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開始後，我開始到原來那家書店打工，書店的老闆是個胖胖的老頭兒，很是和藹，知道我上高三，還特別准許我，在店裡不忙的時候，可以躲在櫃檯後邊看會兒書。
蘇辰覺着無聊，也在書店對面的奶茶店找了份兒工，不過，每次在我忙完活，透過書店的玻璃窗看見他那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我就知道，他這份工，長不了。
果然，晚上下班的時候，蘇辰過來等我，他倚在門邊，表情哀怨地撅着嘴對我說，曉曉，打工真的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我噗嗤笑出聲來。
我說，蘇少爺，打工不是用來玩的，打工，是用來掙錢的！
書店的老闆聽到我們的對話，也從書架後探出頭來，扶了扶眼鏡說，小夥子，你這樣可不行的喲，不肯吃苦工作，將來怎麼養得了曉曉哦！
我知他是把蘇辰當作是我男朋友，想要急着解釋，蘇辰卻在一邊接了話，他說，大爺，你看我像是個靠體力勞動養家的人麼？
然後老闆就不再說話，只是嘿嘿地笑。我其實很想說，蘇同學，你的確不像是靠體力勞動養家的，但是，你的臉，就好像是專門爲吃軟飯而生的。當然，這句話我是怎麼也不敢說出口的。
回家的時候，蘇辰騎車載我，夜晚的溫度有些低，我直接把手申進蘇辰羽絨服口袋裡，蘇辰身體僵了一下但也沒有拒絕，路上，他貌似無意地對我提起，你家情哥哥回來，你怎麼不去見他呢？
我就嘿嘿地笑，是啊是啊，改天是應該見見的！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有些苦澀。
我是沒有見過辛言，而辛言他的完美女友我倒是見了。或者說，是辛言的前女友。因爲，程雅夢來到說的第一句話是，曉曉，你知不知，我跟辛言已經分手。
她這樣對我講，眼裡有種類似於不甘心的神色。我就在心裡想，你跟辛言分手就分手唄，做什麼跑我這裡來跟我講，好似是我逼你們分手一般。
我尷尬地說，是嗎？
然後就不知再說什麼好了。程雅夢看我一臉的無所謂，就笑了笑，說，是我提出來的。
她說，我想你應該很驚訝吧，但是，我就是這種的人，眼睛裡揉不得一粒沙子，我不想一輩子跟他掛在心尖兒上的那個小姑娘鬥，我的驕傲，不允許。
她說，也許，你能告訴那個小姑娘，讓她不要再爲難辛言了吧。
程雅夢走後，我想，到底，是誰在爲難誰呢？那個掛在辛言心尖兒上的小姑娘，不就是爲了不讓她的男孩爲難，而在……爲難自己嗎……
而這邊，蘇辰聽見我笑，就用鄙夷的語氣對着我說，曾曉曉，我不用回頭都可以知道你現在笑起來有多傻，我就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笑起來像你這麼傻！
然後他又忽得轉了腔調，微微側過頭來，帶點調笑地說，估計你這個樣子，你的親親情哥哥也看不上眼，不然，你這個傻姑娘，就由我，勉爲其難來接收，你說，可好？
我擡頭看着蘇辰的曖昧不明的側臉，搞不明白，他的這句話是出於真心，還是僅僅是玩笑。
正不知怎麼應對，突然前面不遠處竄出一個紅衣女孩子，對着我們招手，喊着，蘇辰哥！
細看之下，才發現，是容佳。
我跟蘇辰都很是驚訝，細問之下，才知道，容佳這小姑娘是得知她心心念唸的蘇辰哥放了假也不回去，才自己偷跑過來的。
她說，蘇辰哥，曉曉姐，我來投靠你們了！
語氣頗爲逗趣，令我忍俊不禁。
我跟蘇辰因爲每天要打工，其實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陪容佳的，於是，每天就只有雨綺帶着她到處逛而已。容佳是個很可愛的女孩，跟雨綺同年，兩人很快就玩兒到一塊兒去了，整天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
有一天，我正在整理店裡的書，容佳跑過來問我說，曉曉姐，雨綺跟我說，蘇辰哥在學校裡好受歡迎啊！我就說，是啊是啊，明着暗着喜歡他的一大票呢。
然後容佳就問說，那麼，曉曉姐喜歡蘇辰哥嗎？
我愣了一下子，然後看着容佳滿含期待的小臉，笑了笑說，怎麼可能，蘇辰那種小孩子般的性子，曉曉姐只把蘇辰當作……
我頓了下，忽然想不起是應該接什麼樣的詞，當作什麼呢？朋友嗎？我心底知道不是，我對他有種莫名的依賴，卻又不像是對朋友的感情。
於是，我說，當作親人，蘇辰，是我的親人。
聽我這樣講，容佳就笑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她說，幸好幸好，如果是跟曉曉姐姐比，我一定沒有勝算的。
我也跟着無奈地笑，回頭卻發現，蘇辰站在門口，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發現我在看他，就冷笑着說，親人嗎？很好！真的很好！
他的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說得我無比心虛，卻又不知到底是在心虛什麼。我開口，想說些什麼，蘇辰卻轉身走掉了，我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愣愣地出神，回過神來才發現，容佳也望着那個方向，一臉的若有所思。
那天以後，蘇辰好似變了個人似的，不再跟我調笑，說話正常得很，正常到，令我感到奇怪。他開始對我說話彬彬有禮，就算是我故意惹他，他也只是一笑帶過。
那天晚上下班，我終於忍不住，在他要進家門的時候攔住他，我說，蘇辰，你做什麼整天掛個面具在臉上，你說我到底哪兒對不住你了，拜託你正常點！
蘇辰就拿眼斜睨我說，曾曉曉，你不是說我過於孩子氣麼？我這種溫柔型的難道你也不喜歡？
然後他兩眼一眯，反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推在牆邊欺壓上來，接着說，那麼你是喜歡什麼樣的呢？難道是這種野蠻型？你告訴我，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我！我都可以辦得到！什麼奶奶的親人！該死的我根本就不想當你的什麼狗屁親人！
蘇辰眼中有憤怒，似要噴出火來，他是隱忍好久了吧，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蘇辰，有些害怕，只能強裝鎮定，我說，蘇辰，你冷靜！
冷靜？蘇辰冷笑，曾曉曉，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到底是有着什麼心！
看着眼前這個不再是嬉笑表情的蘇辰，我無言以對，這時，家裡的門忽得被猛然打開，我扭頭去看，發現除了雨綺跟容佳，還有……一臉訝然的辛言。
辛言看蘇辰抓着我，上前就一拳砸在蘇辰臉上，說，你他媽算什麼哥哥！
蘇辰被打得踉蹌地退後幾步，站定後擡手擦了下嘴角的血，冷笑着看着辛言說，我他媽算什麼哥哥？我起碼還能算她半個哥哥，你他媽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