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榎璟跟着他,懶得理會,直接皺着眉頭說,“小言什麼時候回來的?這幾年她一個人又是在什麼地方?”
男人抽出放在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手指,轉身看着季榎璟,冷淡開口,“事實上,你問的這些問題,我也回答不上來。”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的確不知道,反正一出現就黃了他的生意,不過他是開心的。
至於,這幾年她在哪兒,他也不知道,不管怎麼查都查不到。
不過查不到只是時間問題,或許他可以讓她自己坦白,但這也是時間問題。
季榎璟眉頭都擰緊了,“如果不是因爲她昨天半夜出事了,那是不是可能我們一直都沒可能見到她?”
男人眉目間掠過陰霾,嗓音泠泠的,“是不是因爲你們先入爲主的思想,所以她不聯繫你們也是我的問題?”
“季榎璟,你永遠不懂你這個前情人妹妹心裡的想法,我比你們懂她。”
前情人?
“蕭景,按照道理來講,我比你大,從小言的角度來說,你要叫我一聲姐姐,我先生昨晚還連夜趕過來救了小言,你就是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的?”
他笑,情緒波瀾不驚,“沈太太,這聲姐姐遲早會叫的。”
季榎璟也笑了一下,但是笑容很明顯沒有他那麼淡,而是夾帶着冷諷,“雖然我不清楚你們的過往,但是你曾經是怎麼對小言的我很清楚,而當年她消失時,溫城大街小巷傳的風風火火的那些傳聞就算誇張了些,但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
停頓了一下,她繼續說,“她就算沒死,肯定也近乎丟了一條命。”
只因當時安謹剛剛離開,她也傷心,在家裡頹廢了幾天,想着安言肯定要料理她哥的後事,而她卻在家裡頹靡不振。
可等她意識到這點時,沈延之纔打聽到安言根本就沒有給安謹葬禮,連衣冠冢都沒有,就那麼消失了。
沈延之帶着她去國外散了下心,回來時,一切都變了。
整座城都在傳這段豪門戀情是如何的撲所迷離,什麼安言不擇手段拆散了有情人,可惜最終又爲了這個男人將自己的家族企業拱手相送——
最終,卻落得個消香玉隕的下場。
這是後來季榎璟聽到的內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說不清楚。
她說完這段話,兩個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本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好像在她講了這段話之後倏然之間被一種近似悲傷的東西包裹着。
半闔眸子,久久不動。
季榎璟慢慢呼了一口氣,說道,“你沒話說了嗎?我甚至聽人說,安謹當時本來可能還有救的,但是他們說是你將能救他的那個人弄走了,是麼?”
她語氣冷漠強烈,眸中露出兇光,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俊臉上的表情晦澀難辨,微微掀開眼皮,淡淡地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女人,“沈延之這麼跟你說的?”
“你自己做沒做過,難道不清楚?”
蕭景眼神比她更加冷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這件事除了她你們誰都沒有資格指責我,沈太太你有孕在身,大清早不宜激動,如果你能很好地控制情緒,我就讓你見她,當然,你不能提讓她不開心也讓我不高興的事情。”
季榎璟狠狠掐着手心,瞪着他高挺的背影,“難不成現在同處一屋,你還能不讓我見她?”
事實上,季榎璟完全沒有想到他叫沈延之過來給安言看病,這只是原因之一,其二就是想讓季榎璟開導她,不說開導,和她聊聊天也是好的。
但是他反而將這點作爲威脅季榎璟的手段之一,算計她過來,又算計她不讓她在安言面前講不該講的話。
蕭景應該是準備朝樓上去,聽到季榎璟這麼說,菲薄的脣角緩緩露出一道微笑才慢慢轉身,挑眉,“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叫司機送你離開。”
季榎璟有些憤怒了,“你用的着這種時候還耍心機?”
“不是耍心機,只是她現在身體不要,精神也不是很好,我想,你說點什麼好聽的話對她比價好。”
說完,他直接朝樓上走去,身影逐漸消失。
現在還未到九點,男人放輕了手腳打開臥室的門,安言已經睡了挺久,在他開門進來那刻慢慢睜開了眼睛。
一室昏暗,她是側着身子躺着的,臉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聽着腳步聲,腦袋還有些懵,又慢慢閉上了眼睛。
直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的牀邊停下,並且屬於男人熟悉的味道正在靠攏,探出手指剛剛摸上她的臉,安言瞬間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一雙眸中帶着淺淺溫柔的笑意,另外一雙,帶着輕寒的茫然。
前者是蕭景,後者是安言。
她沒動,看着他也沒有說話,但整個人顯得有些戒備。
蕭景脣角勾起淺薄的弧度,順手就將滑到她臉上的頭髮給勾到了耳後,同時響起他低沉的聲音,“你喜歡的我都做了,現在起牀下去吃早餐正好,嗯?”
安言閉着眼睛想了下,才慢慢將兩個小時之前的對話想起來,答非所問,“你不是說我能見到讓我開心的嗎?”
他很順口地就說,“嗯,就在樓下,你起來就可以見到了。”
她又閉上了眼睛,嗓音帶着剛醒的喑啞,翻了個身平躺着,“我不認爲如今我還能見到誰可以很開心。”
男人一怔,嗓音毫無波瀾,“至少能讓你心情好點,見嗎?”
安言在腦海中搜尋了一遍,甚至認爲他可能將路輕淺找過來了,但是當窗簾被拉開,她看到站在牀前,眼中含着淚叫她小言的女人,安言的心臟還是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安言瞬間就溼了眼眶,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因爲起的急,腦袋有些暈,差點直接栽回了牀上。
季榎璟趕緊扶住她,坐在牀邊,心疼地看着她,“小言,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回來溫城也不聯繫我和你沈大哥,當年走的時候也是,我當時……”
說道後面,季榎璟的聲音越來越哽咽,抱着她,將頭靠在安言肩上。
安言彎着脣,反手抱住季榎璟,也很哽咽,“榎璟姐,是我不好,我那時候沒考慮那麼多,想着走了就走了。”
季榎璟拍拍她的肩膀,靜靜盯着她,“小言,這些年你去哪兒了?怎麼悄無聲息的,就算要離開,好歹也讓我和你沈大哥知道你的蹤跡吶,怎麼……”
安言擡手抹了抹眼睛,帶着感動的笑意,“我……就是出去散了散心,讓你們擔心了。”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看報紙上——”
季榎璟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整,落地窗邊驀地傳來一道咳聲,安言和季榎璟同時轉頭看去——
只見身形高大的男人邁着長腿走過來,看都未曾看季榎璟一眼,伸手摸了摸安言的腦袋,溫聲說,“你感冒了,別跟沈太太聊太久,她有孕在身,我不怕被傳染她可是怕的,洗漱完了就下來吃早餐然後吃藥,十五分鐘後我再進來叫你,知道了嗎?”
後面她說了什麼,安言已經無暇去聽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句“沈太太”跟“她有孕在身”上面,安言驚喜地看着季榎璟,眼中是意外的笑意。
蕭景的手掌還停留在她發頂,見安言沒什麼反應,他直接俯身親了親她的脣角,強勢將坐在牀邊的季榎璟隔開,慢慢說,“別發愣,將我說的話都聽進去,我待會兒再上來叫你,嗯?”
安言皺眉,想將他撥開,但是她現在哪裡有力氣,頗有些無奈,“知道了,我拜託你先出去。”
男人低笑了一聲,起身,只是離開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看着季榎璟一眼,眸光中暗含着警告。
季榎璟失笑,等臥室的門關上了,安言抓着季榎璟的雙手,有些激動,“榎璟姐,你真的跟沈大哥在一起了?還有寶寶了?”
季榎璟看着她比自己還要高興的樣子,忍不住笑,拉着她的手覆蓋在自己的腹部,現在月份很小,又隔着柔軟的毛衣,其實什麼感覺都沒有。
但是安言眼中卻慢慢蓄滿了淚光,看着她,“榎璟姐,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季榎璟笑笑,興許是觸景生情,加上女人懷孕了身上自帶的母性光輝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溫和了不少,笑着說,“曾經我還以爲你比我小,卻可能比我先生寶寶——”
像是突然之間意識到了自己的話語有些不妥的地方,安言衝她釋然一笑,季榎璟接着說,“沒想到,我還是走在了你的前面,小言,你告訴我,這麼久不見,你過的好嗎?”
安言愣住,輕輕握着季榎璟的手指把玩着,並沒有什麼其他反應,嗓音輕輕的,“既然是出去散心旅行,那麼肯定過的都是我想要的生活,榎璟姐,我挺好的。”
“是嗎?那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爲什麼不聯繫我跟你沈大哥?”
安言低頭,聲音帶着歉意,“是我不好,因爲回來的時候身邊有一些事情,所以還沒有聯繫你們,加上我……”
看得出來她的欲言又止,季榎璟不再勉強她,抱住她,放鬆地說,“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事情了,回來了就好,快起牀吧,免得一會兒他過來逮人,我今天還想跟你多待一會兒呢。”
大抵是知道肯定是蕭景那男人又跟季榎璟說了些什麼,她點點頭,不過還是補充道,“榎璟姐,我如今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別誤會了。”
季榎璟慢慢轉過頭,看着她,“那他……我以爲他跟魏家退婚是因爲你回來了呢?”
安言抿脣,閉了閉眸,“誰知道他是因爲什麼呢。”
事實證明,蕭景的時間掐的很好,安言剛剛從浴室裡洗漱完出來,手裡還拿着毛巾,應該想對季榎璟說什麼話,男人就在這個時候進來。
看到站在牀邊的季榎璟,眉頭擰了下,隨即看到從浴室裡出來的安言,朝着她走過去,低頭看着她,“需要換衣服嗎?我去給你拿。”
安言擡頭,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的手指,對季榎璟又對蕭景說,“你們先下去吃吧,我還想泡個澡,身上不舒服。”
沒等季榎璟作何反應,蕭景先是擡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眉頭擰的比她還深,而後說,“好,我陪着你。”
“不,我自己泡,你們都出去。”
對於泡澡這件事,蕭景從來未忘記,他是不允許她單獨一個人在浴室裡面泡澡的,因爲太過於危險了。
泡澡很容易讓人全身放鬆,身心都放空,但是安言泡澡有一點不好,她睡着了之後基本不會有什麼反應,而且還很可能發生溺水的事情。
所以他不準。
榎璟見狀,走了過去,“這樣,小言我陪着你,行嗎?”
安言還在思考,但是蕭景直接拉着她的手,很強勢,“不行,要麼不泡了,我們下去吃早餐,要麼我守着你。”
現在不早了,季榎璟懷着身孕,不能讓她餓着肚子。
想到這裡,安言直接甩開了他的手指,有些不高興,“算了,下去吃飯吧。”
說完,安言上前摟着季榎璟的手臂,看都不曾看蕭景一眼。
男人額頭滑過黑線,眸中閃過嫉恨,季榎璟小聲地笑了一下,拉着安言的手指趴在她耳邊說,“其實我覺得這樣也不錯,他如今比以前要好很多了。”
安言垂下眼瞼,斂住眼中的情緒,什麼都沒說。
他們吃完早餐,安言跟季榎璟坐在沙發上聊天,蕭總屈尊降貴在廚房裡收拾餐具,偶爾傳來清脆的聲音,季榎璟感嘆道,“小言,你們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
安言拿着手中的橘子,放在手裡把玩着,並沒有剝開,淡漠地笑了下,嗓音清冷,“不微妙,蕭先生如今可能有點抖M體質。”
這話裡帶着點其他的意思,季榎璟注意到了,什麼都沒說,笑了笑。
沒過多久,門鈴響了,安言看了一眼還在廚房裡的人,還是起身去開門。
門口不是別人,是喬洛。
見到是安言來開門,喬洛也不意外,頷首恭敬地對她說,“太太,我是來給蕭總送文件的,那您幫個忙給他拿進去吧。”
安言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一疊文件夾,她順手接過,慢慢說,“他是要在這裡辦公?”
“呃,”喬洛點頭,笑了下,“蕭總今天應該都在這裡辦公了。”
於是當安言已經吃完藥要跟着季榎璟出去逛街的時候,男人很淡定地走到她面前,低頭看着她,先是採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態度對她道,“安言,你忘記你昨晚對我說的話了?你非但沒做到你該做的,反而讓我折騰了一晚上,良心呢?”
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尖,沒說話。
“加上,今天風大,外面還有可能會下雨,你感冒了還跟着一個孕婦出去逛街,連自己都照顧不過來,你怎麼照顧她?”
說完,蕭景淡淡地看了一眼季榎璟,季榎璟臉上忍不住浮現出笑意,沒說話。
但是安言並不買他的賬,固執地說道,“答應你的事情我現在反悔了,不依附着你好像也行,我不想妥協了,至於我折騰你——”
她擡頭靜靜地看着他,“昨晚的事情我沒什麼記憶了,但是我記得我睡的很早,中間好像做夢了,其它的我忘了,我不知道我怎麼就生病到了需要連夜請醫生過來的地步。”
他默不作聲,但刀削般的脣線勾着笑意,絲毫不在意有外人在,俯身靠近了她,“可是你都答應了,怎麼能反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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