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出了門，只見所有的宮女都恭敬低頭，走在這宛童的身後。
而龔靈玉和上官笙兒也一起從房間走了出來，站在廊下等候宛童走進來。
宛童見了四女，方纔冷漠的表情，立刻就笑顏如花，親切地走進，向她們四個行禮。
“奴婢宛童，參見四位姑娘。時間倉促，準備的住處委屈各位了，是宛童的不是。”
本以爲她會是個很傲氣的大宮女，想不到上來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說話間，宛童的目光就已經掃視了四人一圈。
對龔靈玉和上官笙兒笑的恭敬，對柳慕煙笑得親切，對千夜，卻有些客氣疏遠。
這種態度，讓龔靈玉和上官笙兒很得意，覺得宛童並不喜歡這個沈千夜，大有知己之感。
龔靈玉一掃之前的不悅，指捻絲帕，嫣然一笑：
“宛童姑娘太客氣了，這辰月居呀，清幽雅緻，敞亮舒適，我一路上熱昏了頭，到了這兒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不愧是馨妃娘娘曾經住過的雅居福地。”
這一番話，說得實在漂亮，不但讓人覺得她識大體，順便還拍了獨寵後宮、主持六宮事務的馨妃的馬屁，這諂媚的能力，千夜和柳慕煙都自嘆不如。
宛童聽了，垂眸一笑，竟沒有接話。
她的沉默，讓龔靈玉有一點心虛，不知道馬屁有沒有拍對地方。
上官笙兒見狀，團扇輕搖，抿脣微笑。
不接話，便不會錯。
柳慕煙懵懵懂懂，但一切看在千夜眼裡，卻生出了一絲絲疑問。
宛童並沒有讓沉默持續太久，又噓寒問暖了幾句，“入秋了，天涼，不要貪吃貪飲，弄壞身子，誤了事。”
然後就讓宮女收回了剛纔四位秀女飲用冰飲的茶盅，接着說：
“此次選秀，雖然是爲了太子擇妃，但在殿選之前，都由馨妃娘娘主持大局，以後落選之人的去留，也是娘娘來安排……所以晌午馨妃娘娘會駕臨芳霖苑，爲秀女們接風洗塵。到時候大家都要機靈些，言行、着裝，一定要謹慎，別惹娘
娘不高興。”
說了這些，宛童就離開了辰月居，又往別處去了。
“奇怪了，宛童姑娘天天伺候太子殿下還忙不過來，今天卻專程到芳霖苑來看望秀女……”
龔靈玉看着宛童的背影，十分納悶。
上官笙兒也不理解，充滿狐疑地掃了一眼千夜，難掩目光裡的忌憚之意：
“是啊，提醒之類的話，宮女或是嬤嬤來告訴就行了嘛，誰會那麼蠢，在這麼重要的場合惹事啊……該不會，宛童是奉太子殿下的意思，先來了解一下今屆秀女？”
兩人猜不出宛童的來意，也就沒有繼續猜。
柳慕煙拉着千夜的手回了房間，關上房門，憂心地看着千夜。
“沈姐姐，她們說得對，宛童平日只是近身伺候太子，很少管宮裡的事。她巴巴來芳霖苑磨腳，肯定是太子的意思。剛纔她對你那麼冷淡客氣，怕未必是好兆頭……”
千夜撩起裙裾，在桌邊坐下，笑着把玩酒杯：“一個宮女的態度有什麼緊要？”
“可她是太子心腹，肯定知道太子的喜好啊，她的看法，怎麼會不重要呢？”
柳慕煙有些好奇。
這個問題，在千夜看來是不必問的，可是柳慕煙那天真無邪的樣子，讓她無法不解釋。
壓低了聲音，她神秘兮兮地道：
“太子是儲君，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太子妃的人選事關社稷，就算宛童瞭解太子的喜好，不到殿選那一刻，她也不會輕易透露出來的。”
柳慕煙聽了，大爲贊同：“這倒是……宛童是精明的人。那她來這裡到底幹什麼呢？”
這也是剛纔千夜所疑惑的問題，放下手裡的酒杯，望向窗戶對面的房間。
那是龔靈玉的房間。
“是啊，我也想不通。她讓人帶走了那幾個茶盅，難不成是爲了茶盅來的？這也太奇怪了吧。”
千夜摸着耳垂說道。
柳慕煙笑了：“怎麼可能，這些雜活有宮女做，宛童應該是順便。大概宛童真的是爲了安撫我們來的，龔相爺
是社稷重臣，上官大人也是武將之中的表率，女兒卻分到這種雜院裡……宛童知道了，怕她們倆心裡不快，來致歉也很正常。說不定哪天就給安排到別處了。”
說着這話，她的笑容有點酸楚和無奈。
千夜聽了，心裡就有點疑惑。
龔靈玉和上官笙兒有這樣顯赫的家世，難道不該受到特別的照顧？爲什麼會分到這樣一個小院落裡來？
她看着柳慕煙，問道：“我父親官職卑微，宛童來此，自然不是爲了我。慕煙，你的家世一定也不錯吧？”
柳慕煙指尖挽住一縷髮絲，她也知道千夜爲什麼這樣猜，畢竟能認識這麼多名門閨秀，還對太子身邊的宮女那麼熟悉，肯定不一般。
她慨然道：“我爹曾官居丞相，只是一病數載，早已不上朝了，家世算不得什麼厲害。家母姓姬，封了誥命夫人，又因沾些皇親，所以內宮有些家宴或是命婦飲宴，我也會隨家母到場……”
當今太皇太后姓蘇，是皇帝南宮燮的奶奶；而太后姓姬，是南宮燮的養母。
姬氏是龍鉞國的貴族門閥，就連瑀王的生母也是姓姬。
說到這裡，千夜就明白了。
“所以，你和瑀王殿下是姑表兄妹？”
原來還是青梅竹馬，那就難怪有感情了。
一提瑀王，柳慕煙頓時嬌羞無限，咬了咬嘴脣，點頭承認。
“嗯……你別聽龔姐姐胡說。璟臨哥哥不喜歡男人的……那些都是有人嚼舌根子，抹黑他……他從前很好，只是這些年不如意，他才放縱了些，加上他那個朋友，蘇……”
說到這裡，她苦惱地皺了皺眉，不再說。
蘇離殤。
就算柳慕煙不說，千夜也已經猜到了她要說的是誰。
那個妖孽美豔、男女莫辯的北燕質子，蘇離殤。
是啊，有那樣一個人和瑀王走得近，想不讓人猜測他們倆有問題都不可能。
就連對蘇離殤頗有好感的千夜，想起他腳上那雙瑀王贈送的絲履，都有些不信柳慕煙的解釋。
（本章完）