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最終,血跡在蘇辰白色襯衣袖子處漸漸瀰漫開來,開出妖豔的花,灼傷了我的眼,我終於驚醒,我說,我陪你去醫院吧!

我讓雨綺先回去,雨綺有些不放心地看看蘇辰又看看我,然後雨綺就拉過我小聲對我說,姐,這些年你在外邊可能都沒有聽說過他的事,可是我一直留在這裡,對他的事可是知道的太多了,你要知道,這個蘇辰,已經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個蘇辰了!他早就不是你我能夠招惹得起的人物!你陪他去醫院可以,但是決不能再跟他扯上什麼關係!

我笑,能有什麼可擔心的呢?我堅信,蘇辰就算改變多少,他本質裡也是當年的那個善良隱忍的男孩子,不會真的傷害誰。

最終還是蘇辰過來一把拉住我轉身就走,回頭對雨綺眨巴了下眼嬉笑着說,你姐姐交給我了哦,不會怎麼樣的啦!

他拉住我的手是受傷的那一隻,我不敢跟他拼力氣,怕又弄痛他,只好任由他牽着,回頭給了個笑容讓雨綺放心。

蘇辰就這樣牽着我走,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彷彿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七年的空白,就好像我只是出了個遠門又回來一般。可是我,卻覺得有些尷尬,手心漸漸冒出汗來。

我努力裝作自然的樣子笑說,蘇辰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好巧哦!

蘇辰沒有回答我的話,握住我的手稍微緊了緊,側了側頭,眉毛微挑看着我,嘴邊銜一抹笑,他說,出汗了呢,曉曉你是……緊張了?

我纔不能承認我真的緊張,狠瞪他一眼不理他。就這樣被他拉着走,他胳膊上滲出的血跡越來越多,最後都凝固。我說要不然打車去醫院他也不肯,就這樣牽着我走。

我拗不過,也就隨他去了。可是越走我越覺得不對勁,雖然我在B市的日子不長,但是這條路我是知道的。

我說,蘇辰你,不是要帶我去……

正說着,蘇辰停下來,我跟着停住,往前邊看去,果然,前方就是蘇辰的那間小公寓了……

我皺眉,不是說要去醫院嗎?你的傷需要包紮的!

蘇辰去開門,說,少爺我的傷又不嚴重,曉曉來包紮就好了啊。

我暗自想,這個蘇小孩的少爺脾氣,這麼多年了還真是沒變,不得已,只得跟他進去。一進屋,令我吃了一驚,屋子裡的擺設竟然全都沒有變,讓我感覺奇怪,這個蘇少爺,七年來的習慣,竟然一點都沒有變嗎?

蘇辰一進屋就開始脫衣服,我臉一紅驚叫一聲背過身去,聽見他在背後嗤笑一聲,說,怎麼,曉曉已經這麼大人了,還會羞於見到男人的身體嗎?

這廝真是欠扁的很啊,我咬着牙狠狠地問說,你做什麼一回來就脫衣服啊!

後邊開門關門聲響起,然後他的聲音透過門傳過來,我洗澡啊!打架打得全身髒兮兮得,當然要好好洗乾淨!

我知他是進了洗澡間,就轉過身去說,喂!你手臂受傷了,不是要先處理一下嗎!

然後裡邊水聲響起,他的聲音帶着絲朦朧傳出來,我會注意,不會碰到啦!

我百無聊賴在門外等,注意到蘇辰原來的那間畫室還是鎖着的,心裡一陣痛,好想知道,爲什麼蘇辰沒有繼續學畫畫呢?明明,沒有理由再阻止他……

我坐在屋裡的唯一一張椅子上,七七八八想寫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覺得好累,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在思安家的時候,就算每天在店裡忙到很晚,累得腰痠背痛也不會有這種疲憊的心態,可是心累了,就真的什麼都不想做了。

發了會兒呆,手機突然響起來,我一震,手忙腳亂在揹包裡找手機,剛拿出來還沒看清楚是誰,就被人突然從背後奪走。

我回頭,看見蘇辰已經出來,穿着寬鬆的睡衣,衣領大敞着,露出了漂亮的鎖骨,他的皮膚原本就極白,沐浴過後微微泛紅,無端端讓我想起一個詞,叫做秀色可餐。可是這個秀色可餐的人兒做起事來一點也不秀色可餐,直接給我手機關機,挑眉看我說,少爺我手臂要包紮!

我無奈地看向他的手臂,其實刀口並不大,明明已經自己癒合了,但這蘇同學卻就是不依不饒,我只好拿了藥箱裝模作樣給他包紮了一番。包紮的時候,我注意到那裡原本有一箇舊傷口,我突然想起來,在七年前,這個男孩,也是爲了救我,手臂被打倒骨折。

現如今,在同樣的部位,又新添了一個傷口。我在想,我是不是,就真的跟這個蘇同學八字不合,在我身邊,總是受傷。我想說,蘇辰你怎麼就不會學聰明點呢,看到我這個掃把星相隔十里遠就應該提早馬不停蹄地繞道了!

突然想起了什麼,我邊給蘇辰包紮邊說,蘇辰,爲什麼,不繼續畫畫呢?

我明顯感到蘇辰手臂上的肌肉一緊,左手輕撫右手臂上的那道傷口,眼睛直直看向我說,因爲這個傷啊。

他說,曉曉,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拿畫筆了,一拿起畫筆我的手就顫抖,根本無法在畫布上描下一筆。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表情淡然,面容也不帶一絲情緒,好似這些都是無所謂的事,其實,怎麼可能會無所謂呢?那不是他從小的夢想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氣氛尷尬起來,匆匆給他包紮好,就要起身。蘇辰忽然抱住我,我忙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當時的他是坐在牀沿,我是站着的,他就把臉貼在我腹部,緊緊抱着我,他說,曉曉,我等你回來等了好久,這一次,不要走了好不好?

他說,這一次,就乖乖呆在我身邊好不好?你當年爲什麼離開,這些年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事,我統統不在意,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在一起,好不好?

剛剛洗過澡的他,身上有着沐浴乳的清爽氣息,隱隱約約傳入我鼻子裡,讓我心底柔軟一片,突然就停止了掙扎。

這個令人心疼的男子,家境優渥,長相上品,多好一青年啊,怎麼就這麼傻乎乎地把一顆心擱我身上呢?不值得啊……

我要說什麼?告訴他我已經有了未婚夫,即將要結婚,我們,已經根本不可能了嗎?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只能嘆氣,任由他抱着我。

他繼續說,曉曉,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我一愣,他怎麼會知道?猶豫了下,然後我答,是。

他趴在我肚子上輕笑了下,他說,曉曉,我始終不明白,那個辛言到底有什麼好?我到底哪裡比不上他呢?爲什麼,爲了他,要來傷害我呢?

他說,曉曉,我只想知道,當年你,有沒有真的喜歡過我呢?

我知道他是誤會了,他以爲當年我是因爲辛言纔會離開,他以爲,這些年來,我都是一直跟辛言在一起。

我剛想開口解釋,這時,突然門鈴聲大作,我就推開蘇辰去開門,打開門,辛言站在門外,前額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皺着眉看我,說,曉曉,爲什麼關機?

後來我才知道,雨綺看我跟蘇辰走,總是放不下心,於是就打電話給辛言說我跟蘇辰走了。辛言擔心,打電話給我我卻關機,就跑出去找我,找了幾家附近的醫院沒有找到,又去蘇辰家裡,最後,在蘇辰的小公寓才找到我。

蘇辰跟過來,看見辛言,表情曖昧地倚在牆邊撲哧一笑,然後開口說,呦!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捉姦在牀?

蘇辰這時穿着睡衣,還有些凌亂,我的衣服也因爲今晚上的折騰有些褶皺,的確是有些惹人懷疑,我看到辛言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拽住我的手轉身就走。

我回頭看見蘇辰就倚在那邊淡笑着,但是眼神落寞,就連嘴邊的笑,都好似是自嘲。

辛言好像真的很惱怒,他皺眉看我說,爲什麼!爲什麼總是他?你說那個思安,什麼未婚夫我根本就不介意,因爲從你的語氣中我就能夠知道,你對他沒有感覺,可是,我受不了你跟蘇辰在一起!在我看來,蘇辰不一樣!曉曉,你知不知道,每次說到他的時候,你眼裡就存了一種,讓我害怕的東西?

他語氣軟化下來,他說,曉曉,你能不能不要,總是用同一個人來一遍遍傷害我?

我突然覺得好笑,剛剛在不久前,另一個面貌美好的男子還摟着我的腰,低聲輕嘆,爲什麼,爲了他,要來傷害我呢?而剛剛過去不多時,眼前這個純淨的男子,望着我,眼神受傷地對我說,曉曉,你能不能不要,總是用同一個人來一遍遍傷害我?

夜裡,我睡在阿倫酒吧裡的小隔間,我開始想,是不是,我根本就不應該回來呢?如果我不回來,也許有一天,所有人都會忘記我,繼續着他們新的生活。我何必回來?何必又再挑起那些已經漸漸淡去的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