一座祭壇,整體烏黑光澤,陰氣森羅,那馬婆子招了一下手勢,衆婆子齊齊坐着陣位,想必是等着何等身份之人?
青蓮等了大半日,馬婆子她們也坐等了大半日,已見日落西天,月將升起,心中猜定:她們也該露面了……
誰知又是兩個時辰,仍舊未見任何動靜,不免疑雲密罩,心急如焚。
馬婆子她們也是一樣,雖說坐等不動,卻有數人嘆氣,此時,一人沉不住氣說道:“馬當家,金陵堂主久未露面,會不會發生變故?……”
馬婆子冷哼一聲,說道:“你我是什麼身份?也敢妄議……”
正說着,忽然半空中琴聲不斷,衆婆子猛地一驚,知道金陵堂主降臨祭壇來了。
衆婆子紛紛站立,道:“恭迎堂主。”
青蓮斂聲屏氣,仔細看着,只見祭壇上一團烏雲,不多時,烏雲變化,現出一身烏服,背對她的高大女人。
“這就是金陵堂主。怎麼揹着人?……”青蓮嘆道,“如何看清她的面貌?她到底是誰?是人是妖?”
青蓮暗自猜測,心想着,只等金陵堂主轉過身,便知一二。
金陵堂主仍舊揹着身,站立在祭壇上,她的脣角含笑,不緊不慢地問道:“你們可打聽到二春之魂,哪裡去了?”
馬婆子說道:“我們打聽到了,二春之魂現在被拘到十三王殿下。”
青蓮一驚,暗道:難道她們說的是洋貴妃,二姑娘的生魂……如此說來,那個女人,金陵堂主,便是大太太無疑了。
金陵堂主輕笑幾聲,說道:“十三王殿下,就是那個包青天?……”
馬婆子說道:“是他,鐵面無私,英明決斷,公正廉潔,鏟奸除惡包青天。”
“好一個鐵面無私,鏟奸除惡……可惜是在陰曹地府,有此地獄神判,地府神君,實爲陰界之福,可惜……”
馬婆子不解:“堂主又可惜什麼?……”
“我可惜是陽界竟沒有此青天,此清官,此公頭!”金陵堂主又道,“正因爲如此,陽界不及陰界公正申張,纔有我替冥主收集十二春之魂,以祭三旗,等待日後周全,方能喚起太虛幻境……”
說到這裡,四周突然靜靜的可怕,如此詭譎氣氛,就連心跳聲也變得異常清晰。
青蓮聽到這裡,彷彿身體霎那間涼了一大截,沒想到金陵堂主,馬婆子想要開啓太虛幻境。
如此一念,青蓮連手腳都將僵住了,她心知太虛幻境如何恐怖,那是一頭怪物,能夠吞噬一切的怪物!
金陵堂主繼續說道:“只要喚起太虛幻境,無論什麼代價,什麼付出,什麼犧牲,都值得……”
她的聲音彷彿帶着嗜血的快感,她的眼睛彷彿看到腥血的膨脹。
而她的氣息卻彷彿一陣陰風掃過,令人感到一股冷寒,渾身發顫。
史府,青蓮廣。
吳用輕輕的焚着一支還魂香,他將香氣揮了揮,一縷縷生魂便隨着香氣進入林姥姥身體內……
不多時,忽聞有人重咳聲響,他連忙扶正,且察看着林姥姥的氣息起伏,方纔安心地說道:“老老活了。”
林姥姥驚疑不定,問道:“我這是在哪兒?……陰曹地府,還是十八地獄?……”
“老老,你仔細地看看我——————吳哥兒?……好好的看一看?……”吳用笑道。
林姥姥張開老眼,只覺得四周光亮太盛,十分刺眼,她連忙伸出枯瘦的右手揉了揉眼睛……
“吳哥兒——————真是你?……好,好,極好,哥兒還是那麼帥氣?……”林姥姥淚眼汪汪,說話一急,又是活轉復生,竟然詞不達意,語無倫次了。
吳用也是淚眼汪汪,只道是自己的姥姥復生,也不及她親切,他笑着說道:“老老,你活了,總算是不費哥兒十分苦心。”
“吳哥兒,你救活了我?……”林姥姥恍然大悟,連忙鬆開吳用的手,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就要給他磕頭謝恩。
“老老,你這是幹什麼?”吳用一看也急了,他可真是沒料到老人家要給自己磕頭,連忙手腳無措,急着也跪在地上,給林姥姥連連磕頭。
林姥姥連忙扶着他,眼裡全都是淚,有傷心,有驚喜,有感嘆,有高興,她一把力氣扶着吳用,泣不成聲地說道:“哥……兒,我這,命……都……哥……兒救……來的,老……老要……死……了,倒……也……無……所……謂,只……是……可憐……我……那……遭族……人……棄……的……孫……子……”
吳用低着頭,試着將林姥姥拉起身。
林姥姥倒是一直又哭又笑,怎麼樣也扶不起來……
總算將林姥姥安穩下來,吳用悄悄的熬了一碗小米粥,只見那碗黃粥上面還飄着幾片桃花瓣。
林姥姥見了說道:“吳哥兒,你這人長得帥氣,人又好,就連這一小黃碗米粥,也做的這般秀氣!”
“老老,你先喝點小米粥……”吳用又笑又叮囑,“這剛復生的人,氣喉不順,就要慢慢的來,先讓氣順,才能勻氣。”
又說:“就連食喉,也是塞阻的,老老不能先吃些生硬的東西,否則就拉傷了這喉嚨,若是傷了,就生疼,若是吃了,就痛楚。”
“嗯。”林姥姥忍不住的哀聲嘆氣,眼裡又忍不住的直往下掉淚,這淚都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粥裡,“哥兒,你瞧這髒了……”
吳用笑道:“老老,鍋裡還有呢?俺給您再換一碗……”
“不用,不用……吳哥兒,你且聽我說說心裡話。”林姥姥止了止淚,方纔笑道,“我也不是大戶人家,也不過是小家小戶的農民,平日裡家裡沒油,就將那蜂巢嗤啦一下往熱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