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早晨的時候,酒吧總是顯得格外的冷清的,只有一個女孩子在打掃衛生。清湯掛麪的頭髮,白淨的面容,讓我忽然覺得這很像一個人,到底是像誰又記不起來。我靠近,她沒有發現我,邊掃地邊在自言自語,喝醉了酒就知道喊什麼曉雅曉雅!也不知道你家那個曉雅到底在哪兒!奶奶個卷兒的,有本事讓她出來啊!整天幫着你忙裡忙外的還不是我!

我噗嗤笑出聲來,說,跟在阿倫身邊久了的人,貌似都很喜歡這句奶奶個卷兒的呢。

聽到我說話,那個小姑娘才驚覺有人,擡眼看我,面露不屑,張口就不客氣地說,奶奶個卷兒的你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哪門子蔥啊,姑奶奶我不僅會奶奶個卷兒的,還會奶奶個腿兒的,奶奶個腚的,奶奶個裹腳布!

我訝然看着這個說話跟形象完全不搭調的小姑娘,突然想起來她是像誰了,她丫就像是小時候的曉雅!外表端莊賢淑,骨子裡潑辣無比!

於是我笑說,奶奶個卷兒的我就是從裡屋裡冒出來的青青翠翠小蔥一根兒,敢問姑娘你是哪裡一顆蔥?

我剛說完,這姑娘就兩眼怒瞪,把掃帚往地上一扔,隻手插腰指着我大吼,你奶奶個卷兒的,你說你剛纔打哪兒出來的?你說!你是不是趁着我家倫倫喝醉了勾引他的狐狸精!姑奶奶我告訴你,我就是他正牌夫人,你最好打哪兒來滾哪兒去!不然姑奶奶給我就讓你好好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正說着,阿倫從裡間出來,看見這陣仗愣了一下,立馬朝着那姑娘吼,賀小賀你鬧夠了沒啊!那是曉曉!

聽到阿倫的話,那個被叫做賀小賀的姑娘立刻軟了下來,似乎想對我表現出友好,可是因爲表情轉換太過快速,在我看來已經扭曲,她尷尬地笑,哈!是曉曉妹子啊,嫂子這不是不知道嗎?別介意,別介意啊!

這姑娘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吧,在這裡叫我妹妹!我風中繚亂了,脊背陣陣地寒,但我是不是該慶幸,我這把年紀,看起來還不算太老?

後來阿倫告訴我,他開酒吧之前開過一個網吧,這個叫做賀小賀的小姑娘便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她有一陣因爲父母吵架,就天天泡在網吧裡,阿倫覺得她一個小姑娘這樣不好,就去勸她回家,沒想到這個賀姑娘就嚼着口香糖說,你丫不會是愛上我了吧!姑奶奶我允了!

於是,這丫頭就一直跟着阿倫到現在。阿倫總也拿她沒辦法,他對賀小賀說,你願意跟就跟吧,不過我要事先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

可這丫頭就是一根筋兒了,死撞南牆也不回頭,還是賴在他身邊,說,姑奶奶我就是喜歡挑戰不可能!

再說這邊,辛言聽到外邊的吵嚷聲也醒了,出來後恰好聽見賀姑娘的最後一句話,立刻笑起來,這就是弟妹嗎?

這一聲弟妹叫得賀姑娘那一個舒心啊,熱乎乎就靠過來說,不用說,這個就是辛言哥哥了!

本來夜裡喝了酒頭就疼得難受,又看這位賀姑娘在這胡亂攀親戚,阿倫同學不幹了,撿起地上的掃帚塞她手裡,說,你丫趕緊掃地吧!打掃完趕緊回去給我上課!

看阿倫那架勢,不像是男朋友,倒像是她爹,那小賀姑娘到也真聽阿倫話,二話不說,拿起掃帚就開始打掃,看得我跟辛言好生佩服!這麼一生猛的小姑娘也能被阿倫給收拾得服服帖帖!

小賀姑娘本來有帶早餐來,但她不知道我跟辛言也在,於是,辛言就說帶我出去吃,留那小兩口兒自己在屋裡親親我我。可剛準備要走,有另一個小姑娘風風火火就闖進來了,環視一圈,最終把視線轉移到我身上。張嘴就對着我吼,曾曉曉你不是走了嗎?走就走唄,做什麼又回來!你以爲就你那樣兒,蘇辰哥會再看上你嗎?

我覺得我記憶力是越來越退化了,盯着這小姑娘半天才想起來是誰,這不是蘇辰的那個小青梅,容大小姐嗎?我想說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怎麼我一回來所有人都找得到我!

還沒等我開口,那個小賀姑娘就從後邊蹦出來,指着容佳鼻子就開罵,奶奶個卷兒的你這個女人是不是想死啊!你小賀姑奶奶罩着的地盤兒上你也敢撒野?我曉曉妹子怎麼了?長得再差也比不上你慘絕人寰!你丫就是照個鏡子,都得讓人覺得得從鏡框裡爬出來!

我想這個小賀姑娘還真是個暴脾氣,就拉住她讓她不要說了,容佳臉皮薄,面子上已經掛不住了,一陣紅一陣白。這時,又有人進來,是蘇辰,他蹙眉看容佳說,容丫頭,回去了,我受傷怪不得曉曉。

阿倫跟辛言看見蘇辰進來,立刻一臉戒備,小賀疑惑地回頭看我們,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啊!對着這麼帥一小哥兒我可罵不出來!

阿倫無奈地看着小賀,開口,賀姑娘,你眼中這麼帥的這位小哥兒,是你曉曉妹子的老相好來着,你可以不用肖想了。

再說這邊,蘇辰喚容佳走,容佳卻不幹,回頭嘟嘴看蘇辰,帶着撒嬌的意味,她說,蘇辰哥!你怎麼忘記了她當年是怎麼對你的?一聲不響就離開,這種沒心沒肺水性楊花的女人你還記掛着幹嘛!

蘇辰聽到容佳的話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想要開口,辛言卻在一邊接了話。在一看到蘇辰的那一刻起,辛言就緊緊捉住我的手沒有放開,現在他說,容小姐大概誤會了,曉曉是跟我來的,跟蘇先生一點關係都沒有。

然後,他摟過我的肩,繼續說,我想,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們,曉曉,現在已經是我的未婚妻。

我想,這個世界真的是存在輪迴的,在七年前,蘇辰摟着我肩,對辛言說,從今以後,我家曉曉由我來照顧。而在七年後,也是這樣幾個人,角色卻已轉換,辛言摟着我,對着蘇辰說,曉曉,現在已經是我的未婚妻。

但是,蘇辰並不是當年的辛言,他聽見辛言的話,只是淡淡笑着,說,是嗎?

語氣那麼的輕描淡寫,好似在談論天氣一般,我忽然有種感覺,蘇辰,其實也不再是當年的蘇辰了。是啊,七年的時間,太過於久遠,任誰都會改變。

然後蘇辰拉着容佳走掉了,走前他說,辛言,我不是你,我沒有那麼容易放棄,我決定要的東西,就絕不會放手!

聽他這樣講,我突然有些心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他前腳剛走,我回頭就想告訴辛言我要回去了。這時電話響起來,我只好先接電話,剛接起來,思南的大嗓門就在那邊響起來。我一直都很納悶,明明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倆,性格怎麼會差那麼多,思安那麼斯文的性子,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大咧咧的妹妹。

那邊思南還在那裡嚷嚷說,曉曉姐啊,我到B市了,我哥來這邊有事,我聽說你也在,我就跟來了,你在哪呢?我們找你去啊!

我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辛言,支吾了幾句,大體說明白方位就掛了電話,不過一會兒,思安就開着小車載着思南過來了。一停車思南就奔下來給了我一個熊抱,說,曉曉姐,才離開你幾天怎麼就這麼想你呢!

然後我看到思安下車,寵溺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笑,然後對我說,曉曉,我來是跟你說那個電影改編的事,安琪公司正好也在這邊,我就帶思南來了,純粹當做是放假。

然後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玻璃的破碎聲,我本以爲是辛言,沒想到回頭的時候,看到的竟是阿倫,腳下安安靜靜躺着一個碎裂的杯子。我黯然,是擱在心裡有多深,纔會僅僅是一個名字,不期然聽到,就會有這般苦楚。

後來小賀姑娘問起我這個安琪到底是誰,她說一個曉雅她就夠窩火的了,沒道理再憑空冒出個安琪來讓她吃醋。她哪知道,安琪與曉雅從來都只是一個人,從來也只有那個青梅竹馬的小姑娘,才能讓阿倫這個從來都沒長性的人記掛在新尖兒上如此之久。

我回過頭給他們一一介紹了一番,思安紳士地對辛言伸出手,笑容謙和,他說,你好,我叫夏思安,是曉曉的未婚夫。

辛言嘴角含笑,眼神卻淡然,他說,曉曉,起碼要有個擁抱,也能讓我感覺你們是未婚夫妻的關係啊,這樣淡漠,我感覺不到你們之間有任何感情。

他說,曉曉,輸給這樣的一個人,比輸給蘇辰,會更加讓我不甘心。

我頭開始疼起來,太陽穴突突地跳,這是一個什麼早晨啊,一個個都趕集似的跑過來,超級市場都沒有這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