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了麼？
時間過的真快，只是今年的冬天，似乎要比往年難熬的多。
往年冬至這天，也都是在主宅，說是一家人吃餃子，倒不如說是批鬥大會。
挨批的人，無疑就是她。
所以她對這一天也不是很期待。
入夜的時候，外面悄無聲息的下起了雪。
白色的雪花覆蓋了灰褐色的大地，也不知怎麼的，已經睡下的曲暖忽然醒了。
有些茫然的看着昏暗的四周，牀頭微弱的燈光還亮着，窗子的紗簾沒有拉上，轉頭就能看到大片的雪花飄飄灑灑的落下。
她緩緩的坐了起來，披了件外袍，便走到窗前，外面的地上，雪花已經覆蓋了大地，綠油油的松樹上也覆蓋着厚厚一層白色的雪花。
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她雙手抱緊了手臂，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出了去。
在陸睿的房門口停下了腳步。
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裡面空無一人，陸睿…今晚並沒有回來。
細長的手指放在門把上，她輕輕轉動把手，不用開門，房間裡的寒氣告訴她，她的猜測沒有錯。
陸睿徹夜未歸，曲暖後半夜無端失眠。
睜着眼睛直到天亮。
直到第二天晚上都沒等到陸睿回來，打他手機也沒接通。
曲暖便先換了衣服往主宅去。
卻沒想到，前腳剛跨進主宅，便聽到裡面陣陣笑聲，客廳沙發裡坐着陸母、陸琪和寧嘉薇，三人相談甚歡，而陸睿則坐在單人沙發上看着手中的平板，手機就放在面前的桌面上。
儘管以爲自己不會再在意，但看到這一幕，曲暖的心頭開始如針扎一般刺疼。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拔腿轉身就走。
“太太，您來了，快進來，就等您了。”
身子好全了的林嬸直接回到了陸家主宅幫忙，本想繼續去照顧陸睿和曲暖的，但萍嬸已經在小樓那邊了，去太多也沒必要。
曲暖愣了一下，纔將外套脫了下來遞給林嬸。
“嬸，您身體好些了麼？”
“好多了，得虧先生和太太掛念。”
林嬸說着臉色又有些陰鬱，看了一眼屋內的幾人，尤其是寧嘉薇。
“太太，您可得小心那個女人。”
曲暖卻只是抿脣淺笑。
“先生來了多久？”
林嬸愣了一下，但還是說道。
“昨、昨晚就…就睡在這了。”
主宅和小樓只不過十來分鐘的腳程，他都不願回去，看來，他是不願見到她啊。
也是，她總惹他生氣，讓他不順，不想見她也是應該的。
曲暖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換了軟底的拖鞋，才放輕了腳步走了進去。
沙發上的幾人仿似沒看見她似得，還是自顧自的交談着。
曲暖也不打算擾了她們的興致，挑了個沒人的沙發坐了下去。
現在的她，別人不正眼看她，她自然也不會去自討沒趣。
中午沒吃什麼，肚子裡難免有些餓的慌，自顧自的挑了切好的水果吃下。
坐在沙發上狀似看平板的陸睿，卻在她走進的瞬間便分散了心神。
不一會兒，陸老爺子坐在輪椅上，被沈醫生推着出來了。
陸老爺子今天穿了大紅的唐裝，面上可見些許紅潤。
見到寧嘉薇也沒太動怒，只是招呼着衆人入座。
“今天…又、又是冬至…該、該吃餃子…餃子裡有硬幣，彩、彩頭。”
老爺子顯然很高興，抓着筷子的手抖了抖，指着盤子裡的餃子說道。
由老爺子起頭，夾了一個餃子放在面前的小碟子裡沾了醋吃下，後面纔有人敢動筷。
曲暖的筷子還沒伸出，一個餃子便已經到她面前的碟子裡。
是坐在她旁邊的陸睿夾給她的。
她沒有擡頭也沒有道謝，只是沉默的吃着餃子。
突然嘴.巴里咬到一個硬物，她吐出一看，竟子一枚圓滾滾的硬幣。
“好、好彩頭，來年…一定，順順、利利。”
“謝謝爸。”
曲暖將硬幣取出放在一旁的小碟子裡。
“看來是睿的手氣旺，我也想來年能順順利利，睿你也給我夾一個吧。”
寧嘉薇說着將面前的小碟子舉到陸睿面前。
“是啊哥，我也想順順利利，也給我夾一個，夾一個。”
陸琪也跟着湊熱鬧，這樣一來，倒顯得寧嘉薇的動作不是那麼的突兀。
陸睿倒是什麼都沒說，給兩人一人夾了一個。
只是都沒曲暖這麼幸運就是了。
“看來還是嫂子來年更順利，噢？嫂子你說是吧？”
陸琪從來沒叫過曲暖嫂子，今晚這麼突然一叫，倒是讓曲暖有些受寵若驚。
只是那話語裡帶了的諷刺意味讓人無法忽視。
自己最近沒招惹她吧？
“嫂子最近跟杜先生走的很近吧？”
“還好。”
曲暖略微皺眉，不明白陸琪爲什麼會突然這麼說。
“朋友之間嘛，一起吃吃飯逛逛街很正常的，琪琪你不要多想。”
寧嘉薇接過話頭說道，看似勸解，實則火上澆油。
曲暖就算再傻也聽明白這兩人話中的意思了。
但她並不打算在這裡跟這兩人胡攪蠻纏，老爺子今晚心情很好，她並不想擾了大家的興致。
她的沉默不語倒是讓陸琪和寧嘉薇再無話說。
倒是陸睿，因爲兩人的話眉眼更是陰沉。
看來，知道那件事的不止他一個。
那那些照片會是誰寄給他的呢？
他轉了轉眼睛，看着對面的兩人，若有所思。
這一頓飯吃的各有心思，飯後，老爺子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對曲暖招了招手。
“丫頭，你推我出去走走。”
“好的爸。”
老爺子許久沒跟曲暖好好說話了。
“等一下。”
陸睿卻忽然起身，取了大衣和毛毯子，先替老爺子蓋上毯子，才又轉身替曲暖裹上大衣和圍巾。
“我同你們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走走。”
“行，那、那走吧。”
陸睿推着老爺子的椅子走在前面，曲暖沉默的跟在後面。
外面已經停止了落雪，只是擡眼望去還是白茫茫的一片，比屋子裡還是有些冷的。
陸睿推着老爺子走了一會，忽然開口說道。
“爸，我想辦一個婚禮。”
“婚、婚禮？”
“是的，我跟暖暖的婚禮，結婚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給她，她到底是我陸家的兒媳，我想補上。”
“哈…哈哈…哈哈哈…”
陸老爺子忽然笑了，一邊笑一邊點頭。
“好…好好好…”
連說了幾個好，倒是曲暖一臉驚訝，對上陸睿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忽然一隻大手包裹上她略顯冰冷的小手。
“難得你…你能想通，看清自己…想、想要的是什麼。”
“是，只可惜我沒能更早明白。”
只希望現在補救還能及時。
他沒有給曲暖抽回手的機會，連帶着小手塞入自己外衣口袋裡。
“這事，讓林嬸和、和萍嬸幫、幫忙張羅…可…可選了日、日子？”
“是，打算在年前把這事辦了。”
“噢？暖暖可有什麼、什麼意見？”
“我…我…”
曲暖還有些懵，茫然的看了看老爺子又看了看陸睿，良久才緩聲說道。
“沒有，我沒意見。”
說完便低垂下了頭顱，貝.齒咬着脣.瓣，心中一陣糾結。
婚禮？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陸睿沒能給她，現在，她已經過了需要那些的年紀了。
“我會找人安排好一切，過兩天就去試禮服，恩？”
曲暖點了點頭，不再多話。
天氣寒涼，老爺子身體不好，自然不能在外面久待，大約半個小時就回了屋子。
曲暖剛脫下外套掛上，萍嬸就拿着個手機走了過來。
那是自己吃飯時忘在客廳沙發上的。
“太太，您的電話。”
“噢，謝謝萍嬸。”
看了眼來電顯示，曲暖便接了起來。
“喂，爸。”
是曲老爺子。
“有空回來一趟。”
對方直接了當的說道。
曲暖愣了一下。
“家裡是出了什麼事麼？”
“沒有，你.媽想你了，回來吃餃子。”
想來，是老兩口獨自在家裡也寂寞了，往年這個時候，即使沒有她，也有曲荷陪着，今年，只有他們兩人。
曲暖暗怪自己的粗心，連忙應了一聲。
“好，我晚些回去。”
掛了電話，曲暖又將才脫下的大衣又披了起來。
“這麼晚了要出去？”
陸睿皺眉問道。
“恩，回爸媽那一趟。”
“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曲暖不知道，有些時候的一別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見，自然也不知道，這一去，等着她的又會是些什麼。
陸睿沒有再堅持送她，只是替她裹好了圍巾，只露出半張小臉。
送着曲暖出門才半倚在門邊，看着那雪地裡一腳深一腳淺走遠了的女人背影。
“是我。”
“先生。”
“有眉目了麼？”
“是的先生，快遞確實是從遠航大廈那邊寄出來的。”
“好，我知道了。”
頓了頓，陸睿又補充道。
“這件事先不要讓別人知道。”
“我明白。對了先生，派去河南甘省的人也有消息回來了。”
“說。”
陸睿掏出一根菸，放在指尖把.玩，時不時的放在鼻息間輕嗅，忽而叼在了脣邊，手中zippo的打火機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