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去,南柔國見清南關堅固如鐵桶般,不能撼動了半分,遂泄氣地撤軍二十里之外,待修整之後再發起新一輪的攻擊。
城樓之下,屍身重疊;殘刀斷戟,血光沖天!一輪強攻,枉死城裡恐怕又增添了冤魂無數!
城樓之上,將士熱血灑疆場,但士氣猶旺。
屍身、傷員、慘箭、血污、灰燼、盡數化作一縷戰爭的悲涼,在清南關的上空縈繞不去。
一股血腥沖鼻而來,喬津亭一陣反胃,俯身欲嘔。
蕭珉大驚,顧不得避嫌,伸手扶住喬津亭,顫聲道:“你怎麼啦?”
見喬津亭粉頰略有蒼白之色,心一抽痛。司空見慣徵場殺戮,唯見不得朝夕思慕的女子眉頭的一絲微皺。這樣的女子,原應在雲窗靜掩中,柔手調素琴,過着人間歲月等閒過的悠然。然,不料身入宮門,禍亂無數,災難不斷,她的一雙纖纖酥手,潔淨無塵的素心盡被塵埃所誤。宇文川遠愛她,生死不渝,卻將她送上了疆場;自己愛她,終是誤她萬里奔波,夙夜憂心。
喬津亭強自壓下不適,擺了擺手,笑道:“大哥,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直起了身子,微笑着望着天際燦爛紅雲,“喬津亭非是等閒閨閣中的弱女子!”
語氣是自傲,也是自豪的,爲家爲國,九死也自無悔!
蕭珉將一聲嘆息沉入心底,別過了臉去,不欲讓喬津亭窺見內心痛惜和愧疚。
烽火雖暫息,但或許轉瞬捲來。喬津亭和蕭珉自然明白不能有絲毫的懈怠。畢竟,十萬大軍,非是可以等閒視之的鐵甲勁旅。
喬津亭望着城樓之下屍身遍地,屍身上下,旌旗斷折,血染緞錦。眉頭一舒,回首問蕭珉,“大哥,攻城之敵,難道僅是南柔國?”
哈薩奇多向來行軍神速,宛如急雨疾風,不容對手有喘息之機,今日爲何五萬大軍姍姍來遲,不見蹤跡?
蕭珉也自攢眉,“夜裡探子來報,南柔國君率兵先行,哈薩奇多率五萬大軍於今夜到達此地!”
喬津亭微笑着,在白蘋的攙扶中緩緩落座,“大哥,你心中就沒有疑問麼?”
蕭珉頜首,哈薩奇多出身貧寒,原本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但後來深受大涼先國君的隆恩,權傾朝野,照理,大涼國君因謠言薨逝,哈薩奇多應一馬當先,報效國家深恩纔是。事實上,自開戰以來,這大涼國的第一重臣是前所未有的低調。這顯然與哈薩奇多的身份和地位不相吻合。若是深究箇中因由,恐怕只有一個,或許,哈薩奇多根本就不贊同穆爾藍沁發起這一場的戰爭。但軍人以服從爲天職,或許不贊同,卻不能不上了戰場。畢竟,哈撒奇多不是僅有血性和蠻勁的粗野漢子。
環顧身旁淋漓的鮮血,破損的戰袍以及倦怠的將士,喬津亭嘆息一聲,期盼地遙望天際渺渺輕雲,輕舒了一口氣,“大哥,看來形勢不是你我想象的糟糕!”
蕭珉輕拭這劍上血痕,傲然無懼,“就是千軍萬馬又如何?大不了馬革裹屍而已!”
低眉一笑,臉頰之上,是朝霞一縷輕紅,喬津亭仰望蒼穹,似是淡淡的,“大哥,若是人人馬革裹屍,這世上傷心人也未免太多,死者固然無所覺,但生者,未嘗不斷了人腸!”
一句話在喉頭,幾欲破口而出:“我若是死了,你會傷心麼?”但衝動終究被強壓在神智底下,此言一出,徒亂了人心而已。
喬津亭低頭,將手輕放在腹部之上,感受着生命蓬勃的悸動,往日她也可以輕言生死,但是即將爲人母,比之任何時刻明瞭生命之可貴!
蕭珉悵然,望着喬津亭眉角一縷淡悠的笑意,不久之後,喬津亭在這世上將多一個血脈相依,生死難以離棄的親人,可是,自己的親人呢?或是命喪九泉,或是身陷囹圄,難有善終者。但是傷心和難過均是徒然,眼下唯有打退敵寇,方能讓更多的黎庶不至於夢斷關河,生死無依。
“大哥,你還沒有去看看他……”“他”,就是一路隨大軍西北而來的蕭行洛,慎重起見,喬津亭只命人將密信送給宇文川遠手上,卻不敢讓人將蕭行洛押至邊境,畢竟,蕭行洛身系國家安危,斷不能出了一分差錯。
蕭珉頹然垂首不語。他的祖父,因私慾而陷滿門於死地;陷四國百姓於水火。祖父心中可有一絲的愧疚?
半響,蕭珉將劍入鞘,澀澀一笑,“不了,我知道你未曾爲難於他,待來日,我若是可以親手消弭了戰禍,我自會見他!”
眉宇間的決絕如凜凜山峰陡然,但眸底悽然,卻難以盡數掩去,如何可以親手消弭戰禍?他日,在戰場之上,如是見了穆爾藍沁,他自願將項上人頭奉上,換取家國安然,消除家族罪衍。
喬津亭不忍去看蕭珉峭然冷清的神色,深怕再一個言語不慎,撩起他心底傷痛,但他眼底的一抹決絕卻不能不讓她心生警惕。蕭珉,到底要如何消弭這一場的戰禍?以他年輕的軀體和生命?不,大哥,你斷不能!喬津亭打了一個冷戰。
“大哥,你該記得,當日你遭陰何情重傷,是誰將你從鬼門關上救了回來?”
蕭珉一愣,往事歷歷,是心酸,也是甜蜜,可是津亭,怕是今後,我連爲你效勞的機會都不會有!有淚上涌,在眸底翻躍。強自一笑,“還不是你麼?喬大國手?”
喬津亭見蕭珉入甕,滿意一笑,“很好,大哥,你既然記得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那你就該記住,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對你的性命擅作主張!”
蕭珉喉頭梗塞,這年來滄桑,變幻了年華,還好,伊人還在,不曾變改!
一日戰事全無,想必是南柔國初戰受挫,敗了士氣。
第二日黃昏,紅霞滿天,織就錦繡河山的時候,哈撒奇多率領精兵征衣滿了塵土,浩蕩而來。
帥字旌旗高飄入雲。
旌旗之上,蒼鷹織就塞外男兒的剽悍;高頭黑馬之上,哈撒奇多金盔鐵甲,手執狼牙金棒,凜凜然,宛如地獄魔神一尊。
喬津亭極目遠眺,哈撒奇多,終於來了。計時日,援兵,也應在今日之內到達。
清南關城門緩緩開啓,三軍中,皇后鸞車朱輪雕鞍,飛羽砌玉,盡顯大國華貴。鸞車之前,蕭珉懸佩劍,執銀槍,跨鐵馬,盡顯英豪;鸞車之旁,流雲六豔忠心護主,寸步不離鳳鸞。
今日大魏朝的皇后與大涼國元帥會晤,萬衆矚目。
清南關前,戰與和,生和死,盡數付與二人身上。
哈薩奇多詫異昔日颯爽英姿的喬津亭今日卻端坐在鸞車之上。凝目細看,駭然驚慌,喬津亭,分明是即將生產之人。“喬姑娘……喬皇后……”
眼看哈薩奇多目瞪口呆,喬津亭微微一笑,“哈元帥,無論喬津亭是流雲山莊的莊主,還是大魏朝的皇后,而或是當日元帥府中的賀蘭扶疏,喬津亭依舊是喬津亭,未曾改變。”
哈薩奇多嘆息一聲,“世事出乎哈某意料,不意今日與你在戰場會晤,但國事如山,喬皇后,舊日交情,不提也罷,戰場上見輸贏吧!只是喬皇后,今日你重身上戰場,難道就不怕傷在本帥的狼牙棒下麼?”
喬津亭嫣然,“哈元帥是磊落漢子,斷不乘人之危,我喬津亭何懼有之?只是元帥,既然國事如山,難道不應該慎重以待麼?”
哈薩奇多眼眸深處有一線困惑閃動,手中狼牙棒一垂,“喬皇后的意思是……”
“元帥,在你眼中,喬津亭和大魏朝的皇帝是否就是淺薄、輕浮、不知輕重之人?”喬津亭一聲嘆息,“相識不算日淺,我相信元帥心中對我和大魏朝皇帝的爲人自有公允的論斷,只是,元帥,這邊塞的一夜風雲變色,箇中因由,元帥可曾細細思量?”
哈薩奇多一時語塞,在內心深處,何曾不將征戰因由計較了千遍萬遍,但爲人臣,唯有服從君命而已。
就那麼一瞬間,喬津亭已然捕捉了哈薩奇多的真實情感,今天這一戰,或許,真的是可以避免的。“元帥,不久前大魏朝發生了一起叛亂,叛亂的罪魁是我朝的蕭行洛相國,相信元帥有所耳聞,不過,元帥或許意料不到,事實上,謠言,是蕭行洛蓄意散佈的,目的在於引起征戰,禍亂家國,他蕭行洛可以藉機謀取權位,滿足個人的私慾。”
哈薩奇多想不到箇中曲折竟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不可置信的,望向了蕭珉。
蕭珉強顏一笑,愧色難當,“哈元帥,家祖所爲,禍及蒼生,來日,蕭珉自當替家祖恕罪,將項上人頭奉上國君御案之上。”
哈薩奇多曾與蕭珉萬里同行,深知蕭珉爲人耿直、誠信,此刻觀蕭珉神色暗淡,苦澀在眉梢,不似是作假。
一陣躊躇,哈薩奇多茫然不語。
沙場之上,一片靜寂。唯有風動流雲,日薄西山。
“哈元帥,關於蕭行洛派人散播謠言之事,有蕭行洛密信爲證,而密信應該呈至了貴國國君案前,望哈元帥三思,今日,切莫讓兩國百姓再痛失親人。至於挑起征戰的始作俑者蕭行洛,今日就在清南關!”
戰?和?和?戰?哈薩奇多內心煎熬如火燒灼,今日喬津亭既然坦然與之會晤,是對他哈撒奇多最大的敬重,敬重他可以明辨是非,停止征戰;然,他哈薩奇多身受國恩,豈能辜負國君重兵相托?所謂兵不厭詐,難道,今日之變局,誰能肯定不是喬津亭緩兵、退敵之計?
戰場風雲,瞬息變幻,良機一去,千載難尋!若是不能在短期之內拿下清南關,恐怕大魏朝援兵一道,再無善局。
臉色一端整,內心再無疑慮,國恩在上,雖萬死而不辭!
“喬皇后,無需再多言,哈薩奇多是大涼國的將帥,今生唯君命是從,今日兵臨城下,非是魚死網破不能終了。但皇后爲人是哈某所敬重,哈某也斷不能乘人之危,所以,請皇后迴鑾清南關,片刻之後,哈某將下攻城令,皇后請回吧!”
此言一出,天色驟沉。風雲變色,草木含悲。
一刻之後,清南關前怕又是屍身鋪就了小山,血流漲了護城河!
這等朝廷柱石,軍國重臣,豈是三言兩語可以勸退?喬津亭湛湛眼神在夕陽之下流光溢彩!一絲冷笑噙在優美的嘴角,譏諷呼之欲出。
“哈元帥,喬津亭自是明瞭你大涼國忠臣!爲大涼國,你是不辭馬革裹屍,肝腦塗地。但是,哈元帥,貴國國君輕率無知,不辨是非,輕言戰事,陷大涼國百姓於水火,你不但不加規勸,反而助長其一錯再錯,這是忠臣所爲麼?你難道不知,去冬大涼國遭逢雪災,饑民遍野,民不聊生,至今元氣未復?若是此刻停止了征戰,有多少的大涼國百姓感恩戴德?哈元帥,若言元帥是忠,那也不過是愚忠而已!今日,不知有多少的美滿家庭因你的愚忠而支離破碎,骨肉分離!”
喬津亭直起腰身,站在鸞車之上,環視大涼國三軍將士,運起內功,將清澈明淨的聲音遠遠送出,一聲聲,一句句,在空曠的邊野迴盪,迴盪在每一個將士的耳邊。“將士們,爲什麼要延續一場原可避免的征戰?”
一個年輕的女子!一個年輕的母親!大魏朝的皇后!戰陣上,侃侃而言,鏗鏘有力,震撼着三軍將士的心!
大魏朝將士軍心因而振奮!三呼“皇后娘娘千歲!”
大涼國將士不自覺鬆了緊握兵刀的大拳,一霎時,竊竊私語,在軍陣中傳延開去,軍心動搖!
哈薩奇多駭然,兵書有云,攻心爲上,此言不虛。但喬津亭所說,何嘗不是他曾經上奏穆爾藍沁的話語?
百般的躊躇,在夕陽的斜暉中,哈薩奇多進退兩難。
“哈元帥,喬津亭自然知道你不是愚忠之人,但國恩固然深重,然萬千將士身家性命,無數美滿家園,難道不更重於泰山麼?今日若能罷息干戈,不知道有多少大魏朝和大涼國百姓感激於你!今日是戰是和,全在元帥一念之間,望元帥三思而後行!”
喬津亭話剛說完,有一蹄暴動,揚起塵土如遮幕了天地。
一紙軍報呈於哈薩奇多手上。這軍報,定然從穆爾藍沁軍中而來!
喬津亭細察哈薩奇多顏色,不出意料,哈薩奇多臉色驟變,愁雲驚雨在眸中掠過,轉瞬消於無形。哈薩奇多其人,多年的軍旅生涯,就算是泰山崩於前,也自面不改色,但只需一瞬間的功夫,喬津亭已經捕捉到了端倪。
“哈元帥,戰報所言,可是沉龍淵戰況?”喬津亭微笑着,“今早,我也收到了戰報!到了這時候,難不成哈元帥還不相信喬津亭罷兵的誠意麼?”
等不及哈薩奇多的回答,大地突然在振動!千軍萬馬的暴動似要穿破耳膜,踏在人心,倏而就到了眼前。
是南柔國君到了!帶着四萬餘兵馬,直逼清南關城下。
“哈元帥,早做決斷,你該明瞭,一旦我皇拿下王庭,你就算是破了清南關又能如何?得益之人,僅是南柔國君而已!”
哈薩奇多再無疑慮,調轉馬頭,揮師退兵。
喬津亭暗自舒了一口氣,長時間的站立讓她睏倦不堪,這身子,是越發的沉了!
南柔國君一馬當先,身後,是一隊騎兵正強弩彎弓,自大魏朝軍隊的西南方向衝將過來。迅雷不及掩耳!騎兵之後,千軍萬馬,踏碎斜陽,踏破流風,踏破方纔沉靜下來的騰騰殺氣。
蕭珉忙令人列陣迎敵。
清南關的將士訓練有素,乍逢驚變,但卻處變不驚。戰馬長嘶聲中,刀劍出鞘,流光遮蔽了夕陽。
喬津亭見南柔國君目光閃過一絲狡黠,內心暗道一聲“不好!”。
就在霎那之間,南柔國君大手一揮,騎兵萬箭齊發,箭箭所指,均是喬津亭立身之處。
千鈞一髮!危急萬分!
鸞車兩馬匹中箭,吃痛長嘶,驟然發難,扯動鸞車,向前狂奔,眼看就要衝進敵陣,衝向了鬼門關!
喬津亭不假思索,長身躍下鸞車,數個起落,人已落在白蘋的馬背之上。
生死,僅在一瞬之間!鸞車馬匹已經衝進了敵陣,車伕轉眼萬箭穿心!
一陣劇痛驟然襲來,腹中孩兒在不停的地躍動!痛!難以言傳的痛!瞬間穿透了五臟六腑!
蕭珉與流雲六豔大驚,“津亭!”“少主!”
南柔國君及騎兵哈哈大笑,得意猖狂!
“殺!”一聲暴喝出聲,軍馬如潮水,浪濤滾滾,如黃河傾瀉,卷向了大魏朝陣列。
一場廝殺!生死,就在眼先!
強敵就在眼前,援兵未至!不能自亂了陣腳!喬津亭強忍住無法遏制的陣痛,“我沒事,大哥,敵衆我寡,撤回城中,待援兵一到,裡外夾攻,殺南柔國一個片甲不留!”
兩軍對壘,刀兵相向,頭顱滾動,斷臂殘肢,飛落塵埃!是誰的鮮血紅了斜照夕陽?是誰的哀號震飛棲息的歸鳥?是誰的魂魄從此飄搖?
殺!殺!殺!地動山搖!清南關,今日之後,不知會是多少人的夢魘!
混戰中,喬津亭頓感身下一股熱流涌出,身下陣痛加緊、加劇。孩子,難道就要在這艱難的時刻來到這人世間了麼?在戰場!在這危難時刻!他居然等不及他的父親!
白蘋已經感覺到喬津亭的一樣,一聲低呼:“少主!”伸手一抹馬上熱流,頓時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血!突然,一個人念頭閃過靈臺,“少主……”孩子,孩子就要出來了!
“白蘋,千萬不要聲張,回城!”這痛是這樣的穿心透骨,喬津亭上齒幾乎咬碎了下脣,大汗淋漓,“快!白蘋,快!”
白蘋急忙催動馬匹,在衆侍衛的緊緊護衛之下直衝往城門!
大魏朝軍隊臨危不亂,從容應敵。蕭珉帶着大軍且戰且退。
“轟”的一聲,城門關閉,喬津亭再也抑制不住鋪天蓋地的痛楚,一聲淒厲的痛呼出口,“白蘋,快,找穩婆!”
喬津亭,你要撐住!撐住!一個聲音在心底、在耳旁不斷迴響,是的,撐住!
“津亭,你怎麼啦?”“姐姐!”“少主!”“皇后娘娘!”到底有多少聲音在耳邊叫喊着?是萬分着急的蕭珉!是情切關心的流雲六豔!是萬千的將士!
“大哥,守住清南關,援軍,援軍,今晚便可到達……啊!”痛楚硬生生扯斷了喬津亭的話語,“守城……守城……”
是誰讓一個女人在戰場之上承受生育之苦?且不論她是大魏朝最尊貴的女人,就算是尋常百姓,也應在夫婿的陪同之下,在家人的呵護中去迎接生命中最艱難最重要的時刻!而她,喬津亭,要在刀光劍影中,在生死的關頭徘徊!
有淚上涌,霎時盈眶!蕭珉俯身,在喬津亭的耳邊許下一生中最神聖的諾言,“你放心,就算是敵軍從我的身上踏過,我也一定要保證你們母子的周全!”
擡頭,蕭珉振臂一呼,“將士們,堅守清南關!保護皇后皇子!”
堅守清南關!堅守清南關!呼聲響徹西北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