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徐清清沒再提離開的事,我甚至覺得那就是她對我小小的懲罰,只是嚇嚇我而已,慢慢的也就淡忘了。
工作之餘,我每天接送孩子,燒飯,打掃,生活充實而有序。我並不覺得男人不該做這些,一直以來我都願意照顧她,做這些的時候我會覺得特別踏實,特別幸福。
徐清清的工作很忙,每天都很疲憊,人肉眼可見的消瘦。即使每天我花盡心思的給她準備,她也吃得很少,我開始懷念那個搶我面吃的小妖精。“清清,告訴我你想吃點什麼,我來做,你不吃東西身體受不了的”。
“對不起,英雄”,但她總是跟我道歉,然後努力的吃,最後偷偷的躲在廁所裡吐。不想看她這樣,後來我問也不敢再問。
但我是醫生,我心裡很清楚,她不是勞累那麼簡單,她的身體讓我隱隱的擔憂,“我明天帶你去醫院,做一個詳細的檢查,這事你必須聽我的”。
她並沒有反駁,嘴角勾着一抹淡笑,很配合的跟我商量,“月底去吧,最近真的騰不出功夫,我一忙完,就去查,都聽蘇醫生的”。她的態度讓我沒辦法跟她再爭。
晚上哄孩子們睡下,徐清清洗過澡靠在牀頭看書,見我進來,扯了扯被子,頭搭在我的肩頭,“英雄,謝謝你爲這個家做了這麼多”。
“妖精,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
肩頭溼溼的,我轉過頭看她,她臉上都是淚水,我心疼的用手幫她擦,“怎麼哭了?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她的手環在我的腰上,頭埋進我的胸口,抽泣了很久,“我想這麼一直陪着你,看着你變老,看着我們的孩子長大,長得又像你又像我。可我做不到,我得跟它走了”,她說不下去了,小小的身體一抽一抽的。
徐清清從來不會試探,更不會威脅,她說出來的話,就是她的決定。我不知道她又做了什麼可怕的決定,我很慌,也很氣憤。我想看看她的表情,想從裡面看到戲謔,希望這又是她的新遊戲。可她的頭埋的很緊,我一拉她,她的手臂又加了一份力氣。我只能緊緊的擁着她,“我不讓你走!不走行不行?”不是商量,我是在祈求,我不想再失去她。
“對不起,我以爲我可以等你,可五年真的太久了,我沒做到……”是呀,五年太久了,她一個人帶着孩子,這份艱辛沒有經歷過的人,光靠想象是理解不了的,“不要說對不起,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我什麼都不在乎,像你說的,我們活在當下,好不好?”
她終於止住了哭聲,擡起頭看我,微紅的眸子裡還是淚光閃閃,“我家英雄這麼棒,以後還會有一個家的,會幸福的”,徐清清望着我笑,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在我的胸口,“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照顧好孩子們……”,她努力的壓抑着情緒,可鼻腔的抽泣聲卻根本抑制不住,“我一定要走的,真的愛我,就放我走”。
我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的痛苦和不捨,我理解不了,這麼難過,爲什麼不肯留下來。心是真的痛,但我更捨不得看她這麼難受,“已經決定了嗎?他愛你嗎?”我不敢問徐清清是不是愛他,我害怕聽到肯定的答案,我害怕我的世界一瞬間崩塌。
可她還是給了我最殘忍的答案,“我必須跟他走”,短短的六個字,擊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徐清清很豪氣的在臉上抹了一把,翻身下牀,嗓子微微發啞,“等我一會兒”。
我拿起她剛剛看的書,是《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翻到她剛剛看的一頁,“我該怎麼對你說纔好呢?任何比喻都嫌不足,你是我的一切,是我整個的生命。世上萬物因爲和你有關才存在,我生活中的一切只有和你連在一起纔有意義。你使我整個生活變了樣”。徐清清你太殘忍了,你難道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嗎?
書從手裡被抽走,我眼前一亮,門口斜倚着一個U物。細肩帶白色蕾絲睡裙,長髮披散着,蓋住瘦削的肩頭,更顯得上V呼之欲出。裙襬及膝,右側三角形的開叉,直接延展到大腿根,兩條長腿白的誘人。
徐清清望着我,淡淡的笑,美好的像一幅畫,“我好看嗎?”
“好看”。
“記住我現在的樣子,好嗎?”
小妖精蛇一樣在我身上游走,慾望頃刻被點燃,翻身壓住她,她帶着鼻音的嬌喘像一首好聽的歌。嘴裡不受控制的叫她妖精,她也叫我英雄。
心情像坐了過山車,這一刻又美好的像一個夢,讓我覺得死在當下,纔是人生最好的結局。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在五年前,她離開之前的那個晚上。想到這心跳突然停了一拍,我停下動作,看着身下兩頰微紅的徐清清,嗓子像堵了東西,眼睛疼得厲害,“這麼快就要走了嗎?”
徐清清對我的話好像並不意外,很自然的用纖瘦的手臂勾住我的脖子,把我的脣拉到她的脣邊,一個深深的吻算是默認。心碎的感覺遍佈全身,我強忍着,一次次的把她推上浪尖,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她臉上。我得記住她,包括她屬於我的這一刻所有的細微反應,這回憶我可能要拿來用一輩子。
一曲終了,徐清清小貓似的縮在我的懷裡,看得出她很累,卻目光晶亮,剛剛用得太多,她的嗓子有點啞,“英雄,明天去送我吧,然後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她不知道她的話像一把刀,正一刀一刀的在我心上凌遲。我的淚水從眼角滑過臉頰,滴在她的頭髮上。臉上的潮溼被她的手拂去,“不許哭,以後都不許哭,我的英雄是全世界最堅強勇敢的男人”。
一夜都捨不得閉眼,直到天光大亮,她起牀給兩個孩子換好衣服,拉着我的手出門。我仍舊不敢相信,她真的就這麼把我丟下了。
機場,安檢處門口,徐清清一直在流淚,不停的親吻着兩個孩子,不停的說着,“對不起,媽媽愛你們”。直到廣播在催促了,才一頭扎進我的懷裡,“英雄,忘了我吧”。
站在不遠處的年輕機長,接過我手裡的行李箱,牽起徐清清的手走了。她的手被牽起的一刻,她的手上閃了一下,那是我送她的戒指。徐清清沒有再回頭,走的決絕,彷彿剛剛所有的戀戀不捨都只是一場表演。
那個男人可真年輕,身姿挺拔,身上散發着無處不在的青春的氣息,一張臉白皙又精緻,跟徐清清站在一起,一眼看去,是比我這個老男人般配。但我仍然不敢相信,我的小妖精會離開我,會愛上了這樣一個男人。
看着她漸行漸遠,對着她的背影,我還是沒忍住,“妖精,鑰匙我放在箱子裡了,你隨時可以回家,我等你回家”。她腳步頓了一下但沒停,肩膀輕輕的顫抖,仍舊沒有回頭,消失在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