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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吳邪就自然醒了過來。(

吳邪原本還在擔心自己昨晚會失眠,結果躺下後一夜好眠到天明。人的心思,真是誰也吃不準。

將雙手枕在後頸,小老闆仰在牀上將昨夜和張起靈之間的種種細細回憶了一會兒,又盤算了下今天要乾的事情,然後麻利地翻身起牀,洗刷完隨手從衣櫃中扯了件長衫套上,略略收拾了下就摸進了廚房。

由於昨晚沒有提前備料,今早吳邪不得不加快進度,否則上午恐怕就餘不出時間和張起靈一起收拾堂屋了。

首先要考慮的是一會兒的早飯。(

不過拿什麼當早點呢。吳邪環視了廚房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了櫃側角落裡的面袋上。

不如來個蔥油雞蛋灌餅吧。吳邪摸了摸下巴,小哥是北方人,應該愛吃油烙餅之類的麪點。

吳邪挽起長衫的袖子,套上圍裙洗了洗手,然後燒上熱水,準備動工。

十來分鐘後,吳邪將用熱水和好的面放在一邊的盆裡餳着,然後找了個小板凳在竈旁坐下,端過菜盆邊洗邊琢磨。(

昨晚雖然兩人一起逛了夜市,但吳邪到底是忘了順手補充些菜品。上午再去趕集又來不及了,所以他手裡現在就只剩盆裡這些胖子昨兒個勻給自己的一顆大白菜和貯存的一些五花肉。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自己也實在弄不出什麼別的花樣了。吳邪看着單調的原材料直犯愁,數來數去也就這幾種材料,他吳大廚就是再本事用這些也做不出個四菜一湯。

中午還要去派送盒飯,給同學們吃得太單調吳邪覺得實在過意不去。

要不乾脆全部整合起來?吳邪回頭看了眼盆裡正餳着的面,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大白菜葉子,心生一計。(

儘管張起靈昨晚因爲晚歸和收拾行李睡得有些遲,但今天起得仍然很早。清晨拉開窗簾,他就看到了漫天的薄霧。

儘管時辰還早,但街上已經有了來來往往的行人。瀰漫的霧氣中,地面的上的青石和道路旁的石欄看不真切,行路人的身形也影影綽綽。淡色的花樹前,小鎮朦朧的道路宛若天街一般。

張起靈傍在窗邊凝神看了一會兒,然後拿起畫板在其上匆匆勾勒起來,描了個大致輪廓就收了工。

注好暫擬的題目和日期後,張起靈將繪具仔細收拾好,擺在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旁,拿上手機出了門。(

張起靈以往畫畫時從沒有備註日期的習慣,他覺得那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在哪一天,到了哪裡,畫了什麼畫,記得下,記不下,對他而言沒有區別。

但認識吳邪後,張起靈卻決定開始記錄下今後的每一天。他下意識地認爲,相遇後的每一個日子,都值得被記錄。

吳邪讓他對生活中的每一天都存了惦念。意義這個詞,有了不同的意義。

路過胖子的飯館時,張起靈在鋪子門前停了下來。忙活着早點的胖子正穿着黑白相間的寬大圍裙努力地攪拌着鍋裡的米粥,看見張起靈路過沖他點點頭樂了下,隨即低頭繼續忙起手上的活計,模樣憨態可掬得活像只肥熊貓。

張起靈看着從第一天認識時就自來熟的胖子,心思也隨着竈前浮動散逸着的蒸汽而微微有些晃動。

這些天的接觸中,吳邪帶給了自己太多不一樣的東西,與他相關的人和事亦漸漸成爲自己周身的一切。對於這種變化,他最初的感覺是陌生,而一段時間之後,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漸漸從中浮現。

張師兄看着忙活得熱火朝天的胖大廚,嘴角揚起了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隨後張師兄從熊貓胖子那裡買走了兩份豆漿,又丟下了兩句話,才繼續往吳邪小院的方向走。

吳邪這時剛和完另一盆面,於是搬過之前那盆已經餳了半天的面捏了捏,從手感上判斷他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於是將面從盆裡撈出抻了抻,擰下幾個大塊頭的劑子擀了起來。

麻利地把面劑子擀平,吳邪將麪餅子表層褶了幾道後又在外層撒好少許胡椒粉和蔥花。當他正準備洗手剁肉餡時,就聽到院裡傳來了敲門聲。

吳大廚匆匆擰開水龍頭衝了衝手,隨手在圍裙上抹了抹,就匆匆向門樓跑去。

從廚房裡到院門口不過十來步的距離,吳邪卻覺得自己還是用了許久。他料想是張起靈到了,怕他多等哪怕一會兒。

拔掉門閂敞開門的瞬間,吳邪只覺得眼前的人是乘着雲霧進來的。

若不是微潤的霧氣沾溼了張起靈的鬢角和他手裡提着的溫熱豆漿,吳邪簡直要以爲自己看到的是因故落凡塵的謫仙。至於究竟因了什麼緣故,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思去想了。

眼前的人吸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所以時隔許久之後,當吳邪再一次在心裡描繪起曾經的那個清晨時,依舊心生波瀾——

他在漫開的朦朧霧色中神色淡淡地凝視着自己,彷彿已看了千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