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來風光正好,山峰突兀峻峭,高聳入雲,半竿落日斜斜西掛,一行飛雁數聲清啼。秋色在眼前,秋聲在耳畔,讓喬津亭頓覺心胸開闊,流連在山光水色間,不知不覺間錯過了投宿的客棧。
入夜了,喬津亭與白蘋在一片樹林裡歇腳。點起篝火,白蘋將一隻清洗得乾乾淨淨的野雞放在篝火上烘烤,一時間,香味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白蘋仰望星空,見天河白似銀,不由深深吸了一口略帶青草和泥土清香的氣味,愜意地嘆了一口氣,伸了一個懶腰。“少主,好久沒有露宿野外了,今夜真好!”
喬津亭有些歉疚,“白蘋,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深宮生涯,雖是富貴無邊,但壓抑沉悶,並不是傲嘯煙霞的江湖兒女所向往。就算是將來她真的入主宮闕,白蘋,理當給她一個自由的空間,讓她過上自在無憂的生活。
見主人眸中有憐惜有愧疚,白蘋感激一笑,取出一件錦絨墨綠披風,爲喬津亭披上,“少主,白蘋不苦,只是少主,你和皇上,倒真是一樣的苦!”
提及宇文川遠,喬津亭在這秋夜涼似水的曠野中也覺有暖陽在身,深深照進了心裡,羞澀一笑,深覺滿天星斗都是宇文川遠眸中的亮光在暗夜一直陪伴着她。
白蘋試探地詢問,“少主,這次離開京師,你還會再回來麼……”話還沒有說完,見喬津亭在側耳傾聽,臉色有些凝重。“少主?”
喬津亭淡淡一笑,“白蘋,有朋友來了,你的這隻雞就犒勞了夜半辛勞的朋友們吧!”
白蘋一愣,凝神細聽,樹林中有“沙沙”聲音傳入耳畔,是腳踏落葉的聲音,約莫有十人之衆。“少主,會是什麼人?”
喬津亭用樹枝撥亮篝火,淡定一笑,輕聲說:“除了陰何情,你說還會有誰對我恨之入骨?”
白蘋駭然,“難道是……”
喬津亭點點頭,“其實,名利和權勢纔是當仁不讓的罪魁禍首,希望他們能知難而退,不要一再糾纏!”突然想起蕭珉,依稀記得那夜蕭珉堅定的話語,內心一陣強烈的不安,蕭珉又如何能是陰何情的對手?如今他又在哪裡?
腳步聲越來越近,殺氣越來越濃,喬津亭緩緩站起身子,環視了迅速圍困住她和白蘋的蒙面人,嫣然而笑,“是誰將你們推進鬼門關的?說清楚了,我會放你們一條生路!閻王爺不會爲難了你們!”
蒙面人見喬津亭鎮定如山,手中軟劍已然出鞘,一段冷光閃過,是耀眼的冰寒!心頭不由一打哆嗦。
喬津亭輕輕一笑,揮揮手,“你們走吧,我不會爲難你們!”自離開流雲山莊之後,她不停地手沾鮮血,雖是師出有名,但總歸血腥。
蒙面人豈能因喬津亭的寥寥數語而無功而返?重金當前,懦夫均可化身勇將,何況是常在刀口上舔血的劍手?有人手一揮,利劍劃破星空的恬靜,抖落殺機滿寒林!
喬津亭深深倦怠,爲了皇后之位,爲了讓家族錦上添花烈火烹油,一個詩禮傳家的百年大族,一個年事已高道貌岸然的老人,一個高貴典雅的女子耍盡手段陰謀不置她於死地而不罷休!
“你們走吧,我真的不想殺人!”喬津亭軟劍入鞘,語氣蒼涼,這一生,她只想救人而已!
蒙面人頓覺一陣窒迫消於無形,大喜,揮劍而上。
喬津亭見蒙面人不知進退,厭惡地一皺柳眉,微微側了頭,“白蘋,你後退一點!”白蘋醫術倒是精湛,武功也還不錯,但在這般心狠手辣的殺手面前恐怕只有招架的份,紅萼已死,含晚已歿,她喬津亭斷然不能再讓任何一個親人在她倒下,哪怕是留一滴血,她也截然不允許!
誰知兩名殺手見喬津亭甚是迴護白蘋,揮劍直向白蘋撲去!
彷彿是那一夜,利箭直穿紅萼的胸口!她的下屬、姐妹、家人帶着對人世的眷戀,在她的懷裡永遠地閉上了不甘的眼睛!難道,喬津亭還可以讓殘酷的往事在眼前重新上演一次麼?怒火中,軟劍再度出鞘,這回,是不飲鮮血誓無回的血腥和堅定!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不再有一絲的猶豫和心慈手軟,劍已然出鞘,只有殺伐、殺伐、殺伐!以殺止殺!
蒙面人驟見喬津亭如月朦朧、柔和的眸光中殺機大盛,大駭,但退路一已斷,後退與前進均是萬丈深淵,唯有以命相搏,在刀刃上見了真章!
金戈碰撞之聲在深林響起,驚飛棲鳥漫天飛。
喬津亭不欲戀戰,混戰中,身形一個拔地而起,在空中一個優美的旋轉,裙襬隨着夜風飛旋,舞成一朵盛放的墨綠色蓮花!在冷夜裡在殺機騰騰中綻放着無以倫比的優雅!探手入懷,十數枚的繡花針在手,一個“天女散花”,分贈於不知死活而圍攻於她的蒙面人!
繡花針刺入穴道,麻藥迅速隨着經脈四處遊走,很快地,蒙面人長劍撒手,倒地無聲。喬津亭一劍橫掃,劍氣凝成了一把無形的薄刃,狠絕地蒙面人的頸脖上一一橫過,慘叫聲響起,在深林中,是鬼哭狼嚎的淒厲和絕望的哀鳴!
圍攻白蘋的兩名蒙面人見同伴紛紛倒地,見喬津亭直如閻羅面冷心冷,劍,自然更冷!軟劍上血痕一點,猶在發出嘲笑的血光!深知此刻唯有擒住白蘋,才能獲得最後的一縷生機!
“不要過來!”最後兩名蒙面人將如願地將劍橫在白蘋的酥頸,帶着死亡的恐懼,驚慌失措地直往深林中退去!
喬津亭投鼠忌器,擔心白蘋有一個不測,“你放開她,我自然會給你們一條生路!”
“少主,你不用理我,將他們都殺了!”白蘋雖是命懸刀口,但面不改色,其鎮定,一如其主的淡定!
喬津亭輕蔑一笑,“你們無非要一條生路,行,馬匹給你們,將人放了!”牽過了馬匹,人,直往後退去。
蒙面人大喜,步步走近馬匹,一躍而上,將白蘋往喬津亭的方向擲來,飛馬直往深林而去!
喬津亭接住白蘋,冷冷一笑,飛針出手,利芒如絲,緊緊纏繞着逃竄的蒙面人!悽絕的叫聲傳來,兩名蒙面人均重重地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喬津亭帶着白蘋,慢條斯理地逼近蒙面人。
白蘋深知喬津亭殺人是無奈之舉,對兩名驚懼的蒙面人一喝,“今日我家少主仁慈,放你們一馬,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不要再有第三次的妄爲,否則……”話沒有說完,喬津亭利劍在手,優雅輕揮,瞬間,利刃飲血,蒙面人絕命無聲!
“白蘋,我終至明白,我已捲入弱肉強食的漩渦,”喬津亭淡淡瞥了地上屍身一眼,轉身,“在豺狼面前,與仁慈和善良相伴隨的恐怕就是死亡,今日我不殺他們,他日倒在我面前的,可能是你,可能是綠芷,是山莊中的任何一個人!當然,更可能是我!今後,我不會再心慈手軟!”回劍入鞘,帶着對敵人殉命的漠然!
白蘋深深嘆息,知道連番的殺戮、血腥和死亡已經激起喬津亭幾乎消失殆盡的殺性和爭勝的雄心。
受驚的馬匹在前方停住了步伐,白蘋上前牽馬。夜色朦朧中,似有什麼東西擋住了去路,幾乎絆倒了白蘋。
白蘋一驚,低頭一看,見有一人正俯臥在地,一動也不動。伸手一探那人鼻息,尚有微弱的氣息證實此人還活着。“少主,這有人!”
喬津亭疑惑上前,蹲下身子,藉着樹葉空隙漏下的微暗月光,心微微一顫,這人的穿着竟是有些眼熟。不知爲何,伸出的手有些遲疑。
白蘋疑惑地看了喬津亭一眼,費勁地將那人翻轉過來。仔細一看,白蘋低呼出聲,“少主……”
喬津亭低首,目光所到之處,是讓人不忍目睹的駭人景象!
錦袍襤褸、沾滿了血污!身上劍痕縱橫交錯,猙獰恐怖!肢體紫黑,中毒已深!最讓人心悸是男子臉上的劍痕!兩條交叉的深痕無情地橫在男子紅腫如發酵麪包般的左頰之上,翻起暗紅的肉裡,觸目驚心!
喬津亭一愣,神思有一瞬間的呆滯!這人是誰?分明就是那夜曾在她耳邊低語,誓將陰何情的人頭提至她面前的蕭珉!蕭珉!蕭大哥!“蕭大哥!”
蕭珉正陷入深度的昏迷之中,生命已然奄奄一息!自然聽不見喬津亭悲切焦灼的呼喚。
喬津亭大慟,蕭珉正是爲了她,將自己的性命丟在了陰何情的刀口之下,丟在了這荒野之中!而他躺在這荒無人煙的深林中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生死掙扎和絕望的痛苦?
喬津亭強自鎮定心神,仔細檢查蕭珉的傷勢。吩咐白蘋給蕭珉服下續命金丹,“白蘋,連夜趕路,一定要在兩天之內趕回山莊!”蕭珉危在旦夕,只有山莊珍藏多年的珍稀藥物方能解救得了生命垂危的他!
“蕭大哥,你一定要挺住!挺住!”喬津亭咬緊了牙關,她絕對不能讓蕭珉生生地讓她面前魂歸了離恨天!
駿馬四蹄揚起,風馳電掣地馳騁在山野之中,喬津亭心急如焚,她一定要在死神與蕭珉牽手之前將他拉回人間!
淚,落在風前,被煙塵無聲湮沒!歸家了,但這歸途是何等的沉重?
流雲山莊,依舊躺在青山綠水的懷抱中,依舊在聆聽鳳尾森然的細語,似乎歲月靜好,不曾因塵寰俗世而有半分的更改。
於南浦帶着綠芷泠弦等人在流雲山莊的大門前翹首以盼。流雲十三騎一早外出接應,爲何至今未歸?
近了,近了!家園就在眼前,親人就在眼前!喬津亭只覺有淚盈眶,離家已然一載有餘,夢裡,幾度魂魄飛回家園,安享隱逸的恬靜!誰知無情風雨,變換了人間!
晚兒,紅萼,回家了!喬津亭翻身下馬,見於南浦一面關切迎上前,淚水紛紛墜落,哽咽難言,“於叔……”此刻,她不是流雲山莊的少主,不是妙手仁心的醫家聖手,她喬津亭,僅是一個歷盡生死,悲愴滿懷的歸家女兒,急於迴歸家園懷抱的女兒!
於南浦擁住撲入懷中的喬津亭,伸手在她的背上輕拍,暗啞了嗓音,“乖孩子,你受苦了!”
喬津亭仰起頭,順腮而下的淚水無奈而悽楚,“於叔,我對不起爹孃,對不起你,晚兒回不來,紅萼也死了,我……我……”抑制不住的悲痛讓她伏在於南浦的懷裡痛哭失聲!
“姐姐,蕭大哥……他可以活過來麼?”泠弦坐在牀邊,一遍又一遍地將溫溼的毛巾輕抹蕭珉的額頭,擔憂地注視着躁動不安的蕭珉,此刻,他正在高熱中與死神作奪命的搏鬥。
喬津亭幫蕭珉金針渡穴,導出經脈中的劇毒,默默地凝望着蕭珉,心底一陣酸楚,“你放心,泠弦,我絕對不會讓蕭大哥死,絕對不會!”是的,死的人已然太多,只要有一線的希望,她喬津亭都會盡最大的努力讓蕭珉活下去!回到山莊,喬津亭已是三個晝夜不曾安眠。
“姐姐,蕭大哥,怎會變成這樣?”泠弦看不見喬津亭臉色驟變,“是誰傷了他?”撫摸着蕭珉臉上刺眼的劍痕,“蕭大哥,你怎會變成這樣子?”
喬津亭還來不及回答,昏迷中的蕭珉突然發出模糊的囈語,“喬姑娘……津亭……津亭,我會幫你報仇……報仇……”
喬津亭跌坐在藤椅之上,艱難地別過頭去,見窗外菸雨迷濛,風送竹韻,蕭大哥,你的大恩,我如何相報?你的深情,我無以爲酬,蕭大哥,你讓我如何是好?
泠弦的淚珠滾出,落在蕭珉的臉頰之上,回過頭來,“姐姐,蕭大哥對你……是一片癡情!”
是的,一片癡情!蕭珉對她是一片癡情,宇文川遠對她一樣是情深似海,但喬津亭只有一個,情已酬了宇文川遠,蕭珉,這一生,我喬津亭恐怕要虧欠你一輩子!喬津亭回頭,走近牀邊,“蕭大哥,我一定會將你治好的,包括你臉上的傷疤!”
只是,臉上的傷疤或許可以去除,但心上的疤痕呢?又得幾經歲月的洗禮方可平復?喬津亭茫然了。
泠弦看着喬津亭,欲言又止。
更漏將闌,窗紗上竹枝橫斜,搖曳出數聲秋韻。
蕭珉艱辛地睜開眼睛,見燭火一點殘紅欲盡,穿窗而進的秋風微微飄起輕羅帷幔,拂動一室的清雅,這是在哪裡?
依稀記得陰何情的利劍,記得瀕臨死亡的掙扎,記得不能實踐承諾的失望!他沒有死,活過來了!
蕭珉一低頭,身上的傷痕已被包紮地整整齊齊,紗布猶在滲血,微微一動,是難以忍耐的疼痛。突然,蕭珉想起陰何情的獰笑,記起臉龐上的那兩劍,急切地一撫臉龐,碰觸到的是紗布包紮的厚實和不能忽略的疼痛!
心一涼,一酸,一澀,一痛,蕭珉倚在牀沿之上,望着跳躍的燭火,呆了!
窗外,一隻夜貓在迴廊上躍動,碰倒一盆菊花,花盆“啪”的一聲脆響,摔落在地上,泠弦自睡夢中驚醒過來,見蕭珉呆坐在牀上,如一尊泥塑的菩薩,驚喜地尖叫起來,“大哥,你醒啦?”
“泠弦?”蕭珉大震,他這是在哪裡?在流雲山莊嗎?“泠弦,我這是在哪裡?”蕭珉四顧,不見喬津亭,送了一口氣,抱着一絲的僥倖,“不是……不是在流雲山莊?”
泠弦擦擦朦朧的睡眼,上前幫蕭珉披上外衣,“大哥,是姐姐將你救回來的,你嚇死我們了,知道不?你一睡就是五個晝夜,差點醒不過來,我和姐姐擔心死了!”突然,一線驚風透窗而進,將案臺上的一點寒燈吹熄,泠弦沒有留意到蕭珉臉色驟變,回身點燃燭火。
果然是她!蕭珉的心一陣寒涼一陣火熱一陣羞愧,種種難言的滋味錯雜糾纏,讓他開口竟是艱難無比,許久,“泠弦……她呢?”
“誰?”泠弦爲蕭珉端來一杯溫熱的茶水,見蕭珉語氣艱澀,“你說姐姐啊?姐姐見你傷勢穩定下來,就上山採藥去了,這不,一大早去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真讓人擔心!”寒窗寂寂,夜色漠漠,山莊睡倒正在靜謐的懷抱裡,不聞一絲聲響。
蕭珉一陣苦澀,“泠弦,你喬姐姐,很擔心我麼?”
泠弦“噗哧”一笑,“大哥,姐姐自然是擔心的,你不知道,我好幾次見到姐姐在偷偷地掉淚!”
蕭珉見泠弦笑得揶揄,內心苦笑不已,泠弦,她自然不明白,喬津亭是因爲愧疚而掉的眼淚!愧疚他蕭珉險些命喪陰何情的劍下,愧疚他蕭珉從此毀了容貌,如此而已!而他就害怕喬津亭因他而歉疚和不安,這不是他蕭珉愛她喬津亭的初衷!他只要她安然恬靜無憂地在靜好歲月中度過愜意的日日夜夜!
“泠弦……你讓我走!”蕭珉掙扎着下牀,陣陣徹入心肺的撕痛傳來,撕裂着蕭珉的神智,“趁着她還沒有回來,我趕緊走!”
泠弦大驚,扶住搖搖欲倒的蕭珉,“大哥,你瘋了?姐姐好不容易將你從鬼門關前拉回來,你怎麼能走?爲什麼要走?”
蕭珉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絲絲鮮血滲出,染紅了身上的紗布,泠弦見蕭珉疼痛地扭曲了半邊完好的面容,忍不住埋怨,“大哥,你到底在想什麼?”
泠弦氣喘兮兮地將蕭珉扶起,拿了一個枕頭給蕭珉墊在後背,望着神色黯然的蕭珉,忍不住又問了一句,“泠弦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一線苦澀的笑在半邊面容上浮現,蕭珉苦惱地一聲嘆息,“泠弦,我找陰何情報仇的初衷是想爲她分憂解愁,如今,我非但沒有達成目的,反而成了她的負累,讓她愧疚,讓她傷心,我……”胸中鬱悶難去,蕭珉一拳捶在牀沿之上,無盡懊惱。
泠弦有些愣怔地望着蕭珉,她雖未曾嘗試情是何物,但見曾蕭珉情懷九轉,處處爲心愛之人着想,內心大爲感動,卻也疑惑,“大哥,難道你希望你的一片真情能打動姐姐,讓她從此願意留在你的身邊,和你一生一世不離分麼?”
若能在乍暖還寒時節,在風雨未定的深宵,深言淺笑,與她喬津亭共剪西窗之燭,那是他蕭珉夢寐以求的事,但喬津亭是何人?是心腸柔韌如水秉性如磐石堅定難移的女子,“泠弦,你還不瞭解大哥,不瞭解你喬姐姐!”他蕭珉是何等樣人?豈能用恩義用傷勢來博取喬津亭的垂憐和情感?與其讓喬津亭內疚半生,不如一走了之,在茫茫人海中彼此相忘!
“大哥?”泠弦用乾爽的毛巾爲蕭珉擦去額頭因疼痛而直冒的涔涔冷汗,“大哥,誰說我不瞭解?你是擔心姐姐歉疚,但是大哥,只有讓姐姐親手將你治癒,姐姐心裡的負累纔會減輕,你明白麼?”
一陣劇烈的咳喘讓蕭珉痛彎了腰,泠弦驚懼地拍打着蕭珉的後背,惶恐地呼叫,“大哥,你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